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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跟妖精重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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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妖精!”
“你说什么?
闵英道拿出力气控制住了见鬼似的表情,直愣愣的呆住了。
周宪未曾想到竟会碰见闵英道,但他向来面无表情,因此也看不出有多震惊。
二人双双哑巴了,就这么对望了半晌,周宪忽然伸手,拍了拍闵英道的脸:“狐狸仔,长高了。”
“啊、对,我可高了。”闵英道控制住了脸,没控制住嘴,语无伦次起来。
周宪轻轻扫他一眼:“那,我走了?”
“好,你走……不对!你没什么话想对我说吗!”闵英道终于回过神来。
空气再次沉默,周宪知道,闵英道话里有意,指的就是十二年前揍他的那件事。
“我们真是太久没见了,是吧?”周宪垂着头。
闵英道福至心灵,当即拽着周宪飞奔下楼,直奔停车场。
二人钻进车里,闵英道不小心碰了头,龇牙咧嘴的,一见周宪的目光,立刻装模作样地正经起来。
周宪摩挲衣角,那件事是他对不起闵英道,背着良心犯下的错,时隔了十二年,难道如今再提出来辩解么,未免太没意思。
一丝冰凉的触感漫及脸颊,是闵英道的手。狐狸仔是长高了,以至于自己要仰起头来看他,可是手还是那么冰,是不是还贫血呢?
闵英道捧着周宪的脸,像是要刻在骨血里,仔细地在心里描摹了一遍周宪的五官。确实是太久了,久到这张脸在他的记忆里日渐模糊,可一见面,那模糊的印象便瞬间清晰起来。
“是太久了,那你忘了吗?”闵英道将自己放低,让周宪俯视他。
是忘了那件事,还是忘了我?
周宪睁大了眼睛,眼前的人没了往日眉飞色舞的精神样,瘪着嘴耷拉着眼,委屈得很,哪里还有得意的小狐狸劲?
“英道,是我的错,我不该……”周宪慌了神,扯动一贯僵硬的嘴角,要弄个笑模样来。见闵英道脸色又沉下去,周宪便抱着他,“我不想为自己脱罪,但这件事我也没脸跟你解释,对不住。”
闵英道只想跟周宪要个解释,他不愿意相信周宪是故意要背叛他,可如今连个解释都得不到,心中郁结。
周宪抿着嘴,蹙起眉头,又说:“你打我一顿吧。”他这个只有一条电路的脑袋苦思冥想,也只想得到让闵英道揍回来这种办法。
耷拉的眼皮重新飞上去,闵英道翻脸如翻书,“啧”了一声,推开周宪的怀抱,点燃了一根烟:“打你?你值几个钱?”
散开的烟雾飘然撩过,周宪被烟雾包了起来,雾里看花似的。
“……纸在你右手边。”
“手都干了。”周宪搓手。
闵英道面上浮出红晕,这不是显得他太像没话找话了吗!
“没什么要解释的你就走吧!”闵英道憋着一肚子气。
周宪哑然,随即嘴上应着好就下了车。
“哎,你这人怎么——”闵英道当然不想放他走,话说到一半,却来了一通电话。
周宪还杵在车门边上,看闵英道拿着手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活像川剧变脸。
一分钟后,电话挂断了。
“出事了。”闵英道面色凝重。
周宪疑惑:“出什么事?”
电话是老陈打过来的,一看备注,闵英道就先开始头疼。
老陈此人并不老,跟闵英道差不多岁数,奈何生了一副绝妙的公鸡嗓,若是在一百多年前,绝对是个能管事儿的主。本来老陈是闵英道新聘的秘书,但连着听了一个星期大总管工作报告的声音后,他实在忍不了了,便把老陈派去了自己弟弟闵孝骐那儿——为的也是一个监管的作用。
自从老陈到了闵孝骐身边,就没少给闵英道打电话。现在一看见老陈这两个字,闵英道就像犯了心病,心知弟弟又惹事了。
衣服是白的,天花板是白的,左腿上的石膏也是白的。闵孝骐有了一种被净化的错觉,回想起刚才的事,竟有热泪盈眶的架势了。
他吐掉苹果核,大喇喇地躺在病床上,“老陈!再给我削一个,没吃饱!”
老陈本来在开心地玩手机,这下立刻端着如丧考妣的脸:“知道了。”
床上的麻烦种子想翻身,无奈动作太大闪到了腰,于是发出一声刺耳的惨叫,老陈紧紧捂着耳朵。
“哎呦我的老天爷我可真受罪啊——”闵孝骐这回不敢再动了,无力地鬼哭狼嚎,“老陈!我哥呢,怎么还没来啊,他弟弟要上天了!”
确实是快上天了,腿都折了还这么能翻腾。老陈如是想。
“闵总正赶来了,小爷别急。”苹果被老陈精雕细琢,简直成了个艺术品。
“啪!”说曹操曹操到,闵英道把九成的劲都用在了开门上,防止等会儿忍不住要揍闵孝骐。
“混账玩意儿!就会给我惹事!”他好不容易想跟周宪叙叙旧,结果闵孝骐又给他找事,正一肚子火。
闵孝骐死猪不怕开水烫,讪笑一下,捏着鼻子问:“哥,你进来的时候撞了消毒车吗,怎么一股味儿。”
“别跟我扯淡!你怎么什么人都撩,脑袋被驴踢了吗!”闵英道冲着闵孝骐的头顶给了一巴掌。
这不是骂自己么。闵孝骐腹诽,他没敢讲。
“哥你消消气……那谁能想到这小偶像是余心澄捧的呀,我错了嘛。”闵孝骐了解这次事情的严重性,现下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前些日子闵英道抓他抓得松了些,闵孝骐玩得自在,没想到这一自在搞出了事儿。他迷上了一个女团队长,名字叫凌清清,就是他招惹的那位。自己被余心澄踹下楼梯的前一秒,那小偶像还对他笑意盈盈的,他也带着笑容滚下了楼。
“丢人。”闵英道对自己这个弟弟没办法,扶不上墙的货。
闵孝骐冲他粲然一笑,妄图抚慰哥哥波涛汹涌的内心。看着弟弟那口白牙,笑起来月牙儿似的眼,闵英道泄气:
“你说,咱妈当初怎么生了你这样的货。”
“嘿……那再给我塞回去也不成呀。”闵孝骐对哥哥进行一番察言观色,觉得哥哥脸色不错了,便正经道:“哥,我没钱了。”
“……”
“啪!”
留下一记响亮的巴掌,闵英道把老陈叫出去了。
老陈诚惶诚恐地跟在闵英道后面,他头一次见闵英道发火的样儿,生怕殃及池鱼。离病房有段距离后,闵英道开了口:“余心澄这老家伙,怪我抢了他的生意,在孝骐身上报复我呢。”
老陈见闵英道没挑自己的刺,心旷神怡起来:“那怎么办?”
闵英道看傻子似的:“能怎么办?看好孝骐别再让他跑出去疯了!”老陈跟着孝骐混,怎么脑子也混没了?
“现在也确实跑不了了。”老陈尖着嗓子回答。
闵英道无语了,末了又说:“孝骐的零花钱减一半,我先给他下半个月的,再敢乱花你就拿我吓他。”
老陈点点头,表示同意,动了动嘴又要说点什么,闵英道见状赶紧转身走了,那公鸡嗓真让人受不了,暂且先折磨着孝骐吧!
闵英道抱着愁绪哀思回了家,先给陇世因打了通电话称歉,接着一扔手机,浑身被抽干了精魄似的,瘫在沙发上。周宪和闵孝骐还在他脑子里天人交战,一方面要再去找周宪,他急着走都没留联系方式!另一方面,不能让孝骐白白挨了余孙子的一脚,肯定要报复回去。
他卧在沙发上,仰头盯着天花板,好像盯出了周宪那张极好的脸,便痴痴地笑,手指在膝盖上打着节拍,重新幸福起来。
周宪换了拖鞋,洗漱收拾完已是凌晨一点钟了,这一夜忙得累,不单是身体上的。
他这房子是间单人公寓,现下却住了两个人。头发连着脖子湿漉漉的,周宪本想吹个头,但往床上瞥了眼,那人睡得正香,四仰八叉的像只王八,只好作罢了吹头的念想,于是用干毛巾狂擦一遍,往后一倒,也沉沉地睡了过去。
周宪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方才梦见自己胸口碎大石,被砸的胸闷气短,这会儿又感觉脸被什么人拍了几下,便不情愿地睁了眼。
日上三竿,刺眼的阳光晃得他难受,顾临一压在他身上,边吃早餐边拿油乎乎的手拍他的脸。
“……下去。”周宪痛苦地扶额,怪不得自己喘不过气。
“醒了?”顾临一起身,稀奇道,“昨天忙什么去了,从没见你赖过床。”
周宪认为赖床有一部分原因是要怨顾临一的,他抬起手揉揉眼睛:“一个很久没见的朋友,多聊了一会儿。别管我,你小子什么时候回家?”
顾临一皱眉,用筷子捣着煎蛋,闷着声音道:“我哪有家回。”
“临一,跟家人吵能算吵么,哪有父子隔夜仇的?”周宪进了卫生间刷牙,嘴里含着沫断断续续地讲道理,“再说,我这小地方,你真待得惯?”
顾临一全神贯注地喝豆浆,继续闷着。几分钟的时间,周宪给自己收拾了个干净利落,又拿了块毛巾走到顾临一面前:“伸手。”
少年听话地伸手。
那块毛巾温暖洁净,将他手上的油也擦得干干净净,露出白皙整洁的皮肤。
趁顾临一愣神之际,周宪随手摸了摸他的寸头,语重心长道:“你现在高三,车偶尔可以玩一玩,但时间紧迫,你不要上大学了?”
“唔!”
突然,周宪然呼吸一窒,是顾临一捂住了他的嘴。只见少年咬牙切齿:“你闭嘴吧,怎么跟我爸似的,我不爱听。”
亲切可爱的大哥突然变作了他爹的样子,顾临一忍无可忍,撂下狠话:“今天不回来了,去赛车场!”便不管不顾地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