《栀子花的约定》叶隙

2、命定

　　隔天，贺救仲成功拿到了这笔钱财，他坐在病恹恹的尹河面前，看了一会才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孩子，拿着。”他将装钱的袋子塞进她的手中，最后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转身便要离开。
　　刚走出门口，尹南枫迎面走了上来，示意他到一边说话。
　　“干什么？”贺救仲瞥了一眼问道。
　　“我也听说你是无儿无女的，孤寡一人。”尹南枫说完朝房间里努了努嘴。
　　贺救仲不明白他话中有话，老实道:“是啊，跟你有什么关系嘛！没事我要走了！”
　　“哎！让尹河跟着你吧。”尹南枫叫住了他。
　　贺救仲满脸不可置信，转过了头，用粗糙的手指指着自己的脸道:“我？你是她爸！你这没良心的，不会是要抛弃孩子吧？”
　　“我跟你说了，我有了自己的家庭，她跟着我生活不会好的，不是我不想带她，你看看她的样子，呆滞。她那病连医生都觉得奇怪。”尹南枫头疼的捏住了眉心，叹了口气:“实话跟你说吧，她妈就是来医院的路上出车祸的，她精神不正常你知道吗！！总觉得小河是被什么鬼魂给附身了，给孩子送进了什么管教学校，没几天不知道在学校受了什么刺激，等我得到她妈的消息，小河就已经被学校送到医院里了，她妈也就在这时候出的车祸，我这几天出来都是瞒着我那边的人，不然你以为我能在外面待这么长时间？”
　　贺救仲听完低下了头，缓缓转过头看向屋内，尹河两手搭在膝盖上正坐在床边看着窗外，屋内黑压压一片，只有月光和外面路边的霓虹灯发亮，不要开灯，这是贺救仲今天唯一听到她说的一句话。
　　多可怜的孩子。他的眼睛黑黝黝的，像是存着一个手电筒，不断向外发着亮光，一闪一闪，那是憨厚的人独有的清澈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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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河，是这家医院吧？”贺救仲停下车子对后面的尹河说，两个人仅仅隔着一层纸箱。
　　对方没有回话，贺救仲半天才看到尹河从车上跳下来，站在医院门口停住了。他赶紧挂好档一蹦下了车跑过去。
　　尹河给他带路，他一路观察着这医院的样子，真是干净啊，还宽阔，比他们那种小诊所好的不止一丁点。
　　他坐在医生办公室门口的座椅上，这里偏僻些，开往的人格外少，走廊上安静的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见，贺救仲下意识放缓了呼吸，好奇的看着窗台上两盆绿植。
　　门轻轻的推开，医生握着手走了出来，“尹河？”
　　尹河低着脑袋，似乎没有听到。
　　“小河。”贺救仲有些急的推了推她。
　　“唔！”显然她吓到了，摘下耳机连声道歉，把耳机挂在脖子上后就跟着医生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哐当”一声关上，贺救仲一愣，靠后躺在了椅背上，将椅子上的布袋朝自己这边拢了拢。
　　一段时间后，医生走出来，对正东张西望的贺救仲说道:“你是他叔叔？”
　　“啊是是是，她是怎么了？”
　　“我听说她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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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河，药都拿好了吗？”
　　尹河看着他乖乖点了点头。
　　“叔，你喊我的时候就拍拍我吧，我听不到。”
　　“……行。”贺救仲怔了一下，才缓缓的答应。这是今天尹河跟他说的第一句话。
　　他开着三轮车，尽量的把后面打扫的干净，好让尹河能够待的舒服些。
　　几天下来，他们慢慢的熟悉了，他发现尹河其实是个很天真的孩子。
　　“喔！小河！这风真大啊！你抬起头，抬起头看看，天空多蓝啊！”贺救仲一脸憨笑，稀疏的头发被风吹的向后背去，他是个大大咧咧的男子汉，对一切事都有着自己的看法，对待孩子来说他总是包容和有趣的。
　　尹河小心的抬起眼睛，桥下的湖水与蓝天连成了一片，她真的很久没见过这样美的景色了。用最朴实的话来说，太蓝了！
　　“你叔我整天都在外奔波，好听点叫与天空为伴！多看看蓝天心情也会变好的！”贺救仲兴奋道。
　　尹河的喉咙滚了滚，她鼻头涌上了一阵心酸，摸了摸鼻子，难得露出了一个无声的笑容。
　　她捏紧了手中的铅笔，小拇指指背上弄的黑乎乎的，一滴水掉落在她膝盖的画板上，那是老贺开车指着蓝天的背影。

　　夕阳将坠，夜幕降临。
　　几座山交叠着围出一方天地，一条闪着有序光点的带子从山外城镇中伸向了这里，展现出别样的一番风景——一个隐蔽的静谧小镇。星星点点的灯火像开火车一样的亮起，几处格格不入的霓虹灯闪烁，让这个小镇看起来分外的和谐。宽敞的水泥路贯穿在小镇中央，两边坐落有致的房屋随着道路延伸，小镇被田地和山野包围，但一点不小，足足有一百多户。
　　“咚咚咚……咚……，”锈迹斑斑的红色铁门被敲响，震动的同时还不断往下掉落着干漆块，“程爷爷！小和？程……”
　　“哐当”一声打断了她的叫喊，门上的小窗口被打开，一双机灵的眼睛露了出来，小心翼翼的问:“谁呀？”
　　蓝星扬起了嘴角，朝周围看了看然后蹲下来，打开头盔上的护目镜，一道光闪过，她的瞳孔竟如蓝宝石那般深邃，“小和，不认识我啦？”她的声音被头盔包的有些闷，但依然可以听出其娓娓动听。
　　程和一声惊呼，向后退去，瞬间不见了影子。
　　不一会，门缓缓的开了一条缝，一只小手扒开了门，看到戴着头盔的蓝星，张开了双臂扑了过去:“蓝星姐姐！”
　　蓝星笑了笑，腾出了一只手捏了捏她胖嘟嘟的脸颊。
　　“爷爷呢？”蓝星问着朝屋内看去。
　　“爷爷在做饭呢！我刚才在院子里写字！然后就听到姐姐敲门了。”小朋友抱着她的腿，此刻正满脸欣喜的看着蓝星。
　　“真乖！等下让姐姐看看你写的字好不好？”
　　“嗯！”小家伙用力的点了点头，从她身上起来，看着她都“忙着”的手，一时陷入了纳闷。
　　蓝星看出了她的意思，将左手的袋子拨到了手腕上，然后把手伸向了她。
　　“嘿嘿！”小朋友握住了她的手高兴不已。
　　进了门就是一个比较大的院子，不太平整的混凝土地面，比较新，一眼望去，房子的占地面积连院子大都没有。
　　“姐姐要留下来吃饭吗？”
　　“不了，新爷爷在家里等我哦。”
　　“好吧。”
　　蓝星低头看了一眼有些失落的小和，晃了晃手中的袋子笑道:“小和，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什么日子啊？”小朋友紧张的有些不知所措。
　　“哈哈等下你就知道了。”她神秘的说。
　　一大一小两人牵着手朝屋内走去。
　　“等一下！”刚走到了门口，小和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蓝星疑惑偏头。
　　“等我一下！”小和说完打开了门，屋内灯光打过来，即便搁着护目镜，蓝星也依然下意识的抬了抬手。
　　只听“啪嗒”一声，灯光被收了回去，小和跑着跳着出来，差点被门框给绊倒。
　　“不要紧！”她学着大人的口气说道，“姐姐戴好眼镜，我把灯关上了，现在可以进去了！”
　　蓝星一阵心酸，还是笑着拉起了小和。小朋友小是小，可懂事也是真的，在她幼小的心灵崩溃的那段日子，在她沦为全镇人眼中“怪物”的时候，只有程家爷孙俩待见她。
　　还有蓝爸，那个总是看不出喜怒的老家伙。
　　“前天爷爷去街上买了新的灯泡，有这么亮！”小和说着松开她的手进行比划，尽管蓝星并不能看见，她还是捧场的表示惊讶。“还是白色的，但是很刺眼，他带回来后才想起来你不能见灯光，哼！笨蛋爷爷。”
　　“又在说我坏话了程和？”一阵浑厚的声音从后方响起。
　　小和立马捂住了嘴巴不说话。
　　“程爷爷。”蓝星将小和拢在自己的臂弯下，转身道。
　　“哎呦小栀子来了，坐吧，我来给蜡烛点上。”弱小的脚步声连带着鞋底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停下的时候，一团红光从那里亮起。
　　“站着干嘛？都坐啊。”老人比划着手指了指桌子。
　　蓝星咧了咧嘴，将小和拉入座，拿起手中的袋子放在桌子上，然后顺手取下头盔放在一边。
　　“小和。”
　　“嗯？”
　　“生日快乐！”一个四四方方包装漂亮的盒子被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蓝星两眼弯弯，看着眼前被惊到的小朋友。
　　温暖的灯光下，她的头发像金丝一般闪烁，面如白玉，像是从雪中走出来似的。蓝色的眼睛更让人联想到寒冷惨白的冰雪地。好似出水芙蓉，冰清玉洁，宛若天使降临。
　　“今天是小和五岁生日哦，早上爷爷就和我打电话订了蛋糕呢。”
　　“谢谢爷爷！”小和凑过去在爷爷脸上亲了一口，又转头对蓝星说:“谢谢姐姐！”
　　“栀子留下来吃饭吧，我刚做好。”爷爷说。
　　“不了，我回家吃，蓝爸还等着我呢。”蓝星回答。
　　爷爷的表情有点可惜，小和左看看右看看，拉着蓝星说:“那姐姐可以等我吹完蜡烛吗？”
　　“嗯，可以。”蓝星说完拿出了小蜡烛，替她插在蛋糕上。
　　小和双手合十，紧绷着嘴好像整个身体都在用力一样，“好了！呼——！”她撅起嘴吹灭了蜡烛，兴奋的看着蓝星。
　　“我想和姐姐一样有漂亮的白色头发蓝色眼睛！”
　　“为什么啊？”蓝星有些哭笑不得。
　　“这样他们就不会只说你了……”小朋友低着头小声说道。
　　“说什么呢程和。”程爷爷在一旁说。
　　“小和要变成小妖喽！”蓝星灿烂的笑着，揉搓着小和的头发。
　　“咦！坏姐姐！”

　　一束灯光逐渐顺着道路上升，照的整个镇子都在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