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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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弥火山的喷发仍在持续，势头不减，有专家预测，此次原因不明的火山喷发将持续数周。
A-344式接近塞城上空时，顾真看见扭曲的天空。
本应是蓝色的天空泛着彩虹般的光泽，色彩扭曲挤压，令人目眩。
同时，A-344式临时安装的矿生物辐射检测仪发出了警报，读数超过2500，万米高空的辐射值尚且如此之高，很难想象高度下降后将面对的是怎样一副光景。
顾真挂着单边耳机，他接了中央研究院的电话，由时副院长临时组建的研究小组正在与他通话。
时菁问：“现场情况怎么样？”
顾真看着天空斑斓的色彩：“我正身处10400米的高空，现在的矿生物辐射值是2785，天空有辐射造成的异彩。”
程宁绪操作控制台，A-344式在塞城边缘停下来。
路上接到了基地的通知，时刻监视着塞城的卫星失去信号，基地立刻联系了正在塞城执行救援任务的人，无一回复，此时此刻，塞城成了一座沉默的哑城，无人知晓是否有什么正在发生。
他靠在驾驶席，一边检查战斗机的各项读数与控制台的功能是否正常，一边听顾真说话，他刻意把信息素控制得很好，只放在顾真身上，而不进行驱逐，让驾驶舱充斥着自己alpha那淡淡的柑橘香，好闻又提神。
程宁绪是第一次见顾真这样，他工作的时候与平时不大一样。
私下里的顾真是很温柔的人，但这时他的气质有些冷淡。
顾真唇角抿得很紧，不说话的时候眉头微蹙着，神态认真专注。
“是，我判断塞城内的矿生物应当正在聚集，或许正在进入成熟期。”
“我们此前运送回首都星的资料应该已经到了，你们可以看看编号为D19-6硬盘中的内容。”
“我在报告里也写到，根据塞城遗迹的痕迹来看，这里曾经接受过高达3500以上的辐射，”说到这时，顾真瞥了一眼检测仪，“辐射值还在上涨，暂时停在3000。”
内部通讯响了一下，但通讯受到干扰，陆秘书的声音断断续续：“……一段影像……传输……接收……”
控制台显示收到文件，程宁绪点了下载。
他抬眼看向窗外，天空的色彩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更加诡谲，像极了那日赤日海岸边看到的景色。
文件传输完毕时，顾真挂了电话，程宁绪问他：“顾主任，什么指示？”
顾真只说：“时副院长说收到一段刚刚传出来的影像，发给我们了。”
程宁绪点下播放键。
影像起先只对着墙壁，看画幅像是用终端或者其他小型记录仪录制的，声音嘈杂，伴随着不间断的枪声。
“那是什么东西？”
“怎么回事啊，请求支援，喂，有人能听到吗？请求支援！”
镜头剧烈晃动着，拍摄者终于调整了角度，先是出现了长廊，医院的病房，聚集的医生和病人。
镜头穿过人群，来到几名正在开枪的军人身后，穿过人与人之间的缝隙，画面中出现了一个怪诞的东西。
一些人的肢体、内脏与矿生物的结合，或者说，融合。
很难解释这是什么，是人类还是其他东西，是死的还是活的。
窗外闪过奇异的光。
有人说话：“我们是第七军区AEE作战部队第三分队，在塞城G区，以塞城第四医院为中心执行救治撤退任务，我们遭遇到……袭击，有矿生物和未知生物，我们失去了与大部队的联系，这里有一千三百多名患者等待撤离……”
矿生物忽然突破窗户，大量涌入走廊，海啸似的铺满了画面，枪响与尖叫声层出不穷，声音与影像至此戛然而止。
驾驶舱内一时沉默。
许久，顾真出声：“时副院长说，由于辐射值已经超出可控范围，现场交给我来决定任务继续，还是撤退。”
那个“东西”的景象似乎还印在视网膜上，程宁绪呼了一口气：“听你指示。”
“我们应该撤退的，我应该对你的生命负责，”顾真咬住下唇，接着飞快地说，“但每一次影像都很宝贵，尤其是现在这种——”
“顾真。”程宁绪出声打断了他。
顾真看向程宁绪，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检测仪的读数正在上升，他知道必须尽快作出决定。
程宁绪转过头，半张脸被窗外透进来的色彩照亮，他说：“我一直觉得殉情是一件好事。”
他的声音柔和，低沉，传进顾真的耳朵里。
他用“殉情”这种字眼，在这种时候显得浪漫又真诚。
顾真嗅到药香玫瑰味，镇定的效果从他的信息素中传来，而胸腔里，心脏正在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撞击着肋骨砰砰作响。
从小到大，他一直接受着爸爸和哥哥姐姐们的期盼，还有朋友们，同事和主治医师，所有人都在跟他说，这一生或许痛苦且短暂，但你要活下去，今天，明天，还有以后许多天，无论今天有多痛苦，你都要想方设法地活着。
而从程宁绪口中，他第一次体会到死亡不是什么需要回避的话题，可以活着，当然也可以接受死亡。
顾真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只知道自己的指尖正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宝贝，”程宁绪的手插入顾真的手指，与他十指相扣，“冷静点，你现在心跳好快，怎么，跟我殉情难道会让你兴奋？”
他自问自答地说：“我懂了，你是想到死都拥有我，我也是。”
顾真被他这句话逗笑了，面上微微发烫，气氛陡然轻松起来。
程宁绪指腹摩挲着他的手背：“刚才视频里的枪声是军用3式冲锋枪，这种枪射速快，但准度一般，AEE是后勤支援部队，作战方面不是那么的有经验。”
顾真知道他说这些是在安慰自己，因为程宁绪的手也在轻微的颤抖，还有他信息素里传来的一丝不安，只是被他掩饰得很好。
“继续执行任务，”顾真说，“观测赫弥火山附近的情况，如有异常立刻返回。”
程宁绪：“遵命。”
*
进入塞城后，辐射值稳定在了3200，A-344式的优点在这时体现出来，它能防御的多种辐射平均值在4200，比其他新式战斗机更能保护驾驶员的安全。
驾驶舱内没有多余的闲聊，只有A-344式引擎轰鸣的噪声。
顾真打开了脑影像记录，从进入塞城开始，他所见到的一切就都被记录了下来。
被岩浆分割成碎片的城市，建筑物的残垣断壁，矿生物与人类的尸体。
联盟的理事官们还在为了矿生物的保留或是消灭而分为两派时，塞城已经变成了充斥着死亡气息的孤城。
程宁绪关注着面板的情况，地面影像中，一些地方有尸体堆放着，他观察顾真的脸色，发现他并没什么异常。
“我以为你看到这些会不舒服。”他说。
顾真伸手要了一颗薄荷糖，拆开丢进嘴里：“矿生物研究一直是很危险的工作，我有同事曾因为一些情况而遇难，也见过以人类腐尸为营养生长的矿生物，一开始会觉得不舒服，慢慢也就习惯了。”
清凉味在口中蔓延，顾真轻声道：“我跟家里人说，如果我病情恶化去世，不要火化，把我埋在有矿生物的地方。”
程宁绪喉结滚动，许久什么也没说。
接近赫弥火山时，矿生物多了起来。
它们在岩浆中前赴后继地游往火山中心，冷却的岩浆与火山灰中凝固着大量的尸体，但这些矿生物仍义无反顾地前进，数量多到令人头皮发麻。
顾真想起自己7岁时偷偷溜出了生命舱，他跑得太急，连鞋子也顾不上穿，因为外面正在下一场大雨。
那时的他以月为单位躺在生命舱里，靠营养液和无数药剂维持活着的状态，每天只能看看上载世界里的景象，真实世界中的下雨对他而言是件很新奇的事。
他冲进院子里，踩在父亲花圃松软的泥土上，冰冷的雨点混着辐射尘砸在身上，皮肤觉得很痛，但很舒服。
就在那时候，泥土里争先恐后地涌出很多很多只蚂蚁，它们四散奔逃，穿过顾真的脚趾，他记得当时的感觉，脚背很痒很痒。
一只路过的蚂蚁咬了他一下，有点痛的。
那天后来他被家里的仿生人保姆抓回去，被爸爸们痛骂一顿，因肺和皮肤感染在生命舱里浑浑噩噩躺了近半年，但他心情格外地好，甚至用上载世界的功能保存下自己这段脑影像，在后来一段时间里反复感受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的感觉。
眼前这些矿生物，像极了当时的蚂蚁。
顾真猛地想到什么。
蚁巢被冲垮的那天，他看见蚂蚁们转移蚁后。
“他们或许不是要攻击呢？”他喃喃道，“或许是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东西，只是还没出现呢？”
检测仪忽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辐射值突破3500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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