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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粉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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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昏暗一片,像是处在一个窄小的空间,没有任何光亮,郗知只听得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他伸手摩挲着,似乎是平滑的墙面,凉意渗透皮肤,带来强烈的刺激感。
很快,一束昏黄的光亮了起来,扑闪着火光,有一种随时会熄灭的感觉。
郗知微眯起双眼,从眼缝中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是沈易俞刚才带他来的小阁楼,窄小、昏暗。
他不是已经回房间睡觉了吗,怎么还待在这里呢?沈易俞又去哪里了?
郗知左右看了几眼,试图找寻他的身影。
却在下一刻顿住——
眼前站着的好像是缩小版的沈易俞,和在照片上看的一模一样。
他腰背很笔直,穿着黑白配的小衬衣长裤,稚嫩的小脸严肃而认真,跟个小大人似的,毫无童趣可言。
郗知觉得此时的场景有些荒谬而诡异。
窄小的小阁楼,冷清的小孩,以及沉寂略显昏暗的空间。
他看见小沈易俞怀里似乎抱着什么,泛着白的颜色。
不等走近,郗知被惊了一下。
他发现怀里的是那只粉兔子,似乎已经死了,一动不动的模样。
小沈易俞却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沉闷和冷清,丝毫不害怕怀里就这么抱着死去的兔子,甚至还垂着小脑袋,微微靠近,低声呢喃着。
郗知一时竟无法动作,心里蔓延起一种不好的情绪。
只见,他安静将粉兔子放在一个平面上。神色平静不像一个活人,倒像是行尸走肉。
小手握着一把锋利的小刀,在光晕的照射下反射出亮泽。
就在郗知眨眼的一瞬间,刀起刀落,似乎溅起了一滩鲜红炽热的血。
白皙稚嫩的小脸上被染上点点鲜红,神色深谙,渗透进骨子里的冷漠,让人觉得胆寒。
他拿着刀的手灵活动作着,沉寂的环境中似乎能够清晰听到皮肉被划开的声响,瘆人至极。
郗知瞪大眼睛,整个人发着懵,脑袋里有着嗡嗡的声音。
他想要出声尖叫,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直到他猛得抬起头,满是血的小脸苍白无色,直勾勾地看向了郗知这边。
郗知整个身子一僵,怎么也动弹不得,只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小沈易俞的眼神可怖至极,渗着很深的血丝,深沉而冷漠,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下一秒就要将一切给彻底毁灭。
他稚嫩的小手上是已经被解剖了的小兔子。
它白似雪的皮毛早已被血红侵染,甚至还有血红流下地面,渗透进每一块的缝隙当中。
郗知发不了声,也动弹不得。惊恐的眼睛瞪得老大,似乎下一秒就能给眼睛瞪出来。
小沈易俞一步一步向他走来,脚步声很轻,却被沉寂窄小的阁楼给无限放大。
这动静似乎一声声敲在他的心上。
下一刻,他手上满是鲜血的小兔子被猛地凑到郗知面前。
无限放大的画面,一整个冲击着他的眼睛,而他却无法闭上双眼。
兔子被剖开了前面,心肺内脏都没了,血淋淋地滴着血,瘆人至极。
郗知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快炸了。
小沈易俞稚嫩而冷清的面容上,嘴角勾起了很深的一个弧度,阴郁的眼睛深深看着他。
他说:“你喜欢它吗?”
声音带着一丝稚嫩的少年音,说出来的话诡异而骇人。
没有任何回应,而他像是在唱一个人的独角戏,还笑出了声。
“你看,它的眼睛多漂亮。你觉得我把它单独收藏起来怎么样?”
说完,还伸手摸了摸它,眼睛里闪过一丝眷恋的神色。
不等郗知做任何反应,他的手就直接伸向了兔子的粉色眼睛。
血肉被搅动的声音惊悚又骇人。
胸口泛起很深的恶心感,脑袋嗡嗡叫个不停。
郗知觉得自己快晕过去了。
他整个人蹦得很紧,只感觉耳朵里有一根弦绷断了的声音。
下一刻,郗知整个的瘫倒在地,内心早就想发出声音终于有了实感。
“不,不要啊!!!”
尖叫的声音沙哑,在整个窄小的阁楼回荡,甚至穿透耳膜。
眼睛里全是没了眼睛,浑身血淋淋的小兔子。
它垂着长长的耳朵,滴着一路的血,雪白已经被浸染成了暗红。
“不,不要……啊!”
郗知蹬着被床被盖住的腿,想要推开眼前荒诞的一切。
很快就从惊恐的睡梦中醒来。
他脸色惨白一片。额前还渗出了汗水,此时已经变凉,湿哒哒地将碎发黏在皮肤上,难受至极。
他像是刚被从水里捞出来,喘着气,整个人显得恍惚极了。
苍白如一张薄薄白纸的脸面昭示了他此时难言的内心。
原来这只是一个梦。
他闭上眼睛又睁开,深深呼吸了几口气,终于清醒了几分。
郗知习惯性地找身边的沈易俞,伸手去摸时却发现身边的床被已经凉透。
他依旧不在房间。
郗知擦了擦额前早已冷却的汗渍,细细回想了一下那个梦,简直瘆人极了。
他觉得肯定是受到了昨晚的影响才会做这么个噩梦。
想着,正打算掀被下床,手背却不小心触到了一个绒毛毛的物件,很软的触感。
郗知微微蹙起眉心,内心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一看,赫然是一只毛茸茸的粉眼睛兔子。
他应激往后一动,就直接从床上掉到了地板上。
只听“砰”的一声,声音在只有他一人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大。
“嘶,疼死我了。”
郗知的惊吓被屁股上传来的阵阵痛意给取代,一下下刺激着他的神经。
“怎么了?知知。”沈易俞的声音从房间外传来。
很快,房门被打开。
看到郗知摔在地上的样子,他显得有些慌乱。
好看的眉心蹙起,冷清的眼睛里透出担忧的神色,“怎么会摔了呢?”
“不注意就掉了下来。”他解释说。
沈易俞小心将郗知从地上扶起,正要扶他坐到床上时却被郗知拉住了衣角。
他小心翼翼地问:“床上怎么会有一只兔子?”声音显出一些颤意。
“你是说这只兔子玩偶吗?”沈易俞闻言,从床上拿起它,手指轻轻摩挲,“我曾经的玩伴啊,我昨晚和你说过了的,知知。”
他将小兔子凑到了郗知眼前,晃了晃,注视着他的视线直白,“怎么样,它是不是很可爱?”
说着他深邃的眼眸里露出一丝痛惜的神色,却很快消失在空气中。
郗知吞了吞口水,看着眼前的粉眼睛兔子玩偶。要不是受梦里场景的影响,他觉得这只兔子确实很可爱。
雪白光滑的细小绒毛,似乎透着光泽,像是活了一般。
粉色的眼睛闪出细碎的光晕,独特而美妙的颜色,他很喜欢。
“我以为你会很喜欢,想要将它送给你呢,知知。”
很快,沈易俞的眼里浮现出了一抹黯然失落的神色,“但我看你好像不太喜欢它。”
随即又显出一抹深谙,莫名的情绪蔓延,“可是为什么会不喜欢呢?明明它那么可爱。”
沈易俞陷进了自己情绪胡乱蔓延的脑海中,手上的兔子是他曾经以为能够永远陪着自己的玩伴。
是他心灵的慰籍,在他极度痛苦的时候。
只是后来它也离开了他,以死亡的方式。
那是他第二次感觉到失去的痛苦,像是一个人从一个深渊逃出后又进入了另一个更加巨大且恐怖的深渊。
在痛苦中挣扎又放弃,如此反复,直到陷入疯狂而窒息的情绪。
庆幸的是,他在疯狂中找到了一种方法,一种让玩伴永远陪在他身边的方法——
解剖、浸泡,剩下的做成了真正能陪他永远的兔子玩偶。
真实和虚假的混合,残忍而病态,渗透其中的是常人难以理解的爱意,诡异至极。
更庆幸的是,他又一次幸运地重新找回了曾经弄丢的洋娃娃。
所以,他重新找到的洋娃娃为什么不能接受它呢?
明明他们都是他曾经渴望永远得到的玩伴啊!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情绪在发酵,内心在活跃着,叫嚣着。
眼见着沈易俞的情绪又开始不对了。
郗知思绪一转,脑子里猛然想起了书里的一些简单剧情。
里面有一段确实说过有关沈易俞童年的事,好像说过最多的就是小沈易俞的洋娃娃和兔子“玩伴”。
只是——
洋娃娃是在的,可惜后来丢失了。
兔子是活的,可惜后来死了。
这两个“玩伴”对于沈易俞来说重要至极,可惜都没了。
这么一想,郗知紧忙出声,咧开嘴角,“我,我挺喜欢的啊!”
“是吗?”沈易俞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透着一股子冷寒。
他拿着兔子玩偶的手微颤,鼓动的内心得到了安抚,渗透进血液里的躁动因子在慢慢地消失。
但面容依旧显得冷沉而平静,表面透不出任何的情绪。
怕沈易俞不信,郗知显出满脸的真挚,“真的。我觉得它很可爱,也很独特,特别是它粉色的眼睛,很漂亮。”
“既然这样,我们把它带回家好不好?”沈易俞的声音变得温柔,眼底隐含着克制的笑,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他虽然是在征求郗知的同意,但隐隐藏着的压迫气息却容不得郗知拒绝,更何况他也不会拒绝。
毕竟郗知知道沈易俞有病,而且极有可能和童年时期有关。
和曾经的他一样,是个病态的人。
“好”他随即应声。
然后郗知克制着这具身子排斥的生理反应,伸手接过沈易俞手上拿着的兔子玩偶。
指尖微颤,却依旧能感受到玩偶毛茸茸的柔软触感,像是一团细软光滑的棉花,让人忍不住去触碰。
“走吧,我们先出去吃早餐。”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