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小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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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离婚对岁岁的影响没有她想象的大。
父亲遵守诺言，并没有再婚，独自一人住在市中心的大平层。每到周末，都会接兄妹俩去住一晚。
而父母之间，甚至因为离婚，他们在事业上面对彼此更加理智，遇到分歧时，会更像一对合作伙伴，坐下来冷静地说服对方。
公司没有分解，加上夫妻关系积攒下来的默契，两人这些年合作得还算愉快。
于远升上高三了，八月份就要开学。岁岁也顺利地结束中考，跟哥哥上了一所学校。
深城地处北回归线，加上今年气象异常，一整个七月，都是三十八九度的天气，太阳毒辣，外面的世界就像一个大蒸笼。
好不容易放一次长假，岁岁有心放松一把，不过哥哥高三，爸妈最近为了开拓新业务忙得脚不沾地，她思前想后，决定找个熟悉的地方避避暑。
家里在青州还有一座小院子。当年她的父母赚到第一桶金的时候，决定旅游一趟，弥补没办婚礼的遗憾，第一站选的就是青州。
那是青州还没有那么重的商业化，水墨一般的青禾寨，头顶围着青色的天，脚下交横着碧色的水，四面群山起伏，远山如黛，近水若岚。
云雾缭绕里，人踏青石板，船行碧波间，走累了，随时有茶馆可以停下来，听异乡的人谈天说地。
两个年轻人一下子爱上了这个地方。
后来，事业渐渐走上正轨，他们就在这里置办了一处房产，每年总有几天，会带着孩子回来住一住。
他们没有故乡，于是，青州成了他们为自己选的第二片故土。
从岁岁有记忆开始，这个美丽的小镇就是她的家乡。
也许是因为附近古寨过多，青禾寨躲过了严重的商业化，至今还有很多原住民。
八月的青禾寨天气凉爽，晴天也只有二十五、六度。不过，青州的天气阴晴不定，东边日出西边雨，出门没带伞，一下就成了落汤鸡。
好在雨来的前一刻，岁岁在风雨桥上发呆，看着依山而建的房屋、远处层层叠叠、青绿各异的梯田。
青州河流众多，天气反复无常，所以最常见的就是风雨桥，全桥都由木料构成，桥上还分布有塔和亭。
天色一暗下来，岁岁就紧赶慢赶往亭子里跑。
亭子里还有一人，举着相机对远处拍些什么。
岁岁没有在意，低下头给哥哥发信息。直到听见“咔嚓”一声，那人用相机对着她，才疑惑抬起头来。
举着相机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短袖外套着一件浅蓝色的衬衫，扣在相机上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漂亮。
见岁岁抬头，他放下相机，露出一张白皙干净的脸。
少年的眼睛很漂亮，眼角向上挑起，眼窝略深，刘海有点长，卷卷的，撇在额头两边，看起来像一只慵懒的猫。
“我看到你站在这儿，突然觉得这个画面很有感觉，就拍了下来。”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睛弯弯的，眼窝陷得更深了点，眉眼间的距离也被拉得更近了，显得有些亲切，好像一只酷酷的猫把肚皮露出来了一样。
画面里的岁岁穿着白裙子，在暗绿色的天地里，成了唯一一抹亮色。
她侧对着镜头，几缕秀发从额间散落下来，半遮住了侧脸，露出深深的酒窝。她的脸部线条很优越，骨相饱满，软组织较薄，灯光下一点纹路都没有。
从照片的角度看去，她不像在看手机，倒像对着亭子外的雨帘发呆，眉眼没有完全舒展开，似乎有什么心事。
无限广袤的山河绵延开去，朦胧暗淡，加深了画面中的哀愁与宿命感。
这个女孩是她，但是又不像她。
岁岁抬起头，男孩的眼睛很清亮，第一眼是清凌凌的水，眼波粼粼，晶莹澄澈，远处水天相接；第二眼清冽甘爽的酒，酒不醉人人自醉。
“你加我微信，我把照片传给你吧。”
其实不加微信也能传，但鬼使神差的，岁岁没有拒绝他的要求，反而问了句，“你是专业的摄影师吗？”
“不是，我就喜欢到处拍拍。拍照是观察世界的另一种方式，有时候眼睛看到的，和照片里呈现的不太一样。很难说哪一种是真的。”
男孩说着，似乎又想到什么，嘴角一抿，显得稚气又害羞，“我拍得不错吧。”
“嗯，谢谢你。我很喜欢这张照片。”岁岁看他这样，心也放松了下来。雨势渐弱，但还是走不了，于是与他攀谈了起来。 “你是专程来青禾采风的吗？”
“嗯，算也不算吧。我奶奶是青禾人，小时候，我每年偶尔会来住几天。不过，现在亲戚都走得差不多了，加上一长大，自由的时间变少了，来得就没以前那么勤了。”
“我住在里南巷那边，你如果想拍照，可以来找我，就说找谢怀琰就行了，蔡琰的那个琰。”似乎她又怕萍水相逢如此，难免让人觉得冒昧，又补了句，“价钱可以商量的。”
“谢怀琰...以玉为名，怀玉在心，好名字。我叫汤岁岁，岁岁年年的岁岁。我还会在青禾住一段时间的，真需要了就去找你。”岁岁嘴上回应着，却也没放在心上。她一向不是一个喜欢拍照的人，猫猫给拍也一样。
“好啊，那可是我第一单生意，一定给你打个打折扣，不满意不收钱，”
说到这，两个年轻人都笑了起来，初遇的陌生感也消退不少。
“说实话，我总觉得你很眼熟，也许以前见过呢。”
“我小时候来过几次，可能之前见过面吧，不过，那已经是很多年前了，所以，八成是我长了一张大众脸。”岁岁没有多想，青禾的居民不是很多，她小时候是个颜控，如果见过这么帅的，那多少都会有印象。
“雨停了，我得趁这个空档跑回去。我哥哥还在等，万一再下雨，就赶不上晚饭了。”青州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要是不赶紧，说不定回去半路不幸就成了落汤鸡。
“好呀，改天见。”谢怀琰跟她挥挥手，他的瞳孔偏黑，在眼睛里占比大，看着你的时候，就像家里的猫咪在卖萌，一心一意地在注视你一样，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拜拜。”岁岁和他告别，又往他脸上多瞟了眼，转过身，在心里默默说，“猫猫再见。”
下了雨，天暗下来，各家各户的灯早早亮了起来。放眼望去，目之所及皆是黄澄澄的灯火，少女的身影消失在桥的尽头，谢怀琰没忍住，举起相机，记录下了这刻。
汤岁岁紧赶慢赶回了家，一进门，果然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气。
何姨听到声，从厨房里迎了出来。
“小姐，你回来啦。我刚煮好饭，正想出去找你呢。”
“没事，外面雨停了。”岁岁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我在门口就闻到味了，好香啊，看来今晚有口福了。”
汤敏不喜欢和陌生人住一起，所以佣人平时不住在家里，需要的时候来家里煮煮饭，或者收拾一下东西，其余时候都住在另一边的副楼里。这次实在没空，才让何姨跟着，照顾他们的生活起居。
于远听到声音，从楼上下来。“淋到了没？先去换身衣服吧，等一下有个惊喜告诉你。”
“真的假的。”难得听哥哥说到惊喜，岁岁一听，也忘了反驳自己没有淋湿，麻溜地爬上来换衣服去了。换完之后，又兴冲冲地下了楼。
“到底有什么好事啊，不够惊喜要告你虚假宣传哦。”
看着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于远宠溺地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脑袋。
“惊喜就是，我的活基本干完了，你不是一直想出去玩吗，我们去一趟欧洲吧。”
惊喜来得太突然，汤岁岁没反应过来，呆呆地望着他，“你不是八月要上高三了吗，不学习啦？”
“上高三前也可以放松一下嘛，这样高三才能破釜沉舟。何况，你哥什么水平，你还不了解吗？该干的都干完了，剩下一些重复机械的活，不干也行。”
于远的成绩一直比她好很多，父母离婚后，他就跟开窍了一样，突然下定决心要认真学习，一口气请了七个私教，把汤敏给吓了一跳，还以为他那里想不开了。
不过，这笔钱倒是没白花，他的成绩突飞猛进，中考前就被特招进了市一中，上高中后，也一直在火箭班里稳居第一。
这么有自信，八成是真的干完了。
“好吧！”汤岁岁小脸一扬，一副“姐这么宠你就勉为其难答应你”的样子，“那我就大发慈悲地牺牲一下自己的时间，陪你放松一下咯。”
“勉为其难？真的假的？”看她一脸傲娇的样子，于远存心想逗逗她，“那要不还是不勉强我们大小姐了？我换个人问问吧。”
说罢，他掏出手机，似乎真要再找一个旅游搭子。
“哥！”岁岁连忙扯住他，“我去还不成吗？”
“那明天下午就走吧，反正护照没过期。”
“这么急吗?”虽然她没有答应让小猫给她拍照，但总感觉不太好意思啊。
“反正又不用收东西，人去了就好，顺便多玩几天。”
“好吧！”小猫对不起啦，咱们有缘再相见吧。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小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