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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奴隶 ...

  •   金昙坠地,接触到凡尘之物的刹那,化成了缕缕光烟,四散消失。

      被层层包裹住的男子随之坠地,他穿着云霞织就的仙衣,可这仙衣同他一样,现都被封住了法力。

      男子名为苏台疏,乃战神苏昶的幼子,自出生起就被送往朝山岛修行,至今已过千年。

      那座金昙是母亲苏昶送给他的礼物,内有阵法,助于修行。

      金昙已生灵体,本可在千百年修行后入仙途,而今为了护住苏台疏,却是耗费了全部法力。

      苏台疏伸手要抓住金昙的一缕神识,甫一触及,火烧般的疼痛就随之袭来,从指尖燃起,燎遍四肢百骸。

      偏偏晚风又来作乱,将金昙仅剩的神识彻底吹散。

      苏台疏一时着急、喉头酸痒,他捂住心口,连声咳嗽,一口鲜血随之喷出。

      是万白散!

      他目露惊愕,竟不知自己何时被下了毒,毒物已然顺着经脉蔓延开来,每次尝试运功只会使得药性加快,触及到带有灵力的物件也会受到刺激,就如刚才那缕神识。

      身子犹如被有形的雾笼罩,六识正逐渐减弱。

      苏台疏失了力气,瘫倒在地。

      万白散不致死,而是会害他见闻嗅味觉知六识皆无,又将封住灵力,使他与凡人无异。

      纵然不愿相信,但师门中定是出了内鬼,不然外人根本无法靠近他的寝殿。

      只是有一点极为怪异,苏台疏不明白,既然下毒者有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他中毒,为何不趁机取了性命,反而选择以这种方式折磨他?

      苏台疏所在的朝山岛主管四界平衡,近来有迹象显示,有妖魔违背守则、私闯人界。

      魔头沈明熙一事才过去三百年,于神妖魔的寿命相比,时间并不算久远。天母担忧魔界再次作乱,特下命令,要朝山岛尽快破案,将搅乱平衡者捉拿羁押。

      朝山岛主唐华上神将此事交由苏台疏和另一位徒弟来办,出发的日子定在明天,预计经结界而入,两位先调查界碑一带,再向益永城、奇城等事发地去。

      谁料身边有埋伏,下毒者趁苏台疏练功不备使出万白散,随后催动金昙合拢,又强行在人神两界之间撕开一条通道,将金昙扔了下去。

      金昙全力护主,苏台疏被带到界碑附近的摩丹山,只需去结界处催动阵法,即可重返神界。

      然而有万白散作用,苏台疏的灵力被封住,无法催动结界,便也不能自行返回。

      他的感官变得越发迟钝,灵力受阻,断不能再被封住六识。

      苏台疏扯下脖子上挂的紫坠,用尖端扎进手指。

      紫坠见了血,倏地化成道道紫光进到他体内,起初是在指尖缓缓游动,仿若鱼儿跃入海中,后来越积越多,形成一股强力闯入五脏六腑。

      苏台疏紧咬下唇,面白如纸,身子不受控制地颤动,紫坠可增强感识的能力与体内的毒相互冲击。

      强烈的痛持续了一个多时辰,苏台疏已经没了往日的俊逸姿态,满身狼狈。

      有声响自前方传来,湛老大循着声源拨开灌木丛,一眼瞧见躺在草地上的白衣男子,对方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哪怕被尘土弄脏了脸蛋,也难掩其绝色姿容。

      清浅的月光穿过树枝,在草地上撒出斑驳的亮点。

      年轻男子似是经历了什么难事,这会儿躺在湿泞的泥土上,只有手指微微颤动,一束微光落在他的眸子里,更衬得此人柔弱可怜。

      然而下一瞬,湛老大瞪圆了眼睛,哪还顾得上嫉妒对方的好相貌。

      他疯魔了般,快步跑去将苏台疏一脚踹开。

      “我的药!我的药!”

      湛老大急得跪在地上,弓着腰,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去捧起被苏台疏无意压弯的拙雪。

      这株拙雪茎高花大,是上好的品相。

      可惜被压得太狠,无论湛老大再怎么放轻动作,也还是碎成了一片片,所有的花瓣都有伤口,花汁流出,彻底没了药材效用。

      他的五万两啊!

      湛老大捧花的手都在颤抖,忙活一夜怎能落得这么个结果?

      还不如压根就没找到呢,东西近在眼前,只差个几步的距离,就被不长眼的家伙给压坏了。

      想到此处,湛老大恶狠狠地瞪向苏台疏,怒火越烧越旺。

      他揪着苏台疏的衣领,眼睛张得眼珠都快要掉出来了:“你大爷的,长俩眼睛有屁用,你毁了老子的五万两!那可是整整五万两啊!老子累死累活一辈子都挣不来那么多银子,现在全都被你给毁了!”

      苏台疏出身华贵,自幼受万神尊敬,平生第一次被人抓衣领,他本该生气,但才恼了一瞬,就被另一件事引走了注意。

      湛老大额角青筋暴起,嘴巴张张合合,应该是在吼他,可苏台疏却没听到任何声音,除此之外,就连风声、树声、虫鸣声都无法感知。

      这万白散的药性着实霸道,哪怕是紫坠中的灵力也未能护住完整的六识。

      苏台疏成了聋子,任凭湛老大骂再多句,他都听不见。

      苏台疏终日在朝山岛中练功,这还是他第一次出门历练,谁成想在一夜之间,灵力被堵、听觉被封,遭到这么多的变故,苏台疏心中不免着急。

      胸口剧烈起伏,他咳了几声,攒起力气推湛老大的手。

      湛老大常年打猎,练出一身力气,病弱的苏台疏又怎是湛老大的对手。

      湛老大犹如猫捉老鼠,看着苏台疏被卡住脖子、憋红了脸,他满是得意。

      苏台疏喝道:“放开!我乃朝山岛弟子,你怎敢造次!”

      然而湛老大哪知朝山岛的名号,他是见苏台疏的架势怪唬人的,所以手上力气才松了些。

      但这份忌惮并不持久,湛老大很快就发觉苏台疏只有嘴上厉害,手里根本没有半点真功夫,而且还是个聋子。

      见此,湛老大瞬间变脸,又掐住苏台疏的脖子,骂道:“小畜生,还敢吓唬我,当爷爷我是孬种呢?今儿个你毁了我的药,害我损失五万两的事可别想轻易算了。”

      遮月的云移到别处,月光又亮了些。

      近距离下,湛老大更加清楚地看到苏台疏的脸,嘀咕一声:“长得倒有点人样,估计能卖几个钱儿。”

      苏台疏才经历过万白散和紫坠的冲击,紧接着被湛老大掐住脖颈、难以喘息,眼下他已然浑身无力,根本反抗不得。

      在被湛老大一个巴掌打昏后,苏台疏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捆住手脚关在铁笼当中。

      不远处,湛老大正跟益永城有名的奴隶贩子佟秀禄说话。

      佟秀禄此人行事嚣张,凡是被卖到他这里的,不问来历,只要样貌好或是有一技之长,他就敢收下。

      待打量了苏台疏的长相,佟秀禄伸出四根手指。

      湛老大凑上前,舔着笑脸将佟秀禄的手指都按下,变成拳头:“四十两也太少了,小的一得了好货,可是第一时间想到您,只把人带到咱们这儿了。就这长相若是卖给达官贵人定能给个好价钱,要不您凑个整,给我一百两吧。”

      佟秀禄甩开湛老大的手,嗤笑道:“一个解不了风趣的聋子,上哪儿赚得多,客人想他做点什么,他能听到嘛……再说了,你将人送到我这儿,是因为除了我再没旁人肯收这种来历不明的家伙,少在这儿跟爷套近乎、卖人情。”

      与价值五万两的拙雪失之交臂,湛老大心里落差太大,这会儿不依不饶,继续缠佟秀禄说:“您再帮帮忙,小的家人病重,急等着用钱呢。虽然聋了,可是好好调教了也能别有趣味啊。”

      佟秀禄啧了一声:“就四十两,你爱卖不卖。”

      苏台疏看着那二人交流,在对方偶尔投来的视线中,不妙的预感越来越重。

      凡人不知朝山岛的名号,而苏台疏不清楚人界的高官大族,要想唬人就得说得模糊些。

      他冷脸道:“大胆!你可知我是何身份?若不放了我——”

      闻言,佟秀禄看向湛老大,湛老大被佟秀禄的眼神盯得浑身发毛。

      光是瞧苏台疏的容貌举止也能猜出此人定是出身富贵,绝非常人。

      湛老大搓了搓手,脸上挤出笑,大声盖住苏台疏的声音:“您别听他胡说,这小子是我们村的,靠这张脸骗了不少人,我也是受委托让他彻底滚蛋。就小的这胆子,哪敢去碰大户人家的公子啊,四十两,咱刚可是说好了,您这儿是银票还是现银?”

      湛老大嘴里没一句真话,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搬出来好几套说辞了,不过佟秀禄满不在乎这些,他随手地拿出张银票扔给湛老大。

      “音色不错,听不见也好,省得知道太多再惹出事来。多的就算爷赏你的,下次少编这些屁话,你佟爷何时怕过事儿。别说是公子,就是皇子我都敢卖!”

      湛老大欣喜地捧着银票,票额是一百两,他连声应和:“是,佟爷说得对,怪小的说蠢话,这益永城中何人不知您的名号啊。”

      苏台疏见那二人的动作和湛老大的表情察觉到不妙,妄图用人力挣脱锁链。

      可惜他的每一次撞击都毫无作用,配着湛老大对佟秀禄的吹嘘,像一首荒诞的曲子。

      湛老大说得太多,被佟秀禄赶了出去。

      而苏台疏则被送进秘密宅院,与其余貌美奴隶一同接受训练,学习如何以色侍人、讨好主家。

      -

      积雪消融,树生新芽。

      半年时间转瞬即逝,元宵已过,冬日就剩个尾巴。

      虎威镖局接到新单子,委托人是益永城乐坊的老板佟秀禄,对方要他们送一队奴隶和六车货物到都城。

      此行路途漫长,快则一月,慢则两月方能抵达,给出的报酬足够优厚,相对要求也多了些。

      当家的亲自选了二十个武艺高强的镖师,陈暑本在假中,但被临时召回,要她随行保护。

      镖队从兴岳镇出发去益永城取货,出发当天,陈暑一身素衣站在镖局队伍中,与周围人格格不入。

      她紧随镖头,在队伍前列。

      尾端的两名镖师看着陈暑的身影,其中一人啐道:“真晦气,当家的怎么让她来了?”

      另一人笑道:“快别说了,小心惹到她,到时把你也给克死喽。”

      起话头的人骂他:“滚一边去!会不会说话!老子跟她啥关系没有,凭啥克老子,呸呸,真晦气!”

      “嘿嘿别生气啊,说着玩的,怎么这么不禁逗。”另一人挖苦道:“没准儿当家的就是看她命硬才让她过来的,要是有贼人招惹,咱们陈镖师直接把对方克死,也省得我们费力气喽。”

      “押镖路上也有空嚼舌根,你们很闲?”木多忽地调转马头,质问身后二人。

      拓挞族人天生高大,他只是坐在马背上,就比旁人多了些威慑力。

      “若是凡事都用‘克’字解释,你们还长脑子做甚?直接顺其自然,能活活、不能活就等死就好了,成日说些荒唐话,也不觉得臊得慌。陈姑娘命苦,早年丧亲,年前师傅和朋友们也都不幸离世。她是镖局一员,能力不比你们任何人差,同僚之间不安慰就罢了,凭什么轻贱人家?是不是以后你家死了人,我也能说是被你克的?我心情不好,全都是因你八字太硬,碍到我了?”

      说了这么多,那两位爱抱怨的刺头竟然双双噤声,连一句反驳都没有。

      木多正觉得奇怪,就发觉其中一人偷偷抬眼看向他身后。

      木多眉心攒起,顺着视线转头,只见陈暑停在几步远的位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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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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