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来》安夏墨

79、神之怒（一）

　　沈将离抬手御风，回无量城。

　　刚到和武街上，就感觉乌云压顶。

　　抬头，见神族的士兵，将无量城包了个严实。

　　“神族攻来啦！”

　　“神族攻来啦！”

　　街上的人乱做一团。选择在无量城生活的妖，本就是最弱小的一群，现在面对如此强大的神族士兵，硬碰硬，只能送死。

　　所以他们能做的，只有逃。

　　沈将离站在人群中，无量城上方，有城主结合无量之地气流生的结界，也不是想破就能破的。

　　她见那辆最豪华的马车，帘子微微掀开了一角。那是兀涟的马车，只有他会花心思在这些上。漆黑的马车上，镶嵌着金箔绘制的火焰。

　　沈将离猜测，他要用火攻。神族真火，可破大多数结界。

　　可哪儿来那么多真火？

　　就见那帘子里出现一只手，轻轻一挥，半空中的士兵摆好弓箭，无数羽箭从空中射向无量城。那羽箭在空中划过，竟然刺穿无量城的结界，就像擦过火石般，燃了起来。

　　跑是跑不掉了，城中百姓只能就地取材，到处灭火。也有水属妖，纵水灭火。可毕竟势单力薄，抵不住那源源不断射来的火箭。

　　沈将离尽力帮身边的人，救出火海。可哪儿都不安全，她刚把一个婆婆搀到没有火的地方，羽箭就射了过来，引着了门前柱子。才半个时辰，无量城已经烧成一片火海。

　　不行，这不是办法。沈将离用灵力挡住一块落下的牌匾。

　　牌匾下站着的孩子，看到被眼前的一切吓的动都不动，那孩子的妈妈见沈将离挡住牌匾，一把抱过孩子，哭了出来：“吓死娘了。”

　　“大家先去城主府。”沈将离高声道。

　　神族的士兵，是无差别的攻击无量城的任意一处，如果妖族百姓四处分散，谁也救不了。只能把大家聚到一起。

　　沈将离正想着，就看见夏侯扶耘赶过来，高声喊道：“大家快去城主府，城主在府上设了结界，能抵住神族真火，大家快去。”

　　竟然想到一起了。沈将离冲着夏侯扶耘点头，然后散开去寻找火海中的百姓。

　　“快去城主府！快去城主府！”

　　有了明确的目标，四处逃散百姓，便都朝城主府去了。许是见城中渐渐无人，天上的神族士兵，也停了攻势。

　　夏侯扶耘和沈将离悄声的，四处寻找还在受困的百姓，让他们去城主府。

　　城门外，突然传来咚咚咚的撞击声。

　　“他们撞城门了。”沈将离道。

　　“那城门是千年老树，经过九九八十一道工序打造，轻易打不开。”夏侯扶耘低声对沈将离道。

　　沈将离和夏侯扶耘对看一眼，异口同声，“看看去？”

　　沈将离抬头，看不见围在天空的神族军队了，应该都落到地面了。“不如，我们也给他们个反击？”

　　夏侯扶耘眼睛发亮，盯着沈将离。

　　“走！”沈将离带着夏侯扶耘，偷偷上了城楼，瞧见下面的十名壮汉，正抬着粗木，一下下的撞击城门。

　　沈将离在隐秘的地方打坐，摆开姿势，轻声念起花妖令：“引山河，万物生，花开花落，一季终了，一季始生。”

　　“生！”

　　沈将离二指并拢，指向众人抬着的粗木。粗木被唤醒了。

　　“你别挠我！”

　　最前面的壮汉，正准备用力往前，却觉得后边有人在挠他的腰。正值破城门的紧要关头他可是头兵，怎么能出这样的差错。

　　他冲着身后的人喊道，可是后面的人不仅没停下来，反而挠的更用力了。

　　“干什么呀！”首兵愤怒的转过身，他还没有开口，就被眼前看到的一切吓傻了。

　　他怀中的那根粗木，竟然生出了根茎，长出了枝条，挠他的不是人，而是飞速生长起来的树枝。其他人都被树枝缠绕，叶子堵住了他们的嘴，让他们无法开口。

　　首兵低头，他抱着的那头，还生出了根须，正在努力向下，想要靠近土地。“不好！”

　　他正要跑，却被树枝缠住，动弹不得。

　　就听砰的一声，大树翻了个个儿，稳稳立在无量城的城门前，之前抬树的壮汉，都被枝丫缠绕，挂在树上。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身后的神族士兵也吓傻了，他们从未见过，枯木竟然还能立刻生根。回过神的士兵，赶紧向上前拉拽，却被树枝抽打的啪啪响。

　　城楼上，沈将离和夏侯扶耘两个在偷笑。

　　“还是你厉害，”夏侯扶耘竖起大拇指，“这下他们进不来了。”

　　黑色的鎏金马车，走向城门，这次沈将离看清了，兀涟那张让人厌恶的脸。

　　沈将离盯着他，不觉间剑出鞘。

　　“沈将离，你疯了。你看他后面有上万将士，你我二人拿什么和他打？”夏侯扶耘立马拉住她，“我们快回去，和夫妻姑姑他们商量对策。”

　　仇人就在面前，沈将离强压心中怒火，跟着夏侯扶耘，向城主府奔去。

　　***

　　兀涟走下马车。

　　三日之内，太医用尽最好的药膏，治好兀涟的伤，可没有长期治疗，他身上无一处完好，步自明心道，本是觉得这具皮囊不错，没了兀歧，他也可名正言顺的成为这世上的王。

　　只可惜这身子，让沈将离那小姑娘给毁了。啧啧。

　　“你给我滚出去！”兀涟被步自明压制的魂魄，在识海里骂道：“我说过，再有一次，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你以为我还愿意要你这具身子吗？”步自明嫌弃道，“早知道，就毁了你，留下兀歧了。”

　　兀涟恨的牙痒痒，却也无能为力。

　　是母妃，母妃不知给他喝了什么东西，让隐天门的这个老妖怪，占了自己的身子。

　　众人见兀涟走向，城门前的生根老树，都停了喊声。心里指望三皇子能来救他们。

　　三皇子手下都护军，一直都在北都城，守护王城安全。多是跟来往众人打交道，从未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厮杀过。

　　此前在空中射羽箭时候不显，这会儿到了地面上，就显出不足来了。

　　“你不是能纵火嘛。”步自明对被囚在识海里的兀涟道，“那刚好烧个干净。”

　　“最好把你也烧死！”兀涟道。

　　步自明不再说话，他一挥手，真火从他手中凝出，被老树缠住的都护军，还没等反应过来，那火已经烧到他们身上。

　　“三皇子……”有人还想质问些什么，可空气中，已开始了飘散着烤熟肉的味道。

　　步自明转身看着身后的将士，冷声道：“若不能铲平妖族，便要用你们自己的命来抵！”

　　“铲平妖族！”

　　“铲平妖族！”

　　手下将士，迅速聚齐两队的壮士，各拿起一根粗壮的撞门柱，高喊着口号，向无量城的大门，狠狠撞击。

　　其他的士兵，飞至半空，试图攻开无量城结界。

　　步自明坐上马车，停在半空，看着这片火海，和火海中芸芸的士兵，百姓。

　　他们不过天地间微不足道的蜉蝣，受人驱策，蝇营狗苟的活着。

　　他活了太久了，神族的永生，让他麻木。人间的悲欢让他觉得无趣，只有杀戮，让他生出些趣味。所以他扮演不同的角色，杀戮不同的人。

　　他可以是挑唆妖主的妖，也可以是弑杀无度的神。

　　蝼蚁们啊，若你们知晓，你们正在和神一起游戏，不知道会怎么想？

　　步自明露出微笑，嘴角却隐隐作痛。

　　只是这具伤痕累累的身子，他有些不喜了。

　　还好，还有山洞里的那具。

　　他四处环顾，还得要更好的身子才行啊！

　　***

　　乌云漫卷，大风，海浪咆哮着翻滚着巨浪，拍打在无量城外的礁石上。

　　都护军赤着上身，露出绷紧的肌肉，粗大的撞门木，一下下撞击着无量城的城门。终于，随着轰的一巨响，城门被撞开了。

　　随即，那被羽箭射的千疮百孔的结界，被撕开了个大口子。

　　无量城坚不可摧的结界，随着都护军猛烈的攻击，像琉璃般，碎成无数片，散落四处。

　　步自明坐上飞马，举起手中的长剑，高声道：

　　“为太子复仇，杀！”

　　神族士兵，像潮水一样涌入了无量城。

　　妖族竟然胆大妄为，绑走了他们最好的太子！愤怒让士兵们红了眼，他们要见妖就杀，可一路上所遇抵抗甚小，几乎遇无人之境。

　　这，怎么像是一座空城？有士兵开始不明所以。

　　步自明看到此景，暗道：夏侯元你还是这般不自量力，你以为就凭你也能护住，这全城的百姓？

　　***

　　“快点，大家再快一点。”沈将离和夏侯扶耘，组织无量城的老弱孩子，穿过地道，去了无人海。

　　海边礁石上，夏侯白萱凝住灵力，生生破开一道结界。

　　三艘大船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和哥哥为防止有这么一天，这许多年来，都在给妖族后人找一条退路。他们出海数次，只见些许小岛，可眼下，也只有让他们先上岛一避了。

　　众人上了船，夏侯白萱命人开船。

　　一个年老鹿妖怀中，抱着的清秀女孩高声道：“副城主，那你们什么时候来？”

　　夏侯白萱笑着挥手，“随后就到。”

　　“那你们要快点来啊。”小鹿妖也挥着手，扬起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