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迟》焉有明月

12、第 12 章

　　沈聿瑶身上香香的，沈聿驰努力屏息，企图能少一些压在她的身上。但越往前走着他就越困，也感觉到沈聿瑶的步子在越来越慢。
　　“瑶瑶？”
　　明明是寒冬，沈聿瑶却被汗水迷住眼，她喘出几口粗气随口应了一个“嗯。”
　　夜色渐浓，街上的人越来越少，等沈聿瑶终于能乘到一阵凉风休息时，她才终于是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唤他和沈聿驰的名字。
　　沈聿瑶把沈聿驰放在街边，实在是累得直不起身，转身坐在沈聿驰的身侧。
　　“……我们不走了吗？”
　　沈聿驰小心翼翼地问，沈聿瑶有气无力地答道：“有人来找我们了，哥哥，我走不动了。”
　　沈聿驰抬起衣袖，找了块干净的地方给她擦了擦汗：“瑶瑶你休息一会吧，他们来了我叫你。”
　　大概是真的累的不行，沈聿瑶连手都不想动一下，靠在沈聿驰身上昏昏欲睡。
　　沈聿驰在身侧捡了根树枝，在雪地里胡乱画着什么，半晌后，又偏头看看沈聿瑶，在雪地里凭借着记忆模仿她的字迹。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背着背着就见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在跟前站定，没来得及看清人影，沈聿驰下意识就要去牵住沈聿瑶，但刚刚有所动作就见那人已经将人抱起来了。
　　“大哥……”
　　“我不是故意和你们走散的，我想给你买这个！”
　　沈聿驰扬了扬手中紧紧捏着的平安福，据说是去寺庙开过光的。
　　沈柏忍了忍，偏开脸，又抬手把他牵起来，沈聿瑶靠在他怀里看起来已经睡着了，沈聿驰被他牵着，终我一瘸一拐地回了府。
　　沈聿瑶和沈聿驰双双走失的消息甚至惊动了皇帝，若不是不合规矩，皇帝都要跟着云清王和王妃出宫，只能派了身边的亲信去看看情况。
　　沈聿驰是在第二日清晨时醒过来的，王妃守在他的床边，沈聿瑶则坐在王妃身侧，也是守着他。
　　脚腕高高肿起，太医告知来半月内是别想走路了，想到不用去面对先生，沈聿驰是又哭又笑。
　　毕竟是真的疼。
　　左顾右盼一番后，他才发现没看见沈柏的身影，昨夜明明是他将他和瑶瑶送回。
　　“娘，大哥呢？”
　　王妃一顿，摸摸他的头，嘱咐沈聿瑶看好他，自己去端粥来。
　　发觉到阿娘和沈聿瑶都在避开他的话题，沈聿驰迟疑了一下，才又看向沈聿瑶：“瑶瑶，你好些了吗？”
　　沈聿瑶点点头：“我只是有些累，其它的没事。”
　　沈聿瑶捧着一本古书，本意是一边守着沈聿驰一边看书，谁料是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沈聿驰犹豫一下：“……瑶瑶，书拿反了。”
　　沈聿瑶：“……”
　　这尴尬的气氛终是被王妃的声音打破，王妃端来的是一碗清淡的白粥，不用问，定是出于对他的惩罚。
　　但转念一想，若是他爹过来，恐怕是连白粥都没了还要挨上一顿臭骂。
　　“我才不是混小子……”沈聿驰一边扒粥一边嘀嘀咕咕，刚想着，他爹便进了门。
　　看着他爹脸比锅底还黑的样子，沈聿驰吓得手一抖，差点将粥尽数撒在床上。
　　王妃推了云清王一把，嗔道：“黑着张脸做甚，吓到孩子了怎么办。”
　　云清王哼了一声，目光还是在沈聿驰露出的脚腕上扫了一圈，沈聿瑶尽量让自己往里缩，努力降低云清王注意到自己的可能。
　　云清王看她缩成一团，关切地问：“不舒服？”沈聿瑶摇摇头。
　　王妃笑了一声，将沈聿驰吃完的白粥碗端了出去。
　　见沈聿驰到没什么大事，太医也说没伤到骨头，云清王便想离开，却被沈聿驰唤住：“阿爹，大哥呢？”
　　云清王脚步一顿，偏头语气生硬地叮嘱他：“好好养伤。”
　　问题又被无视了，沈聿驰抱起手生闷气，沈聿瑶用书挡住脸，偷偷将目光挪到沈聿驰身上，见他气的不轻，又拍拍他让他别生气。
　　沈聿驰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我生气了我生气了我生气了！我生气了！”
　　沈聿瑶坐在床边的木椅上，听见他如此喊了一番后就没了动静，还以为他是气的睡着了，便想着将被子给他拉下来些。
　　谁知刚刚将手放上去，沈聿驰就突然把被子拉下来，冲沈聿瑶做了一个鬼脸，然后笑起来。
　　沈聿瑶：受不了了拳头硬了。
　　沈聿瑶叫他：“爱哭鬼。”
　　沈聿驰：“我不是！我不爱哭！”
　　沈聿瑶无语道：“你昨天晚上趴在我背上都把我衣裳哭湿一片，你就是爱哭鬼。”
　　沈聿驰恼羞成怒，却又下不了床，只能无力反驳：“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沈聿瑶却不再反驳，淡淡地看着他争辩，等他快泄气的时候又补上一句：“爱哭鬼。”
　　王妃和云清王没再进屋，云清王肩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王妃扶着他回了房，拿了药油在他肩上轻轻按着。
　　边疆战乱不断，过了新年，云清王或许是又要离家北上，王妃一边轻揉着一边叮嘱道：“万事小心。”
　　云清王拍拍她的手：“你受累了，等战事安了，我便向陛下请辞，哪怕不要这个爵位，也要让你们好好的。”
　　王妃沉默良久，才道：“好。”
　　夜色浓重，府中人都已经睡下，沈聿驰的房中，越出一个小小的身影，一瘸一拐地在府中乱晃。
　　颇为幸运的是，一路上都避开了巡逻侍卫，他还小心地在爹娘的屋外听了一会墙角。
　　实在是无聊，他又小心翼翼地走开，他是要去找大哥。
　　沈柏的房里没人，连茶具都是没有动过，但他肯定不可能没有回过家。
　　沈聿驰想着，那他会在哪呢？难不成真的走了？
　　转念一想新年刚过，林大哥都还没走，他怎么走？
　　“世子还跪着呢？”
　　“是啊，听说王爷大怒呢，让他跪三天三夜不让人给送饭。”
　　“……”
　　跪着？阿爹生气了？
　　沈聿驰从沈柏的房中溜出去，本想往前院走的步子一下子顿住，转头一瘸一拐地朝祠堂奔去。
　　里头还点着蜡烛，一个身影隐隐约约地照在窗纸上，沈聿驰吓了一跳。
　　推开门刚想冲进去就没来得及看哭被门槛绊了一跤，沈柏听见声响连忙转身起来扶他，大概是腿跪地软了竟差点又摔下去。
　　没看见沈柏把自己扶起来，眼前的景象模糊一片后又逐渐清明，肩上的疼痛使他从回忆里回过神。
　　左右已经站了好几位禁军，押解着他，一脚踹在他腿上，没忍住一下子跪在地上，而仰头，正正对上裴昭的目光，冰冷而透不进一丝感情，像一潭死水，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