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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盛世古董乱世金 ...


  •   冲积平原的两岸,河流冲刷下,粘性强的泥土还是很好找的。
      时允来到了,郊外的河边,靠近河岸的积土堆干净无杂质,看着就知道是泥塑的优质土。

      “好土,好土!”
      不用筛子细筛,基本没有沙粒,粘性好到顶呱呱。
      这种土被他捡到,真是运气爆棚!

      时允弯下腰,一边夸赞粘土的优质,一般把土往身上兜着,伸手挖了几块就揣在怀里,弄的身上到处都是。
      他咬着唇瓣,脸上满是兴奋的色彩,满心满眼都是手上的土。
      接触泥塑多了,自然而然就不会嫌弃这些,他今天出门应该带个箩筐,或是什么承土的工具,可他不想,也不想去想,只想着把这土一窝蜂的揽在身上,用最粗暴的方法带回去,完全丧失了其他想法。

      这完全就是一场发泄。

      时允很清楚,无论是被卷入这里,对峙易路仁,还是面对李识衣,时间的紧迫,想法的不切实际,难道他不知道吗,他当然知道。
      可他还是这样做了,在或许还有其他更好的方法之前。

      佛雕,成了他唯一的出路。

      黏腻湿润的泥土被他抱着,用衣摆裹着兜在怀里,手肘一边固定这怀里的东西,一边擦去额头上的汗渍,泥巴弄得满脸都是,东一块西一块的黏在身上,哪里还有昨日跟人对骂的气势。

      锦衣华袍被蹭上了土块,狼狈的跟城外讨赏的叫花没有区别,少年抿紧的唇角,紧绷的像一条直线,后背挺的挺直,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从城郊穿过市井,荒芜处走向人烟,时允抱着一大团泥巴招摇过市走回时家,脚步半点没有不稳的。

      找出箩筛,打碎硬块,晒成细土。
      泥土又湿又粘,堵在箩筛上掉不下去。

      时允看着粘在箩筛上的粘土皱了眉,拂去额头的汗。
      刚从河边取出来的土太湿了,除非晒干。
      是他太急了,考虑不周。

      从前这一步他从来没有慌过,就是学校规定半个月要交的雕塑作业,他也卡在三天利利索索完成,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错误。

      时允暗恼,长长叹了口气,将箩筛放下,把土块铺平一块块放在太阳底下。
      今日的太阳还是不错的,虽然入秋了,但大太阳还是热的能炒鸡蛋。
      今年也是个灾年,春节过后南方发了大水,粮食无收,夏季又像个大蒸炉,直到立秋还没有缓过来。

      摆好这些土块,时允松了口气,开始计算时间。
      这个太阳这个热度,大概一两个小时就差不多了,也不需要晒的太干。
      这段时间他可以去找其他工具准备准备,等上工了也可以更快一点。

      时允揉了揉眉心,沉下口气,努力让自己更心静些。
      “干草,棉花……对,我还要搭个泥池,把东西搅和搅和。”

      干草和棉花,现成的就有。
      时家以前也是个大户人家,家中后院有养牲畜,现在虽然没有了,但牛羊吃的草料还剩不少。
      时允记得牛棚旁边就有一堆,又细又碎,平时也没人打理,但干净度还是有的。

      棉花嘛……
      视线一转,时允将目光放在了放冬天被褥的衣柜上。

      现成的,这不就有了!!

      ·

      李识衣回来的时候,时允疯了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南皋城。
      虽然早就对时允不抱什么期望,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李识衣的内心还是颤了颤。

      日子已经过的很紧巴巴了,家中还有一个卧床的病号,再多一个他怕是没法支撑。
      外债、病患、还有顾不得吃喝的生意,每个都压在他心头,让他喘不过气。

      伸手推开门前,他有过很多猜想,唯独没有想到家里已经变成了一个破烂聚集地。

      看着棉花满天飞的院落,左一堆草右一堆泥,李识衣的脸从震惊到发青再到难以言喻。
      攥了攥拳头,憋了口气,“时!允!”

      这哪里是疯子干的,分明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唉,在。”一个黑呼呼的脑袋从后院伸出来,除了头看不见脸的那种。

      看见暴怒的李识衣,时允战术性后退两步。
      想到一天的成果,他又走了出来,指着那堆乱起八糟道:“打我可以,别毁成果。”

      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人清醒的很。
      李识衣咬牙切齿,“这是什么。”

      时允松了口气,严肃道:“艺术。”

      这话根本没人信。
      一个好事不学坏事全会的前纨绔,让他玩艺术他能玩出个花,什么纵马伤人,吃喝嫖赌听听小曲……啊,呸
      真是侮辱了艺术这个名词。

      时允可就不一样,了解他的李识衣清楚,他比一般纨绔更废,小曲,小曲他都听不懂。
      风花雪月下里巴人,那是别人家的纨绔,时允全部不懂,他就只懂吃喝睡和赌。

      啊不,赌他也赌不明白。
      不然怎么会被人骗走家财还不自知。

      看着时允黑黢黢的样子,李识衣倒先败下阵来,叹了口气,“你好自为之。”
      说罢,就转身走向侧院,要去照顾时允卧病在床的老娘。

      “那个,等等……”
      时允挠着后脑勺走出来,一张脸只能看清滴溜溜的转的眼珠子。
      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李识衣。

      “……”
      李识衣顿了脚步,停下等他开口。
      不知怎的,突然觉得心中的火气消了一半。

      “笔墨纸砚,借我用一用呗。”
      明明没什么可怕的,但看见李识衣那张脸时允就觉得怂,也不知道是原主还没有死绝的灵魂愧疚心发作还是怎么,这话说的格外没有底气。

      李识衣眉峰耸动了一下,“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不是他不近人情,是这种事发生在时允身上就很离奇。
      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纨绔,突然有一天想要拿笔纸,怎么想都不正常。

      突然,他明白了什么。
      狠狠一握拳,咬住了舌尖,大步走向自己的房间,将笔纸随手抓起一叠,然后走向时允就那么扔了过去,“拿着它,给我滚!”
      这句话几乎是低吼着出来的,说完之后就嘭的一声关上房门,彻底不见人了。

      时允愣在原地好一会,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发好大的火,随后才反应过来,“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抠了抠脸皮,掉下来一层土,发现怀里只有笔纸没有墨,又觉得尴尬,干巴巴的开口,“没墨水,给点墨。”

      房门又被打开,看得出主人是用了多大的控制力才不至于把砚台摔他脸上,仅仅只是放在地上的时候向前抛了抛,一滴墨都没有撒出来。

      时允拿了砚台,心中有些酸涩。
      着可能是李识衣攒了好久的钱才买来的,明明是被气的不行,但还是心疼砚台,根本没敢用力。
      “我已经想好办法了,不管你信不信,到最后肯定是能换上。”随后他又怕李识衣多想,又补了句,“你,你还要照顾我老娘的,怎么敢把你换了。”
      这话也不知道李识衣能信几分。

      笔墨纸砚到手了,泥巴也晒好了。
      看着快掉下去的太阳,时允再次提起干劲。

      干!干!干!
      不成功便成仁!

      拿出箩筛把晾好的泥块筛成细土,把里面的杂质拿出来放在一边,再筛一遍,确保里面没有杂质。
      把这些筛好的土放进之前用石头堆砌的泥池里,放水浸泡。

      做好这些,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泥池里的泥等到明天早上就差不多浸好可以用了。

      太阳已经完全下山,时允从屋里拿出油灯点上。
      拿起笔纸,趴在地上,愣神似的看了自己建的泥池半天,毛笔刷刷在之上划出线条。

      幸亏他家学还算渊博,练过一两年的毛笔字,有个会拿毛笔的基础。要不然看见这笔,他都得苦恼半天。

      鬼画符般的线条在纸上勾勾画画,根本看不出画的是个什么东西,很快就被时允画废了一张。
      幸亏李识衣给的纸多,要不然就时允这种灵魂画手,能一遍就画出精髓那都得谢天谢地。

      时允沉浸在自己的画功里无法自拔,过一会,李识衣将门打开,他在门口站着看了一会,然后就转身去了侧院。
      他还要去照顾时允瘫在病床上的老娘。

      时允并没有发现他。

      天色渐暗,终于在完全看不见之前确定了样式。
      看着纸张上那双很有特色的怒目,时允满足的笑了。

      这个款式,他赢定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找了两本雕塑有关的书看了看,进阶成功。
    现在攻受双方还不相互理解,等理解之后就香了~
    *本章相关雕塑资料全部来自《雕塑基础·传统造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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