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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凭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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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知寻声看了过去,是沈易俞的母亲,画中的美人,简昕。
只是此时她浑身散发而出的冷清气场,却是和郗知昨晚见到的截然不同,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此时的她着一袭深红色的无袖旗袍,复杂精致的盘扣修饰出她修长白皙的脖颈。好看的狐狸眼若隐似无地微微挑起,看着人时散发出一种睥睨一切的冷漠感,隐隐散发出压迫的气息。
郗知一顿,他看到简昕传来的视线若隐若无地落在沈易俞身上。准确来说,应该是落在他的肩膀上的,随后又像是不经意一般收回了视线。
莫名的情绪渗透其中,她清冷艳丽的眉眼却没有透出任何半分,言语依旧透着一丝清丽的淡,“小俞你来了。是昨天回来的吗?”
“是的,母亲。”沈易俞的声音显得有些冷漠,说话时神色没有动分毫。
郗知觉得他们这一家人根本就不像一家人,甚至比陌生人都显得有些陌生。
那种宅院里沉闷的窒息感又一次涌现,渗透弥漫,让他在大白天里感到一丝冷气。
“想必你就是小俞的同学郗知了吧?”简昕的视线落向了一旁的郗知。
郗知一顿,“是的,伯母。”
没想到沈易俞竟将他的手牵起,温热渗透,猝不及防。郗知下意识就想要抽回,却动不了丝毫。
清冷的声音响起,却在谈及郗知时神色变柔,他说:“母亲,知知是我的男朋友。”
他沉黑的眼睛直视着母亲,神色淡淡,像是在说一件无法改变的事实。
谁也不可能让他们分开。
简昕清丽的眼眸似乎闪过一丝冷笑,像是一株淬着毒的红玫瑰,随时将毒液蔓延,渗透进体内,直至彻底死亡。
她没出声和沈易俞争论这一层关系,视线重新转回郗知。
深深看着他白皙的面容,简昕深黑的眼眸似乎划过一丝裂痕,很快便消失在视线中。
微凉的声音不带半分情绪,说:“你和你母亲长得可真像。”
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却激起了千层浪花,搅动郗知的内心,一瞬间他竟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
沈易俞又一次不动声色地将郗知挡在身后,隔绝了简昕投向他的视线,相握的手心泛着热意,莫名让他感动一丝安心。
内堂似乎有一瞬间的沉默,安静得仿若下一秒就要毁灭,郗知感觉自己都怪呼吸不过来了。
庆幸的是,沈庭庄出了声,拯救了这怪异而让人感到窒息的场面。
他走近简昕,伸手熟稔地搂上她纤瘦的肩膀,说:“好了,昕昕你今早才好些。我们先去休息,有什么想聊的等午饭前的那段时间再聊。”
“好吧。”只听简昕的声音变得不似刚才那般有压迫感,清丽的眉眼渐渐消融。此时她的眼里只剩下沈庭庄的模样。
两人亲昵走在一起的身影被光晕打散,落下斑斑点点。
沉寂的内堂里可以听到简昕清丽的声音带上了微微的不满意味,她说:“刚才醒来的时候你都没在我身边。”
“乖,我刚接电话,在屋里怕把你吵醒。”沈庭庄声音似乎淡淡的。
说话声逐渐淡下去,直至内堂重新恢复了安静。
郗知彻底松了一口气,总感觉沈易俞的母亲给人一种很强势的压迫感,沉默时微挑的眉眼冷漠至极。
更重要的是,她和昨晚温柔弹琴的模样毫无半分重合,像是整个的被割裂开成另一个人,倒是与手臂上那肆意张扬的红狐一般。
“走吧,我们也回房间。”
“好。”
午饭依旧很丰盛。陈伯招呼佣人一一上着菜。
郗知坐在沈易俞身边,对面则是沈易俞的父母。
气氛一时沉闷,沈易俞冷清的面容显得有些淡漠,郗知则心里敲着鼓,显得有些不安。
像是觉察到他的内心,在桌子下沈易俞伸手轻拍了下他泛着热的掌心。
只听沈庭庄出了声,“小知,你母亲近来怎么样?”像是普通的家常话,“说起来我和她已经很多年都没见过面了。要不是昕昕说起,我还不知道你是婉知的儿子呢。”
他的声音不平不淡,眼眸很深,泛着以往的清冷。
“我妈妈挺好的。”郗知简单应声,视线却时不时落向沈庭庄旁边坐着的简昕。
“那就好。我们是多年的好友,后面她出国了就没了联系。”沈庭庄说着,眼底有着一抹遗憾,“当年发生了很多事,当时我都没来得及和她告别。所以我希望能够和她再见一面,就当做上门拜访,可以吗?小知。”
“伯父,这我要问问我妈妈。”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他不知道,但郗知也不能随意替妈妈做决定。
“那好。到时候你和小俞说。”
“嗯。”
一旁的简昕清丽的面容看似毫无波澜,实则内心已经涌起了千层浪花,垂在一侧的手蜷起,微微发颤,像是在隐忍内心泛起来的情绪。
她很讨厌别人占据沈庭庄的视线,更讨厌当年发生的事情重现。
她好不容易将沈庭庄留下来,不会让他离开她分毫的。
好看的眉眼闪过一丝裂痕,内心涌起暴躁的情绪。
简昕想,果然就不能让郗知和小俞在一起的,他们的关系会将沈庭庄和许婉知再一次联系起来的。
不行,沈庭庄只能注视着她,只能和她在一起。
蜷起的掌心泛着热,毫无波澜的眼眸发生了变化,裂隙在扩大,深谙蔓延,将她裹挟进病态的情绪。
直到沈庭庄微凉清冷的气息靠近,熟悉的味道拉回了简昕的神智。
他露出担心的神色,“怎么了昕昕,怎么脸色这么白?”
“没事。”
一顿饭吃得很拘谨,但沈易俞却和往常一样,总会夹菜给他,搞得郗知怪不自在的。
就在沈易俞拨完一小盘虾递到他面前时,郗知忍不住小声说:“可以了,我先把碗里的吃完。”
这放在平常只有他和沈易俞的情况下,郗知肯定吃得嘛嘛香,甚至还会时不时指使沈易俞为他倒水啥的,但放在有其他人在的情况下,郗知就会很不自在。
“嗯。”闻言沈易俞就没有再有动作。
晚饭吃得很是安静,只留下时不时碰到碗沿的声响。
郗知这顿吃得少了些,一是沈易俞父母在场,二是早餐吃得有些撑。
他边吃边想着事,这才意识到沈易俞母亲对自己不满并不是因为他是男的,很有可能和她妈妈有关。
可这也不是他能控制的,毕竟这涉及到他们那一代的恩怨。
郗知这么一想,心里有些郁闷,觉得回家应该和妈妈沟通一下。
心里隐隐觉得他和沈易俞在一起可能会有些困难。
一顿饭吃下来,郗知已经沉闷地将一切可能都想了一遍,直到沈易俞出声唤醒了他的思绪。
“知知,你先在内堂等我一会儿。”说着,沈易俞轻轻揉了揉他细软的发丝,“母亲找我有些事,等谈完了我们就回家。”
“嗯。”
眼见沈易俞清瘦的背影消失在眼前,郗知的视线就收了回来,百无聊赖地等着。
书房里,清淡的兰花焚香,渗透进每一层空气当中,比内堂里的气息更甚。
在沈易俞的印象里,母亲对这个味道沉迷至极,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渗透着这种味道,几十年未变,却让他觉得有些厌恶。
熟悉的书房环境,一如当年父亲教他书法的场景,只不过此时是母亲和他。
沈易俞隐约知道她找他来是什么事,无非就是他和郗知的关系。
因为父亲,亦或是当年的事情,她不希望他和郗知在一起。
真是可笑,凭什么呢?
这让沈易俞想起曾经她一度想要将自己送到外公家。
仅仅就只是因为她对父亲的独占欲,她不希望任何人占据她心爱的丈夫的视线,就连亲生孩子也不行。
虽然如今的他理解了母亲的病态,因为他现在深刻地经历过,也曾想摧毁一切。
但就因为如此,他更不可能顺从母亲的意思,和郗知分开。
他离不开郗知,就像母亲离不开父亲那样。
“你真的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吗?”
简昕靠在了木质的板凳上,艳丽的容颜被焚香升起的烟气儿笼罩了一半,若隐若现。
细看,沈易俞的容貌和她极相似,特别是沉默时无意露出的冷漠神色,简直一模一样。
“是的,母亲。”沈易俞神色很深,面上透不出半分情绪,“您不同意我也要和他在一起。”
“是吗?”声音很轻,像是在呢喃。
简昕轻轻笑了了一声,红唇似火,吐出一圈淡淡的烟。眉眼轻睨,隐隐渗着寒。
她纤细白皙的指尖不知何时夹了一只细细的女士香烟,若隐若现的一点火光,渗出淡淡的烟气儿。
“他知道你的病了吗?”
她清丽的面容上渗着笑,像是在笑他的不自量力,吐出来的烟气儿让沈易俞的内心感到莫名的烦躁。
他微蹙眉心,冷清的面容有了波澜,不知道是因为烟气儿还是因为简昕的话。
“儿子,你可是和我一样啊,自闭症、精神分裂,甚至还想自杀。”简昕站起身,姿态优雅地抖了抖手上的烟灰,猩红的火心和她一样,没有任何心。
沈易俞沉默,眉心蹙得很深,视线一直和她对视着,像是视线一落就拜了下风。
简昕走近他,拍了拍之前沈庭庄落在他肩膀上的位置,嘴角微勾,“你说他要是知道你是个精神病,他还会和你在一起吗?”
温凉的气息,空气中淡淡的烟气渗透。
沈易俞垂在身侧的手蜷起,紧握的力道将手指弄得泛白,面上透出一股冷沉的气息,沉黑的眼底闪过一丝裂痕,似乎要将他击溃。
下一刻,裂痕消失,沈易俞神色变得很淡,像是从未有过任何情绪一般。
他嘴角也勾起,深黑的眼眸泛出淡淡的笑,他说:“母亲,我会是我和知知的事,您不用操心。”
声音冷清,没有带起一丝波澜出来,言语间是恭敬的态度。
简昕一顿,指尖被烟气儿熏得有些热。
直到沈易俞接下来的话,“父亲来了,您先顾好自己吧。”
“昕昕,你手上的是什么?”低沉浑厚的声音带上了微怒的语气,眉眼也染上了生气的神色,严肃至极。
简昕面容上显出一阵慌乱,她明明已经将房门锁好了,怎么庭庄会突然出现?
她看到了沈易俞含着得逞的笑,“母亲,郗知是我的软肋,就像父亲之于您一样。我和他的事,我会妥善处理好,不会牵扯您和父亲的。所以,别动他,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