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何》梁湖

24、见怪不怪

　　何雅若和静瑶回到家，裤腿和鞋子早已湿透。母女俩换好衣服，却见小姑子亚兰也在。看样子兄妹俩刚聊完什么事情，从老太太房里出来。何雅若向来不关心他们的事，愿说给她听，她就听听，不告诉她，她也没兴趣多去打听。
　　有时候她自已想想，确实做得也不那么周到，不是太顾及人情世故。但凡事也是有缘故的。俞君杰向来小气，平时见到他的叔叔姑姑，基本一双空手。逢年过节，何雅若坚持不能空手去，特意去买来一些牛奶水果的，可是倒被俞君杰冷嘲热讽一番。她原本想要周到处事的心，也就渐渐淡了。
　　这些年，她冷眼旁观，也对俞君杰这一边的人有了相当的了解。
　　俞君杰的奶奶，特别看重何雅若。老太太从前是个老师，说起话来自然有一套。虽然俞君杰的母亲再三抵毁她的前婆婆 ，说这个老太太自私自利，良心坏, 甚至说老太太手脚不干净，学校开完会浑水摸鱼，把自已的一小块猪肉偷换成别人的一大块五花肉。但在何雅若看来，至少老太太脑子灵清，说出的话也有见识。
　　反倒是俞君杰的母亲，她的婆婆，倒时常让人觉得错愕。儿子媳妇吵架，她能帮着儿子收拾衣物，方便他离家出走。说出的话，往往也不过脑子，使人啼笑皆非。何雅若常想，难道是自已见识短浅，还是这样的人，确实世上少有？不是愚不愚惷的问题，总使人觉得哪里不对，少根筋似的。
　　俞君杰的祖父，八十多岁，身体倒很康健，面色也很红润。老爷子年轻时在机关里做事，写得一手好字，据说年轻时非常能干，还能自已组装电视机！起初，何雅若对老爷子的印象也不错，可是有一回，她和俞君杰去老爷子老太太那里，正好有个亲戚带着孩子过来看望两位老人家。老爷子正在午睡，所以是老太太陪着亲戚聊着天。孩子哪里能老老实实地呆着，东走走，西摸摸，进了老爷子的房间。何雅若怕孩子吵到老爷子，就跟进去想把孩子叫出来。老人家的房间里也没什么可引起孩子兴趣的，孩子张望了一圈，目光落在橱柜上方的一个大鸭梨上。说是迟，那是快，只见老爷子从床上一跃起身，一个健步跨向对面的橱柜，一把将鸭梨放进了橱柜......原来家风如此！
　　后来俞君杰的奶奶去世，大家庭也就渐渐有些散淡了。爱屋及乌这话原是不错的，大概也正是因为与俞君杰两两相厌，何雅若本来性子就不爱热闹，也就懒得吃力不讨好地去维系。当然，在旁人看来，一个家庭对外周不周到，全是女人的责任，亲戚们也没少在背地里，指摘何雅若不懂人情世故。但是关心则乱，不关心，自然也就不乱，何雅若也懒得搭理。俞君杰的父亲近来老老打来电话，年纪大了，腿脚因为风湿不便走动。其他病痛也渐渐找上门来。想让儿子带着去看病。俞君杰对父亲感情有限，让他得点好处他还兴许有兴趣，指望他孝顺照顾，怕是想多了。见指望不上儿子，俞振华便常常打电话给媳妇。尽管对公公并无多少好感，但也不能不管。于是跟俞君杰商量，该带俞振华去哪个医院看合适。俞君杰却瞪着眼问她：那你自已给他送去吧，我是不会去的，没空！这下轮到何雅若哑口无言了。到底是谁的父亲生病？谁该更着急上心？真是上梁不正下梁不歪，乱七八糟的一家人。
　　亚兰今天见了嫂子倒好像很热心似的，脸上挂着笑，说话也动听。听俞君杰前段时间说起，亚兰辞了超市收银的工作，做起了保险。看样子，保险工作没白做，说起话来也头头是道，一套一套的了。
　　东拉西扯寒暄一阵后，亚兰提到了他们公司里新出来的几个险种,说是投资低，出险回报高。问嫂子有没有兴趣买，也支持一下她的工作。这时俞君杰像个胸有成竹，见多识广的有识之士的分析起他的见解，最终他断定高额的投保还不如买理财产品。倒是那个人身意外险，因为出险机率小，所以保费相对便宜，等到年数后，还能按比例返还。话说回来，真要出险，那赔付的金额数目之巨大令人乍舌。倒也对家人有好处。关键是亚兰进了保险公司还没有业绩，给她开个单也许就起了个好头。
　　看样子是不能不买了，不然对小姑子不好交待，婆婆自然也不会有好脸色，虽然她也毫不关心她的脸色，但到底一家人还是和气一点的好些。她对这个保险也一窍不通，既然俞君杰说得头头是道，那就听他的买人身意外险吧。
　　何雅若刚对亚兰说出这个意思，亚兰已经随手从包里拿出了单子，内容都已经填好，就等何雅若签字了！原来兄妹俩早已商量妥当了，假意与她商量而已。何雅若心里明镜似的，却也只能揣着明白当糊涂。她签完了字，亚兰就问她要保险费，一问也不是笔小数目，但她为什么不去问她哥要呢，该帮助妹妹的是他啊。看来，兄妹俩商量的时候，俞君杰已经交待过亚兰，要钱的事就找你嫂子。亚兰当然对哥哥的脾气一清二楚，她好像也没有觉得难为情，理所应当似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也该见怪不怪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