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迢迢》瑞瑞Ryry

5、深城

　　出游这件事，一下就让汤岁岁把其他东西都丢在脑后。虽然还有点小小的不好意思，但她着急着规划路线、做攻略，很快就把一切都忘了。

　　谢怀琰把照片传过来的时候，她斟酌了很久，才回了句，“谢谢啦，不过我的行程有变，明天就要走啦，下次我们有机会再见吧。”

　　等消息的谢怀琰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头发湿漉漉的。
　　他一手拿毛巾擦干头发，一只手滑动手机，看到这条信息，他一愣，心里觉得可惜，本来想把第二张照片发给岁岁，又想着，要不问问她家在哪个城市，可不知道为什么，犹豫了一会，只回了句，“没关系，下次有缘再见吧。”

　　他们的相遇只有几分钟，问那些问题似乎有点唐突，她看起来是来青禾旅游的，居然这么着急走了，是出了什么事吗？全中国那么大，也不知道家乡在哪里，不知道下次能不能见上面。

　　谢怀琰端详这第二张照片，白衣飘飘的女孩，消失在桥的尽头，好像要乘风归去、羽化成仙了一般。

　　第二天，不知怎么，他起了个大早，天已经全亮了起来，一看手机，竟然才六点半。假期以来，谢怀琰很少不定闹钟，这么早起床。
　　他收拾东西，吃完早饭，推开门，空气中满是草木摇曳的清香，微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鸟雀隐身在房前巷后，起伏在簇拥的山林之间，引歌相伴，混着树叶沙沙的声音。

　　这么好的早上，不出去走走可惜了，拿起相机，谢怀琰出了门。

　　里南、树下、昌岗......他在小巷里穿行着，时而思绪漫游，步履匆匆，时而又如梦初醒，放慢脚步。
　　举起相机，又没有什么想拍的，怅然若失地放下，漫无目的地绕着小镇转圈。熟悉的风景房屋间，总感觉有一座新的房子要长出来。他的心似乎也痒痒的，好像有种子要发芽。

　　转了一早上，腿是开始酸了，照片却没拍几张。等到小巷间飘起饭菜的香气，煎蛋、红烧排骨、还有酸汤鱼的香味，谢怀琰一晃神，才发现，他竟然傻傻转了这么久。
　　为了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

　　岁岁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
　　凭借他摄影的灵感，他很巧妙地感受到岁岁身上的矛盾。在同他交流的时候，岁岁是开朗的，跟他这个陌生人一来一回，有问有答。但在镜头捕捉的静态瞬间里，她好像安静、落寞，好像随时都要消失了一样。
　　这种神秘的消逝感竟然出现在一个少女身上，一个看起来衣食无忧、甚至娇生惯养的少女。这种气质让他好奇、让他着迷，
　　所以他才会突发奇想，试图人为制造一场偶遇。

　　可一整个早上，居然一无所获。
　　也许人已经走了吗，怎么走得这么急，他心下喟叹，转过身想往回走，不出两步，又停了下来。
　　要不再转一圈吧，反正一个早上都过去了，也不差这一会，万一...就差一小步，那也太可惜了。

　　谢怀琰还没想好，找到岁岁之后，究竟要干什么呢。
　　是先问她怎么这么早走呢，还是问她事情解决后回不回来，抑或者，问她，你的家乡在哪里，有什么美丽的风景吗，我想找一个新的采风的好地方。

　　他循着来的小路，又漫无目的地转起圈来，不想刚走出巷子，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何姨，不用准备那么多东西，那里有人接应我们，而且到时候住酒店，什么都有。你记得跟我哥说把他的书收好，到时候你帮他带回去，要是漏了就麻烦了。”

　　小院树荫的石桌旁，一个娇俏的少女正在跟旁边的女人说什么。女人连连应声，走进屋里去了。

　　终于遇到了。
　　他站在不远处，却迈不开腿，第一次体会到了近乡情怯。
　　少女似有所感，转过头来，看到是他，眼睛一亮，惊喜地跑出来。

　　“你又出来采风吗？”或许是少年看起来太亲切，岁岁没想太多。

　　该怎么回答她呢，从早上走出门，到走到这来，一切都是迷迷糊糊的。好像有什么话要从嘴边出来，但欲语还休。

　　“早上...去一个认识的人家里坐坐，回来后没事，就到处转圈。你呢？”

　　岁岁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或许是心里不好意思，她挠了挠头，“我要去旅游啦，临时的安排，应该不能找你拍照了。不过，明年夏天我还会再来的，到时候如果你也来了，我再找你拍照。”
　　说着，她摇了摇手上的手机，“到时候微信联系。”

　　明年夏天，微信联系。
　　这番话给谢怀琰吃了颗定心丸。

　　“没事，我应该也不会待太久，过几天就回家了，也有可能去去别的地方，毕竟我家那边太热了。”他想了想，又补了句，“我住在深城”，期待可以抛砖引玉，知道岁岁的地址。

　　却没想到，少女一怔，眼睛里有惊喜、也有疑惑。

　　是他太明显了吗，“怎么啦？”

　　“没事”，岁岁回过神来，“怎么会这么巧呢，我也是深城人。”

　　“你也是深城人？”
　　也许是波折太多，一早上又失望了太多次，惊喜又来得猝不及防，谢怀琰的心里的喜悦来势凶猛，像突然炸起了烟花。
　　如果说刚刚的“有缘再见”只是一句客套话，那现在，他真正体会到宿命这只操盘手的美妙。似乎冥冥之中，真的有什么缘分，让大海里的两滴水，能以这样的方式相遇邂逅。

　　“是啊，我从出生起就住在那里了。”

　　他何尝不是呢？只不过深城太大了，自出生以来，他人生十七年的时光都是在那里度过的，却从来没有见过她一眼。但是，他突然不想急于一时了。

　　因为他有一种预感，很快，他们就会再次相遇的。

　　谢怀琰见好就收，不再试探下去。他其实看得出，岁岁在知道他是深城人之后的迟疑，虽然他还不明白为什么。
　　但是，联想到了岁岁身上的矛盾，他突然有种直觉，也许那种亲切，只是因为在异乡这个放松的地方，遇到一个天南海北的的朋友，让她短暂卸下了心防。那个眼里有心事的女孩，或许才是真正的岁岁。

　　来日方长，过犹不及。
　　昨晚悬着的一口气就这样放下了。
　　他释然道，“那真是太巧了，说不定我们以后会在深城再见面呢呢。不过，深城这么大，也说不定。祝你玩的开心，我得回去吃饭了。”

　　他掩饰得很好，眼里都是放松和喜悦，心里的起伏没有流露出半点，加上他的眼睛很单纯，给岁岁一种亲切的感觉，她并没有联想到别的什么。

　　“再见啦，我下午就走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