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江南王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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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王府坐落在城西边春风街上，峥嵘轩峻约莫占了半条街。因今日诗会的缘故，远远望去就能看到府前停满大轿小轿，路两边又是马车夹道。区别于城东繁华却大多布衣百姓，此处来往俱为青衣士子甚至朝服官员。
江南王陆西望封地在江南，但因今上体恤他年弱便将他留在了京师。此人平时最喜与文人交游，评诗论酒赏花舞墨无所不爱，诗会也是年年举办。太子陆沉也曾到席几次，只是政务繁忙不常来，不过小道消息称他并非不来，而是为不引起众人注意暗中选取人才，所以常常微服出访。
席珏在侧门下了马车，他先前在家乡哪里见过这样盛大场面，不觉看出了神。
林业诚坐在马车里看他背影，几秒后没什么兴趣地转开了眼。随手翻开一本账本便吩咐车夫沿路出城到城外庄子收货去。
席珏沿着人流走进王府，一路惊叹于过往景致：朱帘秀幕，画栋雕檐，光摇朱户金铺地。过了垂花门则又是另一番景致，烟柳画桥，清溪泻玉，石磴穿云。怔怔失意间突然被拍肩，往后一看才发现是杨嘉。
“怎么样，这江南王府不愧每年那么多名士纷至沓来吧？”杨嘉笑得灿烂，“我今日一早就求着舅舅先让我来见见世面了。”
席珏还沉浸在刚刚的震惊中，嘴微张着点点头。
“走，花厅在这边。”杨嘉半推着席珏前行。
刚走近花厅就能听到鼓瑟吹笙之声，几个穿着华贵的年轻文人在外面谈天。
“说来这诗会的标准也越来越低了，真是什么人都能进啊。”
席珏走进花厅时其中一人突然发言。
杨嘉走在前面没回头，兴许是没听见。席珏抿唇，意识到他们指的是自己，但也只是低头不与他们对视顾自己走路。
那几人轻蔑地看席珏一眼，走开了。
“你先坐下吧，我去与别人聊聊。”杨嘉领着席珏到了末尾的一个位子，便匆匆顺着进来的路离开了。
他脚步仓促，似乎是有什么急事。
席珏也没拦他，初来时极好的情绪被刚刚几个人冲了一下也散了七八。每个位置上皆铺了一个软榻，面前设了一个矮几，又有乌银梅花自斟壶一个，再者便是酒杯点心这类常见物，不过也奇巧非常的。他跪坐在位置上观察四周，与他同坐的还有五六人，衣服普通大概也都是贫寒之家来考春闱的举人。年纪或大或小，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青年，约莫将近而立之年，却气宇轩昂与旁人不同。他未免多注意几眼，却不料似乎被对方发现，也就只好避开视线接触去看前面。
他坐在末尾，不太看得清上位之人，只觉得那里一片锦绣，顺着收尾看下来才发现除却个别衣着朴素但周身气度不凡的人，几乎就是按着服色衣着排下来。席珏苦笑，不过也确实了，京城子弟多才俊，他们这种贫寒地区读出来的诗词歌赋上想也不大能比得过从小有名家教导之人。席珏叹气，有这时间胡思乱想不如再多温习温习功课。
之前看到与他同坐的青年突然开口，“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席珏立即笑着回答，“席珏，暂还无字。”
“席……公子莫非席将军后人？”
席珏忙脸红着摆手否认，虽然同姓，但自家与当年随着先帝东征北战的席将军可半点关系也沾不上。
那人轻笑，他的声音低沉。“席公子倒是诚实，其实就算说是后人我也不会不信。”
席珏没想到他会说的这么直白，陪笑着问：“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青年迟疑了一下，“谢北望，也还未取字。”
当今不行避讳之风，所以纵是他名字与江南王有些相似席珏也未曾生起怀疑。他本想猜猜他是谁的后人，想了一圈也没想出所以然便作罢，不过这也是因为他知道的名人也不多，就是民间口口相传的几个。
“谢兄是哪里人？”他问完名字后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但看对方似乎没有终止交谈的意思也就顺着问下去。
“我祖祖辈辈都在京师。”
“欸？”席珏还以为他也是外面小地方来的，却没想到他就是京城人。
“怎么？”对方对他的反应不解。
“没事没事。”席珏又细细打量了对方，体格健壮而不显粗人之气，一双剑眉浓重没入鬓边，普通布衣倒也被他穿出显贵之气。
“果然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他感叹，“兄台想必定然见过不少名家才养出这通身气概。不过这是天命也羡慕不来，小弟来自江南，那里没有京师的繁华，但也有一番独特风味。”
谢北望笑着点了头，眼底的兴趣浓了些。
“我倒从未去过江南，公子不妨讲讲江南风光，让谢某也开开眼？”
“不敢当。”席珏接下来就就着自己去过的地方挑了些江南景致讲给他，顺带与他提提江南民风。谢北望听得很认真，还不时点头，一直到乐声停江南王要讲话两人才停下。
江南王作了些寻常的客套话，席珏听得认真，谢北望对此没提起什么兴趣。
“今日诗会自是要作诗，也不拘题材，一炷香时间，在场诸位有兴者可以借此略展诗才。”
一声令下，便有几个穿金戴银的侍女点上一支短香，给每个位置都发了纸与笔，在场各位才士也都各自吟诗，更有甚者想也未想便直接下笔。
席珏诗才不行，边随便挑了曾经写过的一首旧诗抄上去。往旁边一看谢北望也刚写好。
谢北望见他这么快，道：“席公子来时准备过？”
“不瞒谢公子，在下于诗词这道实在没什么天赋，纵苦思也出不了好句。”
“我观公子刚刚论述，是饱读诗书之人。”
“正是不行才多读，久而久之诗没练出来读诗倒很有兴趣。让公子见笑了。”席珏笑道，又看向花厅外面。那里不知什么时候上了一支舞队。领舞之女子满额鹅黄，唇绽樱颗，莲步轻移间有西子风范。
谢北望见他望向外面，便也跟着望去，不觉勾起嘴角，“席公子喜欢看舞？”
“嗯。”席珏点头，“人间绝色，孰人不爱？遥遥远望便已满足。”
远望？谢北望眸色渐深看向席珏，敬而不求近，喜而不求狎。倒是个纯情不沾世俗的。他记住了席珏的名字，抬头看到廊后有一黑衣侍从朝他示意，边站起身来告辞，后便离席。
席珏只是痴痴望着，舞蹈的女子尽着深红衣，长袖一挥间仿佛天上仙子。忽的走出一个穿着石榴红裙子的女子，举手投足又是另一种活泼。席珏忽而想到香怜，今日香怜穿的同样是石榴红裙，回想早上种种，面上不禁又炸开红晕，心脏也逐渐加速。他鄙夷自己竟已沦落到与那些只看皮相的俗人一般，想到香怜便只能想到他的容貌，然而香怜的手停留在他肩上的触感又再次清晰的出现。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卷过脑海，似乎又回到了被香怜困在桌边那时，明明当时那么急切地想逃离，现在又莫名升起一丝欢欣滋味。
自己在想什么！舞是再也看不下去了，席珏转过身看刚写下墨迹未干的诗，头发垂落堪堪盖住了红透的脸。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江南王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