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离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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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六十层总裁办公室里只剩下夫妻两人。
这间办公室承载着许多温情的回忆，他们曾经无数次在这里商讨公司未来的走向，无数次陪彼此加班到深夜，每每干完活后，还会对着窗外的夜景喝一杯。
有些事情终归要避开孩子，两个孩子也知道，爸爸妈妈的事情，要给他们留下空间自己说清楚。
所以他们选在这里做一个了结。
“跟铭一签约的那一次，在柏悦会所，我喝了实在太多了...
只有那一次。
在那之后我给了她一笔钱，打发她走...没想到一年后，她带着那个孩子出现了。”
“我根本不相信那是我的，直到做了亲子鉴定。
五年来，我没有去看过他们一眼，房子是许毅驰找的，每个月银行卡会定期划一万块钱过去。除此之外，我没有给过他们别的东西。
我从来没有去看过他们...”
于泽疲惫地靠在沙发上，双眼通红。
从第一天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开始，他就预感一切会败露。
这五年来，他过得战战兢兢，无数次午夜梦回，都是那个女人带和那个孩子找上门的场景。他再也没有睡过一天好觉，因为不知道自己会在哪个梦里喊出对不起。
他想过把那个女人和孩子送出国，可每当这种时候，她就跟疯了一样地摔东西，威胁他跑得再远，都会回来让他的家人知道一切。
他也一度想过换一个城市生活，甚至带着全家一起出国，去哪都好，只要逃得远远的，就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可是最终还是没有瞒住。
从十八岁那年和汤敏一起从那个小乡村里逃出来之后，他们就成为彼此唯一的亲人，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们会因为这样的理由分开。
那时的汤敏胆小怯懦，可他又何尝不是佯装冷静，生怕她看出来一点？
一路走下来，他们相互抱团取暖，见证了彼此的成长，一起打下了现在的江山，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子。
其中不是没有过坎坷挫折，但他每次回想起来，还是觉得所有一切顺利得好像一场梦。
“如果你愿意...”于泽艰难地开口，似乎早早知道自己的要求是多么无理。
“我可以把财产都转移你的名下，公司的股份全部变更给你，还有所有基金、股票、房车...我不再持有任何动产或不动产。”
“留下来，好吗？”
他拿出一份协议。
在知道那个孩子存在的第二年，他就秘密通知自己的律师拟了这样一份协议。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这份协议永远不见天日。但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仍然希望这份微薄的努力能够保全自己的家庭。
年轻的时候他总以为最重要的是自己的事业，从那座贫困的山村里走出来，无数次体会到命运被支配的绝望，他太渴望出人头地、做出一番事业了。
站在人群的中心而不是被遗忘，拥有选择命运的权力而不是被轻视、被支配，让他的孩子过上不一样的生活，看到更广阔的世界，这些渴望一步步支撑着他走到今天。
公司承载着他太多的心血，是他半生荣耀的佐证，他真的能忍受自己再度一无所有吗？
过去他总以为自己对事业有着异常执着的掌控欲，可面临失去才发现，从他的母亲去世起，他在世上就像无根的浮萍。汤敏是他唯一的亲人，她又带来了他这一生中另外两个宝贝，小远和岁岁的重要性胜似他的生命。
论成就，他已经达到了普通人一生无法企及的顶峰。
那么是否持有这一切真的重要吗？
比起他的家庭，他的孩子，这一切似乎不值一提。
何况这些东西，迟早有一天会到孩子们手上的。
拿出这些东西的一刻，他终于释然地松了一口气，他终于敢堂堂正正地向汤敏说一句对不起了。
汤敏眼睫微动，甚至有了一瞬间的心软。
她为了争取财产，秘密雇佣私家侦探、聘请律师，所求的不过是防止于泽转移财产，保全自己和孩子的利益。
她知道，根据婚姻法规定，即使她能证明于泽是过错方，也不可能让他净身出户。她已经做好打一场硬仗的准备。
即使于泽强撑着不离婚，或者转移财产，跟她撕破脸皮，她也能够理解。
她和于泽一样经历过一无所有、任人宰割的岁月，不可能放弃自己拼下来的一切。
可她万万没想到于泽能做到这种地步。
也许出于利益的考量，她的确应该答应于泽的要求。
可是，她突然想要任性一次，哪怕是为了自己。
十七岁那年，她第一次不愿意再做村里人嘴里懂事的好女孩，第一次离经叛道，选择和爱人私奔，由此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
二十六年后，命运的齿轮再次转动，那个充满勇气的少女好像再次出现了。
也许对于一个四十多岁的、早已学会审度时势的明智的人来说，她应该答应下来，甚至先假意答应，再徐徐图之。
她不知道的这样选择会带来什么。
但她突然想任性一回。
“算了吧，我们离婚吧。”
“裂痕不会因为婚姻状态的存续而消弭，这些东西横亘在我们的生活里，迟早有一天会让彼此变得面目可憎、物是人非。
无论真假，我都不想活在怨恨里。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小远和岁岁必须跟着我，我相信你也不想让他们分开。我们没有兄弟姐妹，别让孩子们也留下遗憾。
我唯一可以向你保证的是，你永远是他们的父亲。
你可以随时来看他们，或者把他们接到你那儿去。
我不会对孩子们说任何一句怨你的话。
但是，给我一个摆脱和忘记的机会吧。
拜托你了。
我不想在勉强和扭曲的婚姻里变得面目全非。”
她今晚第一次直视于泽的眼睛，坦诚地表露出自己的脆弱。
恍惚之间，于洋好像又回到了那座狭小闭塞的山村里，那个眼睛圆圆的姑娘仰起头对他说：
“泽哥，我不想嫁给他，带我走吧”
当年他无法拒绝汤敏的请求，时隔二十三年，她再一次抬眸，他仍然无从抵抗，即使这一次她要逃离的是自己。
“明天，我会让律师过来拟一份协议。原先的条件全都有效，唯一的要求，保留我在公司的职务，并且出于对股价的考虑，暂时保密，好吗？”
于泽最后一次抓住她的手，心里好像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说出这一句。
汤敏轻轻挣开他的手。
“好。明天让你的律师来一趟吧。”
她站起身来，想要离开，突然又转过身去。
“泽哥，我以为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于泽默默地坐在原地。他突然真实地感到喘不过气。
“泽哥”，这也许是汤敏这一生最后一次这么叫他了。
过去的二十六年里，汤敏曾经无数次这么叫过他，其中有他们成功在户籍所在地办理证明、领到结婚证的甜蜜喜悦，有尾款无法追回、工厂资金链断裂时的焦虑沮丧，还有在事业上理念不合起冲突时的气愤恼怒...
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让他心碎。
他半生的浮浮沉沉都与这个人相伴，她的抽离，就像记忆的堡垒在崩塌，过往的一切飞快散去，只留下不堪回首的断壁残垣。
“敏敏...”
他痴痴呢喃着，终于放声痛哭。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离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