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船渡》苭甜

31、三十一日海

　　她紧抿着唇不开口，假装自己睡着的样子。
　　她不吭声，柯治估计以为她是真的睡着了，慢慢躺下来，期间帮她被子盖好。
　　等他躺好，先是平躺着，手撑在脑后，眼睛盯着天花板。

　　夜里，他的呼吸裹挟着热意。
　　冉澹一直背对着他，心里紧张得睡不着觉，也不敢动。
　　直到听到柯治的动静，他侧过身子，面对着她的背，眼神幽暗。

　　手环上了冉澹的腰，阖上眼，气息落在她的脖颈，让人的心思不由得心猿意马。
　　“睡吧，晚安。”他轻声说。
　　冉澹睁开眼，凝视着眼前的黑暗，感受着腰间那只手的重量，紧张的情绪一晃而散。

　　她扬起嘴角，听着海浪声，在大自然的催促下，渐渐睡着。

　　当太阳跃过海平面，阳光穿透纱帘，海鸥掠过窗边，清晨的第一声鸣叫，唤醒正在沉睡的人。

　　冉澹眼睛还没睁开，双手伸出被窝，懒懒打了个哈欠，身子微动，察觉到腹部的重量，赫然顿住。

　　侧头睁开眼，对上柯治的脸。
　　他还睡着，呼吸均匀。
　　阳光照在他的脸侧，闭上眼后睫毛似乎更长了些。

　　冉澹静静地看着他，心里默默数着他的睫毛。
　　一缕风吹进来，她身子一缩，依偎进他的怀中，他长手一捞，下意识将她圈住。

　　脑袋靠在他的胸膛，感受着他怀中的温度。
　　上扬的嘴角，是幸福降临的预兆。

　　“冉澹好像就住在这里，敲下门问问？”
　　外面突然响起乔论安的声音，冉澹一下睁开眼，扭过头。
　　动作太大，吵醒了柯治，半困倦半清醒地睁眼，声音低沉：“怎么了？”
　　敲门声伴随着他的声音响起。

　　柯治斜眼看过去，饶有兴致地质问道：“这么早谁来找你？”
　　冉澹老实说：“好像是乔论安。”
　　“请问有人吗？”
　　话音刚落，孟明然的声音传来。
　　柯治眼睛微眯，似笑非笑：“还有你的追求者？”

　　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悦，冉澹赶紧解释道：“我对他没意思，你是知道的。”
　　说着她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哄道：“我对他要是有想法，还会千里迢迢跑这么远吗？”
　　“啊！”
　　腰间被不重不轻捏了一下，冉澹瞪他一眼，后者面上淡定，眼里满是狡黠。

　　敲门声再次响起。
　　“冉澹？”孟明然试探地声音，没听到回复，扭头对乔论安说：“你是不是记错了？”
　　“没有。”乔论安肯定的回答：“登记的时候，我看到冉澹登记的住宿就是这个地方。”

　　冉澹挑眼，细声说：“你听，不是我告诉他们的。”
　　柯治轻呵一声，语气不满，稍一使力，搂她更紧，嘴唇压在她的耳边，“要不要我起床让他们离开？嗯？”
　　灼热感蔓延至耳垂，不断燃烧着。

　　“不用，找不到人他们自己会走。”冉澹轻声说。
　　“怕他们知道我在这儿？”柯治问道。
　　“怎么会！”冉澹耐心说：“我不想他们知道我住这儿。”
　　柯治看着她，判断她说的是真是假。

　　良久，门口不再有声音传来，多半是没见到人离开了。
　　柯治桎梏在她腰间的手松了力道，冷哼一声：“饶你一次。”
　　冉澹嘟嚷道：“我说得是实话。”
　　柯治一记眼神看过来，她立马闭上嘴。

　　以前还在村里一起生活的时候，谁也管不住冉澹，只有柯治说话最管用。
　　因为觉得他优秀，所以觉得他说什么都是对的。

　　到现在，还是自然而然的服他。

　　柯治掀开被子起床，原本的温情被刚刚那一出打碎。
　　在冉澹的注视下，他一本正经地穿好衣服，一边系着扣子，暼一眼看得正起劲的女孩儿，开口：“起床，吃早饭。”
　　“哦。”冉澹老实巴交地应声，慢悠悠起床洗漱。

　　等收拾好下楼，已经差不多半个小时后了。
　　民宿会准备早餐，老板见两人一起下来，忍不住偷笑，调侃道：“柯上校，下次要在我这儿住直接说一声就行了，我好提前给你准备生活用品。”
　　柯治一脸平静：“牙刷不好用，该换批新的了。”
　　“好咧。”老板笑着说：“一会儿就换。”

　　冉澹不明所以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

　　“冉澹冉澹。”
　　隔着一段距离就听到冶氢在身后喊。
　　冉澹回头，冶氢着急跑过来，到跟前的时候还在粗喘着气，就马不停蹄地说：“昨晚大哥什么时候回去的你知道吗？我今天早上去找他发现他不在，问聂定他说大哥没让他去接。”
　　“他……”冉澹有些纠结：“他昨晚没回去。”
　　冶氢一脸懵，愣了几秒反应过来，一副“我懂了”的表情。

　　路上，一辆迷彩的越野车驶过，冉澹目光下意识追随。
　　冶氢也注意到了那辆车，介绍道：“这是岛上的巡逻车，维护治安的，以前刚来岛上的时候，就是每天开着这辆车绕着岛上环游。”
　　阳光照耀在上面，犹如平坦的道路上生长出一颗枝繁叶茂的杨树。

　　直到那辆车消失在眼前，冉澹才收回目光，看向冶氢：“那你们为什么没有留在这座岛上？”
　　冶氢想也没想说：“大哥要走，我当然要跟着他走。”
　　但柯治为什么要走，他没说。

　　冉澹知道，有些事情只要柯治不说，没有人能代替他说出来。
　　“对了。”冶氢突然想起来：“那大哥去哪儿了？”
　　冉澹回道：“他说要回基地的医疗部检查一下腿，我不能进去，就在四处走走。”
　　“哦，那我去找他。”冶氢说完挥手：“拜拜。”
　　冉澹笑着回：“拜拜。”

　　沿着海岸线走，吹来的海风中夹杂着淡淡的海盐味。
　　有些村民正背着背篓前往地里劳作，没走多远，冉澹碰到了村长。
　　他杵着拐杖，望着掉落在地的苹果正发愁。

　　冉澹加快脚步走过去，主动说：“我来帮你。”
　　见有人来了，村长的表情瞬间舒快许多，他张嘴说了一句话，但是说得是方言，冉澹没怎么听懂。

　　村长又放慢速度说：“谢谢你啊，我年纪大了，腰不行，弯不下去，要不是你来了我还不知道要在这里站多久。”
　　“没事，您不用客气。”冉澹一边说一边挨个捡起苹果重新装进袋子里。
　　递给村长后询问道：“刚刚不是有巡逻车过去吗？您没看到吗？”
　　村长笑着说：“看到了，还打了招呼呢，这些驻守在彼岸岛的孩子个个心肠都好，如果不是他们啊，彼岸岛也不会有现在的安宁。”

　　感慨着说完，村长被太阳晃得眯了下眼睛，等再睁眼的时候，他认出冉澹：“姑娘，你是柯上校的岸子吧，我还没认出来呢。”
　　冉澹上一秒还没理解到“岸子”是什么意思，下一秒想起冶氢解释过。
　　面上感到不太好意思，但也学着柯治的做法，没有否认被别人误会的关系。

　　“真好啊！柯上校算是我们彼岸岛的恩人，看到他能够家庭美满，是我们每一个人的心愿。”村长由衷地说。

　　冉澹感受到村长语气里的真诚，好奇问道：“柯治以前在彼岸岛是做了什么吗？好每一个人都很尊重他。”
　　“他呀。”村长长叹一口气。
　　在送村长回家的路上，他接着聊起：“柯上校那双腿就是在岛上伤的……”

　　刚离家踏入远程的柯治，能够在每天刻苦训练的坚持下，终于有一天，能够来到自己梦寐以求的地方，对他来说是攒足了无限的期待。
　　彼岸岛那个时候还是一个无人问津的普通小岛，除了岛上的居民以及来这里训练的部队就不会再有人来到这个地方。

　　岛上的安宁，海的辽阔，给到了这里每一个人安居乐业的生活。
　　每天除了最基本的训练之外，他们还会帮这里的居民做农活，累了会有家里人送水送饭，天气热的时候，大家就借着村名们的凉席铺在院子里，躺在上面，听着海浪声，望着天上的星星，在一天的充实劳累下借着闲暇之余想家。

　　睡着后等再次睁眼，新的一天开始，他们要做的事从未变过，每天重复着一样的生活节奏。
　　没有一个人会因此感到厌倦，那个时候队里基本上都是十八二十岁出头的少年，正值朝气。

　　在岛上待了近一年，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村民们也渐渐习惯他们的存在，有人路过，他们都能清楚叫出少年们的名字。

　　年末，队里的老师通知再过几天就放假，让他们回家过年。
　　出门在外两年，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离开彼岸岛的前一天晚上，由柯治和冶氢值班。
　　他们从值班室里搬出凳子放在门口，冶氢瞧一眼天，猜测道：“看这乌云，今晚不会要下雨吧！”
　　柯治扫了一眼，“也许会。”
　　冶氢吐槽道：“明天就要走了，就不能出个好天气吗？”
　　柯治睨他一眼，“岛上天气变化大，今晚就算有雨，明天也会是个晴天。”
　　冶氢想一想说：“也是。”

　　到了后半夜，乌云越来越厚，却始终没有要下雨的意思。

　　冶氢懒懒打个哈欠，有些困意，偏头看一眼柯治，他依旧是那副冷漠的表情，没有一点打瞌睡的意思。
　　“明天就可以回家了，是不是兴奋的睡不着？”冶氢玩笑道。
　　柯治“嗯”一声，难得的走心：“太久没回去了。”
　　冶氢问道：“你之前衣服包里的那张照片是你妹妹吗？长得还挺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