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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沈庭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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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吃饭的地方在另一个宅院。
郗知跟着沈易俞走出内堂,又一次穿过月牙洞。
熟悉的兰花清香扑鼻而来,夹杂着淡淡的雨香,甚是沁人心脾。
沈易俞依旧亲昵地牵着他的手,掌心相触着,能够深刻感受到彼此之间的温度。
他感觉热乎乎的,好像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触碰,随时随地,带着强烈的个人情感。
周围全是花花草草,路上总算见到了其他人的身影。
不过他们大多是沉默地,低头做着自己手上的事。
比如修建草木、浇灌花草,或是垂头走过,步履间带着一丝沉闷,却会在路过沈易俞时问好。
“沈一先生。”
“沈一先生。”
……
统一的问好声,无一不例外。
之后他们便又会垂下头做手上的活计,沉默无言,也从不交头接耳地议论。
郗知觉得这个宅院让人感到窒息不是没有道理的。
一切都是沉闷无趣的,像是一个巨大的笼子,无人能够进入,也没人能从笼子里逃出。
他思绪蔓延,随即又立即止住了再想下去的想法。
他们到了地方。
郗知跨过高高的门槛,一整套中式紫檀木的八仙桌映入眼帘。
复古的木雕设计精致典雅,散发着昏黄光晕的木雕灯笼很有意境,与从花窗外透进的光亮相映衬,一切变得复古柔和。
此时,就像是真的到了旧时的民国时期。
陈伯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饱经沧桑的面容上是和蔼的笑意。
他对沈易俞和郗知问了好,随后就招呼着身后的佣人一一送上了为早餐准备的菜品。
菜品看上去丰富极了。
精致的点心,一笼笼酥香的小笼包子,蒸饺馒头,就连米粉啥的都有。
还有一些他也说不上名字,反正看上去就很美味,给郗知看得是眼花缭乱的。
“不知道郗先生的口味如何,就简单准备了些。”陈伯适时出声。
“谢谢陈伯,这些我都挺喜欢的。”
郗知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沈宅的待遇会这么好,简直就跟当小皇帝一样。
“慢用。”随后,陈伯打点好一切便出去了。
郗知随沈易俞坐好,整个人显得有些拘谨。
沈易俞倒是一如往常的平静,浑身散发着冷清的气息。
面上也透不出半分的情绪,也就只有在和郗知说话时眼底才会流出一抹温柔。
他一如往常地将郗知平时喜欢吃的皮蛋瘦肉粥拌好,再将油条浸泡在里面,放到了郗知的桌前。
“小心烫。”他提醒着,“我们可以慢慢吃,不急。”
“哦。”郗知用筷子戳了戳露着半截的油条。
眼见着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再也没出现其他人的身影时,他出声问:“伯父伯母他们呢?”
“他们吃早餐的时间有些早。”沈易俞一顿,简单回应,“所以他们都是单独就餐的。”
“这样啊。”郗知也没再多问下去。
但随即又想到宋昕年来,“那宋昕年呢?他怎么也没来吃早餐?”
问着,他舀了一勺粥放进了嘴里,味道很鲜,皮蛋和碎肉融合得格外细腻。
“你是说沈易歆吗?”沈易俞神色淡淡的,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下一句却是似问非问的话,“知知,你很在意他?”
郗知一顿,刚吃了一口粥,正好被着沈易俞的这句话给呛到。
他咳嗽出声,白皙光滑的脸很快就被呛得染上了绯红色,活像一直受了惊吓的小兔子。
背上传来沈易俞掌心的温度,他轻拍着郗知的背,“吃慢点。”
鬼才因为吃被呛的,郗知暗自腹诽,等缓和了下来了后,说:“我没事,就随便问问你弟。他不是昨天也来沈宅了吗?”
“嗯,后来他有点事就先回去了。”沈易俞随意说着,显得刚才的问话不痛不痒的,反倒是郗知反应大了些。
这也不怪郗知。
自从上次他阴差阳错代替高聿救了宋昕年,总感觉他对自己的态度怪怪的,太过自来熟了一点。
他晃了晃脑袋。
或许是自己想太多了,可能宋昕年就是一个比较能适应各种关系的人吧。毕竟自己也是他亲生哥哥的男朋友,他想要和沈易俞拉近关系,自然对他的态度上也要轻熟一点。
两人之间结束了对话。房间里就只剩下筷子不小心碰到碗沿发出的声响。
郗知垂着脑袋认真喝着粥,沈易俞时不时又投送他一些点心。
糯糯磨唧唧的口感,很合他的胃口,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郗知这一顿早餐吃得格外的饱。
他摸了摸圆悠悠的肚皮,轻打了一个饱嗝,便被沈易俞拉了起来。说是要带他去庭院里走走,消消食。
整个沈宅的占地面积很大。
复古的中式大庭院,雕花艺术随处可见,就连随廊处随便挂着的一幅字画都是顶尖的绝笔艺术,随处都渗透着淡淡的兰花清香。
两人一同走着。
此时路上已经见不到任何人的身影了,宅院再一次恢复了平日里幽静的氛围。
隐隐的虫鸣作响,淡淡的花香四溢,渗透进呼吸之间。漫步其中,倒是有几分惬意。
郗知莫名心情愉悦了些,可能是因为这顿早餐吃得不错。毕竟他向来热衷于吃的。
他被沈易俞拉着手,十指相扣。
掌心相互渗透热议,热乎乎的。
郗知觉得有些冷清,没话找话说:“你家可真大呀,也很漂亮,就是没什么人气儿。”
沈易俞应声,“嗯。”
“对了,我看你家有好多兰花,几乎随处可见,但为什么就只有一个品种呢?”
洁白似雪的花瓣里面渗透出点点肆意张扬的深红,随处蔓延的都是兰花的清香,伴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因为我的父亲喜兰,尤其钟爱蝴蝶兰。所以母亲。就让下面的人都种上了蝴蝶兰。”
沈易俞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冷清,面上也没透出任何情绪。
“哦,原来是这样。”郗知应声,却想起了昨晚见到的场景,心里升起一丝疑惑。
依着昨晚来看,沈易俞的母亲并不像传闻中的那么强势。如果忽略她手臂上露着肆意而张扬的狐狸刺青,倒是一副温柔含泪,始终依赖着沈庭庄的柔弱模样。
两人散步慢慢走着。
穿过一层层月牙洞之后,又到了内堂。
郗知眼尖,一眼就看见了内堂里有人。
是沈易俞的父亲,沈庭庄。
眼见着两人就要走近,郗知紧忙将手抽出,生怕被人见到他和沈易俞亲密的模样。
沈易俞掌心一空,微蹙眉心,想要重新牵回他的手,却被他好看的眉眼一瞪,眼角那一粒小小的泪痣似乎跟着动了下,似一只灵动的小狐狸在撒娇。
郗知小声说:“我们待会儿再牵,内堂里是伯父,被他看到了尴尬。”
沈易俞没再动作,只是依旧和郗知离得很近,两人走动间都能蹭到彼此的衣袖。
郗知没有再说什么,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亲密就行。
跨过高高的门槛,内堂里依旧焚着香,比昨天似乎更加清淡了些,至少他呼吸间脑子不再是晕沉沉的感觉了。
焚香烟气缭绕,木窗外透进淡淡的光晕,穿透缭绕的烟气,落在沈庭庄的身上。
光晕和烟气交织缭绕,郗知一时看的不是很真切,直到走近,他才深刻见识到和传闻中的一样沈庭庄。
身姿修长,冷清似水,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疏离气息,如同天上不可触碰的谪仙,而他那手腕间的红玉佛珠更衬得他气质矜贵,只可眼观不可亵玩。
沈庭庄冷清的视线落在郗知身上,面容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郗知显得有些紧张,这是他第一次见家长,再加上昨晚的冒犯,此时的他心里根本就没底。
“伯父您好。我叫郗知。”话音微颤,他也不敢怎么和沈庭庄对视。
气氛微僵了半晌,其实心里发着鼓,思绪已经蔓延到了天边。
随后,郗知就听到沈庭庄的冷清低沉的声音响起,“嗯,怎么样,昨晚住的还习惯吗?”
说话时他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像是一汪毫无水波荡漾的湖面,透露不出半分的情绪。
“挺好的,伯父。”郗知回应。
一旁的沈易俞出了声,“父亲。”声音如同沈庭庄一般毫无波澜,清淡似水。
沈庭庄“嗯”了一声,又说道:“小俞,在家里要好好招待人家。”
言语间沈庭庄伸手想要向从前那样轻拍沈易俞的肩膀,刚触碰上没停留多久,就被沈易俞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沈庭庄的手一顿就收了回去,似乎轻叹出一口气,声音很轻,显得不太真切。
“知道了,父亲。”
沈易俞从始至终对他的态度都是恭敬的,眉眼间和他有着一同清冷的神色,却也一样渗透着疏离的气息。
“庭庄。”内堂一侧传来一个冷清的女声,说话的语气略微有些沉,隐隐夹杂着一丝亲昵而占有气息。
沈庭庄闻言便抬眸望了过去,一瞬间仿若平静波澜湖面上的一株冰雪莲浅浅绽放。
他沉黑的眼眸微弯,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宠溺神色,被浑身散发的冷清气息给隐隐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