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venday》今我弗思

9、动摇

　　我靠在Jacky工作室的门口，很想点根烟。
　　简要地说，现在X组织是这么个情况：
　　1.它被S组织潜了，而且被发到了暗网上，现在很多暗网的狗人在唱衰X，其火热盛况能与顶流明星入狱媲美。
　　2.在这种空前盛事下，SXS赌局也炸了，专门买X组织成员信息和人命。关键是，参与的人还不少。
　　3.X现在确实到了危急存亡的时候，确实拿不出钱结我的工资了。
　　综上所述，现在跑路顺便卖了它对我来说才是一个好选择，然而……
　　我不可能背叛我的组织。
　　开玩笑，不忠的人是要下地狱的。

　　但是我也不想趟这次浑水，让X自己的人解决这件事才是最好的。

　　“聪明人懂得明哲保身。”
　　“Fine，我明白。”
　　Jacky跟我说完X组织的情况，问我徐岁那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据我所知，X组织的杀手不会与人共事，都是独来独往，且倾向于一击毙命或完美犯罪，不可能相信任何一个人，同组织的熟人也不行。”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第二件事了，Jacky。”我深吸一口气，有些恹恹的，终于有些忍不住，“有烟吗？”
　　“没有。你不是戒了吗？”
　　我狐疑：“没有？我不信，阿方在你这不抽烟？”
　　他板着个脸：“谁都一样。”
　　“好吧。”我有些遗憾，靠着门闭上眼睛仰起头休息了一会儿，才轻声说，“徐岁百分百不是X组织的。”
　　他停住了敲键盘的手，扭头看我。
　　我有些乏力，但强撑着精神继续道：“……具体的我不是很想跟你说，在我眼里他实在破绽太多，很多时候我都不忍直视，装作没看见……”
　　正如我对他说的，他说的一切谎言都是我纵容他的结果。

　　我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有的没的，我知道，无论是Jacky，还是方林，只要我不许，他们就不会动他，但是组织里的人可不一定。
　　我一边说一边想着徐岁，看似逻辑清晰，实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我甚至不想说话，只想叹气。

　　徐岁啊徐岁，你真是让我好难办啊。
　　如果你真的是S的人，我还能不能这么爱你呀。

　　Jacky静静地听我絮叨完，然后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对情绪的学习让我条件反射地立刻辨认出里面还有忧伤、同情的情绪。
　　“你在怜悯我？”我皱了皱眉。
　　我实际上很抵触这种感觉，我知道我自己跟别人不一样，但是我不需要同情。
　　不就是人格障碍吗？起码我聪明。弱智脑残才是原罪，蠢货就不该活着。
　　“没有，我只是觉得……”他上下打量我，“你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我觉得我没什么变化。”我抠着门，有些烦躁。

　　他摇摇头：“阿午，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总跟我说你不明白人的情绪，人为什么会悲伤为什么会为别人的事情忧虑为什么会良心不安，但是，当你提及徐岁的时候，你开始犹豫了。认识徐岁以后，你有了顾虑，有了软肋。”
　　我越听越烦躁，忍不住用指甲抓得门响：“我没有！”
　　他轻声说：“可如果你没有，你为什么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了呢？明明早就能把暴躁什么的控制得很好了吧。哪怕目睹人被杀死在你眼前，你也没有这么大的情绪起伏过。”
　　他笑了笑，走过来，轻轻把我的手从门上拿下来，手指磨损了皮，渗出了一点点血迹。他用纸巾给我擦了擦。
　　我沉默着。
　　“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你真爱上他了，你要怎么办？”
　　“没有那种可能性。”我冷声说道，“如果我爱上了他，我就会杀了他。”
　　Jacky的手僵在了半空，微微颤抖。
　　“我把你从X组织脱离也不行吗？”

　　我反握住他的手，认真地对他说。
　　“Jacky，我很想答应你，正如我从前答应你一定控制好自己那样。但是你知道的，我已经不是正常人，并且这辈子都无法像普通人一样过平淡又无聊的生活。欺骗已经成了我的本能，成了我赖以生存的东西。不做骗子，我活不下去的。”

　　Jacky深深地看着我。
　　“那如果，徐岁要你这条命你怎么办？”

　　我轻声一笑。
　　“那就让他拿去。我早就厌倦了，不是么。”

　　在回来的路上，我完全想不明白一直对我脸色不算好的Jacky为什么突然变了一个人，温柔得有些令人恶心。
　　为了防止我学坏，他们对我做过不亚于X组织的强迫训练，学魔术也是其中之一。
　　照现在的关系看，你可能想不到我们以前是什么相处模式。
　　几乎每天都在吵架。
　　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有时可能还会动手。
　　但是我一对他们动手我就会很快后悔，然后任打任骂，给他们道歉。
　　Jacky说我不可理喻，方林说我极端偏执。

　　不可理喻、极端偏执。
　　这就是我。
　　这就是我最真诚也最熟络的关系中，别人对我最真实最客观的评价、最真实的我。
　　我是骗子。
　　因为我不能是疯子，所以我成了一个顶尖的骗子。

　　回到家后，我看到门把上塞了一把超市宣传册。
　　打开之后，对着密码本翻译出来的句子是“回基地，老大找你”，里面还放了两张银行卡。
　　我查了一下，卡里一共五千万。
　　在组织自己都自身难保的时候，还想着把我的钱结了，不可谓没有诚意。我便回去了一趟。

　　X内部并没有那些人以为的那么乱，反而井井有条，一点动荡的痕迹都看不到。
　　他们大概想不到，X的成员对X都是忠心耿耿的吧。
　　我嗤笑一声。
　　说几句坏话就指望能从内部瓦解一个X这样的组织，太低级也太愚蠢，不如洗洗睡吧。

　　“猴子没有联系你吗？”
　　“猴子？没有。”
　　他忽然一声冷笑：“你知道他为什么没联系你吗？因为你这几天都在跟一个S组织的人在一起！”
　　他怒而拍案，我如坠冰窖。
　　他知道，他居然都知道。

　　“……苏午，你是聪明人，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选择吧？”
　　我麻木地点头。
　　他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滚蛋。

　　我不知道我怎么离开的X。
　　这天我过得跟做梦一样。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徐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