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何》梁湖

15、爱情来了

　　都说爱情是最好的化妆品，确实如此。何雅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明媚动人，心里充满着欢喜，举手投足间也便散发着浓浓的韵味。她和清石，沉浸在柏拉图似的爱情里。
　　可人往往是贪心的，越是知道不可能，心里却愈发地难以割舍。顾清石是一个单身男人，正当壮年。何雅若走进了他的心里，不免使他朝思暮想。虽与何雅若见面时，他总尽量克制自已，可这无疑加剧了他的痛苦。晚上辗转难眠时，又不免想到，此时何雅若是否也一样在想着他，或者虽也想着他，却也与丈夫缠绵。他被自已这个傻念头折磨，更使他郁郁寡欢。他又不是才知道，何雅若有婚姻，有孩子，不属于自已。他常常无法排解这种苦闷。
　　他们并不特别约会，虽常见面，却总不是单独相处。一日，静瑶找顾清石辅导作业，把笔盒落下了。顾清石本可以送回去，可是他心里期待着与何雅若单独见面，就只当没注意。
　　果然是何雅若，他已失了从前的镇静与风度，他将她紧紧搂进了怀里，把脸深深地埋在了她的胸前。他还极力压制着自已的情感，可当他感受到何雅若怦怦而又急促的心跳，绵软的身体，终于还是不可抑制地吻了她......情感的闸门一旦打开，便只好倾泻而下。爱着一个人的时候，是恨不得与他互为血肉的。仿佛怎么样都嫌不够。
　　何雅若知道清石爱她，也无数次想像过这样的画面。她的清石，是因为思念她吗？他是这样清瘦 ，深陷的双眼里写满孤独，落寞与爱恋。她爱清石，无数个孤单的夜晚，想像着与他依偎，缠绵，心潮澎湃，而此刻，他们实实在在地拥抱在了一起。为什么不可以呢?他们彼此相爱，而她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
　　她不愿再去想明天，也不管天塌地陷，她只想沉浸在眼前的梦境里.....清石是这的贪恋，这样的温柔与缠绵，他们因为觉得一切不真实，于是又凝视对方，他们看到了彼此的心。他们懂得彼此。可是，清石的目光突然黯淡了下来，“雅若”他叫了她一声，他停了下来，将雅若的衣服缓缓拉整齐，终于什么也没再说，只将她顺势搂进了怀里。他又吻她，恨不得将她吻进自已的骨髓。
　　不知道清石是用了多大的意志才能克制自已，可是他明白，自已已彻底被何雅若俘获。
　　清石是个极感性的人，他对她日思夜想，写情书，在他这个年纪显然不相当，可是他常爱写下一些百无聊赖的话，等她来时给她看。
　　有时他带着憧憬，他写下：
　　天气晴好，坐阳台呢。背对太阳，头的阴影正好遮在《水问》上。盘算着该喝茶，咖啡，还是可乐。此刻适合矫情。蹩脚的烟抽出了甘美芳香，那是看到了会心处。你在一边，就匀一点阳光给你，并且还要把文字轻轻地读予你听。
　　你要看着我笑，如母看着浮夸的孩童。你笑。阳光是导体，在你我对视的目光间噼啪作响。如果有一种帷幔，既可以防住外来好奇的目光，又可以让阳光一丝不漏的进来，那么我要吻你。不管是晒红的还是羞红的你的脸。抱你要像这正午的阳光一样炙热。我目光炙炙，你也需是。除了月光，阳光也是一剂□□。
　　我这（儿）是没寒意了，你消息来时，简贞说到：生命是一常冤枉。如果天天有这么体贴的阳光，那我就天天坐在这里，由它服侍，直到你来。
　　一只小蜘蛛在我身上，依我们这的说法是远客将至。所以我不弹落它，任它爬过。
　　不知爬哪去了。它不是造访者，它是报信精灵。它不是莺莺，它是走碎步的俏丫鬟红娘。
　　我可以很有耐性，直到你按耐不住。

　　有时他带着忧伤，他写下：
　　仲秋夜，有温暖又带点清寒的月

　　有时他带着绝望，他又写下：
　　明明你伸出手，就捉住了月光，抬起头，就看见了它。你心里却知道，它离你的距离叫可望不可即

　　何雅若的内心无疑充满着矛盾。遵从于内心，她当然渴望不顾一切的与顾清石生活在一起。他单身，只要她敢于走出她的婚姻，毫无疑问，一切水到渠成。可是，成年人的世界里哪有这么简单。她有两个孩子，她有她的责任。俞君杰再不好，终归是恩泽的亲生父亲。父子之间，无论如何是有割舍不断的亲情。在心情好的时候，对儿子的照顾还算得上无微不至。她又不由想到，将来周遭的眼光会如何来看待静瑶和恩泽。离异家庭出来的孩子无疑会自卑，会自觉低人一等。恩泽也渐懂事，几次她与俞君杰争吵，孩子说，妈妈，你去跟别人结婚生个宝宝吧。孩子大概也觉着了母亲生活在现在这个家庭里的痛苦，但他并不懂得，跟别人结婚生个宝宝，他自已又将身在何处。想到这里，何雅若已泪流满面，心痛如绞。
　　可是她又想，两个孩子跟清石都亲，也许事情也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糟吧？也许他们也能相处得其乐融融？但她不免又想到，清石在离婚后，连自已亲生的儿子都没有再去关心过，何况是两个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孩子呢。现在的好并不能说明什么，立场发生了变化，人的情感也不免发生变化。养育两个与自已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劳心劳力，岂是仅凭着他对她的一点爱意能够天长日久的。
　　她是该为了孩子牺牲掉她自已眼前的幸福呢，还是该放下包袱，重新开始她的人生。如果牺牲自已对孩子一定是好事，那她也会心甘情愿，可是她偶尔看到恩泽不经意间模仿俞君杰说话的语气，又使她不寒而栗。言传身教，她绝不要她的儿子长成和他爸爸一样的人。
　　另一方面，固然她和顾清石是这样的两情相悦，可她似乎也很难去想像如果将来和他一起生活，又该是如何的样子。好像他们之间的这种爱恋，并不能落实到具体的穿衣，吃饭，一日三餐之中。也许在她眼中，顾清石是这样的不俗，以致于很难将他与油盐酱醋茶的生活联系在一起。和她在一起，他总有诉不完的相思，总使她感到在幸福的晕眩。可是，即便她依然保持着天真的一面，她依然不能不考虑到现实中脚踏实地的生活。顾清石似乎从未与她提及这类话题，或者不知从何谈起。她的心里到底有些隐隐的失望。他固然不能鼓动她去离婚，可是感情到了这一步，他是该有他的态度的。但她也不能不想到，清石也有他为难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