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逼我结婚》菜瓜菜豆

4、军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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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小时前还喧嚣的室内重归宁静，时仟突然有点不适应。

　　灯光实在太刺眼，她关上所有开关，打开窗户，抱着腿缩在沙发上，任凭自己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她好像在想很多事情，各种画面在脑中跳跃。妈妈、舅舅，詹得逸趾高气昂命令她的样子，还有宋皆程通红的双眼里倒映着的她的惊慌失措。

　　但她好像又什么都没想，只是任凭思绪漂泊。

　　平时这个时间她都在做什么？记忆里好像都是喝酒的画面。

　　其实她并不喜欢喝酒，酒精顺着食道滑向胃里的灼烧感很痛，但在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的时候，她总能重新见到妈妈--年轻的妈妈，充满活力的妈妈，挽起袖子在店里跑堂的妈妈，高高举起她说你是我的唯一的妈妈，不是在她泛白的记忆里，被封存在一张张老照片里静止的妈妈。

　　嘴唇无意识地张合，吐出“妈妈”两个字的气声。憋了很久的泪水终于顺着眼角流下，落在下巴、膝盖、手背上。

　　可恨的宋皆程，时仟愤愤地想，打扫卫生也就算了，为什么要把她家所有的酒都收走，在这个最想沉沦的夜晚，偏偏逼她保持清醒。

　　小小的房间里，微弱的啜泣声也被无限放大，传到一边的墙壁又被弹回，始终萦绕在她耳边。

　　时仟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她真的好累，好累啊。

　　自从妈妈去世后，生活的一切好像都没了意义。半梦半醒间，时仟想，如果能回到八年前高一刚开学的时候多好。

　　那是一切痛苦的开始，也是她最幸福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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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中旬，虽已过了立秋，室外仍像个巨大的火炉，呆上几分钟就汗如雨下。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出门，不过根本没得选。站着军姿的时仟身体晃了下，只祈求教官不会注意到队尾的她。

　　许是看太阳太过炙热，各个教官聚在一起商量了下，放这群刚入学的小孩去阴凉处休息半小时。

　　从树根下的一众水瓶中扒出自己的两升大水壶之后正拼命往嘴里灌水的时仟被一双大手按住了肩膀。

　　“小时啊，今天下午军训完留一下，让对里看看你假期水平有没有退步。”

　　时仟转身，笑得牙龈都要露出来：“放心吧，王教练，我每天都十公里起步的，绝对让您放心。”

　　时仟从小就精力旺盛，从来是同龄小伙伴中最早出门玩最晚回家的。虽然小豆丁健康又乐呵，是邻里邻居的开心宝，可还是免不了让时什女士一阵头疼。

　　某天程馥去店里吃又一次推迟的午饭时，看着时仟拿着比她还要高的拖把还在跑来跑去时突发奇想：“这孩子说不定是个运动的好苗子。”

　　时什越想越对劲，马上排板把小时仟打包送到小区某退休体育老师的家里，不学别的，光练跑步。

　　可能是真有几分天赋，也可能是单纯精力过剩无处发泄，时仟一跑就是十几年，从初中起更是进了校队专心运动，国内大大小小比赛参加了不少，更是早早考取了国家二级运动员，只等着高中猛拼一把，说不定能进个省队，在国际上也露露脸。

　　靠着宋皆程中考前的突击辅导和她提前完成的校队面试，时仟总算考进了A大附中，第一次和宋皆程在同一个学校。

　　虽然那小子不负卷王的称号，每天拼命学习，早就跳了两级，现在正为高三后出国留学的事儿忙得不可开交，没时间搭理她，时仟踏进附中校门的那一刻，还是觉得美好的未来再向自己招手，虽然这一愿想在几小时后练军姿的过程中就被无情打破。

　　休息后又和附近的同学尬聊了下，教官又让整队集合，复习了站军姿、敬礼、稍息立正等动作，就先行放他们回家了。

　　时仟听到那声“解散”后，痛痛快快喊了声“谢谢教官”就第一个跑出队伍，拿起水杯就向不远处的小矮楼奔去，满心都是在王教练和整个田径队面前一展风采，全然没注意身后所有人盯着她的目光。

　　相互见面不过几小时，时仟不知不觉间就成了这届新生中最亮眼的存在。

　　挑高的身材，长腿长脚，配上她风吹日晒下打磨出的小麦色肌肤和藏匿在其下包含着力量感的肌肉，无一不在大声宣告着她体育生的身份，但姣好的面容和频繁憨笑下露出的酒窝又带来几分平易近人的感觉。

　　大家嘴里的话题，不知不觉间全变成了时仟的名字，不过远处楼内的主人公并不知晓，也不太在乎。

　　时仟完全被入队仪式搞的筋疲力竭--长跑短跑和各项杂七杂八的体能测试，外加前辈同级们随时抛来的各类话题实在让她应接不暇。

　　忙完已经七八点，天还是亮着的。王教练招呼着全队都出门搓一顿，相互熟悉下。

　　时仟心中纠结许久，还是挠挠头扯了个理由：“我们明天还要军训呢，教练您就先放过我们吧。”

　　王教练也没多为难她，笑呵呵说：“行吧行吧，正式开学之后你们可逃不掉了。”

　　时仟道了谢，飞奔着走出校门，抄到熟悉的小近道才速度放缓，脚步忍不住轻快起来。

　　昨天晚上宋皆程来电话，说项目提前结束，已经在机场了，算算时间今天下午就能到家。时仟惦记着自己想要的猎奇小零食们，蹦蹦跳跳地进了A大家属院，然后爬楼梯、拿钥匙、开门、脱鞋一气呵成，跟厨房里程馥和宋牧一打招呼的话还没完全说出口，就直接推开了面前的门，叉腰做出一副山大王样。

　　“宋皆程，我的礼物呢！”

　　面前的男生只蹲下收拾着脚边的行李箱，一点没被她吓到。

　　时仟见他没反应，直接吸气、猛冲，然后跳到他的背上，还伸出胳膊试图勒住他的脖子，大喊：“不肖子孙，吃了几口洋饭就不认爷爷了？”

　　宋皆程向后伸手，扶住她的腿，然后稳稳站起。时仟只感觉他胸腔震动着笑了笑，然后抬起头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行李箱。几乎一半都是她想要的甘草条、肉桂饼干和其他看不懂的五颜六色的包装。

　　时仟激动起来，摇着宋皆程的肩膀求他放手把自己放下来。宋皆程却更按稳自己扶住她的手，逗她玩似的转了几圈，问：“大小姐，我的报酬呢？”

　　时仟为保稳定，赶忙拿胳膊盘住宋皆程的脖子，还不忘一下一下晃着身子，做出副无赖样，“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看着来吧！”

　　时仟训练了一整天，宋皆程也刚下飞机，两人闹了一会儿，真没了力气。

　　时仟把头放到宋皆程的肩膀上，脑袋就靠在他的脑袋旁边，屋子里都是喘气声，他们两个的呼吸几乎要融为一体。

　　宋皆程先开口：“今天军训怎么样，累不累？”

　　时仟立刻昂起头：“当然……一点都不累了！也不看看我是谁。”完全省略掉她站军姿时汗如雨下摇摇晃晃的模样。

　　程馥正好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板，“别闹了，快来吃饭吧。”

　　时仟二话没说，滑下宋皆程的后背，一阵疾风般地冲向餐厅。

　　宋牧一正拿着碗筷餐桌，“仟仟，快来尝尝，今天叔叔专门去城里酒店打包的菜，绝对都是你爱吃的。”

　　四人落座，宋皆程就坐在时仟旁边，从桌边拿来碗筷递给她。

　　时什和时佰要忙晚市，时仟从来都是来宋家吃的晚饭，虽然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和宋皆程一起点外卖吃小餐馆。

　　今晚的菜色明显不一样，山珍海味一应俱全，每一样都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时仟简直移不开眼。

　　宋牧一清清嗓子，举起面前的酒杯：“今天主要还是为了庆祝仟仟考上A大附中，成为一名光荣的高中生。以后做了国家级运动员拿了金牌可别忘了今天这顿饭啊。

　　“还有我们乘乘，今年正是申请的关键时候，也预祝你一切顺利，录取梦校。”

　　时仟在一旁哈哈陪笑，手上就被宋皆程塞了一杯橙汁。

　　他也举起杯，“新学年，新开始，祝大家都得偿所愿，万事胜意。”

　　四人撞杯，玻璃的声音清脆。

　　时仟猛吸一大口果汁，就拿起筷子开始四处夹菜，听宋程夫妻二人开始日常关心宋皆程。

　　“项目怎么样，有把握吗？”是程馥。

　　“初稿已经写完投了，教授说改动应该不大，我们邮件联络就行。”

　　“嗯嗯，推荐信有想好找谁写吗？周教授前阵子还专门打电话问你的近况。”是宋牧一。

　　“我明后天准备正式写邮件拜托一下，高中班主任那边可能也需要，我开学再去说。”

　　时仟完全不管他们说的话，只伸着筷子把每道菜都夹了一遍。

　　嗯，还是酥炸带鱼比较好吃。

　　正去够第三块的时候，宋皆程已经夹好放进了她碗里，嘴上话还没停，“今年有时间的话准备再加一门历史的AP课多换点学分……”

　　时仟在餐桌下踢了踢他的脚，示意自己还要。

　　一顿饭吃得肚饱，宋皆程拎着一大包零食和程馥号称买多了的水果送时仟回家。

　　天黑的迅速，小区路灯昏暗。时仟手插裤兜，走在花坛的边缘。

　　“我这学期，应该会很忙。”宋皆程的声音藏在蝉鸣声中，并不大清晰。

　　“我知道啊。”

　　“这个月要集中填申请改文书，下个月开始考试比赛都比较多，教授那边问题多的话，也免不了要我过去面谈修改。”

　　“嗯。”

　　宋皆程还在细数：“年末可能会面试比较多，要飞来飞去的，不过下半学期就轻松一点了。”

　　“知道了知道了，”时仟实在受不了他偶尔念念叨叨的架势，“你到底想说什么嘛。”

　　宋皆程斟酌了下才开口：“我的意思是，最近我可能都不常在学校。学校里……好学生也多，混日子的也不少，你刚升进来谁都不认识，还是小心点。”

　　时仟转身，拧起眉毛看着他：“不是你看不起谁呢，你在附近打听打听我的名字，谁不知道你仟姐我从小就是校霸、区霸、永远的霸，谁能欺负到我头上？”

　　宋皆程松了口气，伸手戳她说话时露出的那个小酒窝：“好的霸霸，你最厉害了，谁也欺负不了你。”

　　还想再说些什么，时仟已经看到了远处闭完店回家的时什和时佰。

　　“妈！舅舅！”她一把抢过宋皆程手中的布袋子，一边挥手一边头也没回地向二人跑去，留宋皆程站在原地。

　　时家姐弟俩先是冲宋皆程挥手告了别，然后一个拿走时仟手上的袋子，一个搂住她肩膀，带着就往单元门里走。

　　时仟嘴没停，又问今天店里的生意怎么样，又说自己怎么在校队一展雄风，给所有人来了个下马威。

　　女孩的声音清脆，顺着风飘了很远，传到宋皆程耳朵里。

　　宋皆程在楼下站了很久，等那盏窗户里的灯光亮起。

　　灯亮，然后窗户被拉开，时仟探出半个身子，冲楼下的他大声喊：“乘乘，谢谢你送我回家，我们明天见！”

　　宋皆程也冲她挥手示意，直到看见窗户再被关上才转身往自家方向走。

　　走着走着，也学时仟踏上了花坛边。没走两下却踩到了块歪掉的砖头，身子一晃，跳到马路上。

　　他顿了一下，低头，实在没忍住，嘴角向上弯起，露出了个大大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