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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归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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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归舟被扎布德紧紧抱在怀里,他坚硬的臂膀如同锁链一样困得她动弹不得,透不过气。
现在已是深秋,突然一阵大风刮过,再加上马儿奔跑的速度太快,林归舟被吹得脸颊生疼,眼睛都睁不开,本能的寻求躲避往后靠了靠。
身后的扎布德被她的这一亲近举动给取悦到了,嘴角得意的弯了弯,顺势把佳人拥的更紧了,他托举双臂像是在迎接归巢的鸟儿。
他宽阔的后背抵挡住了来势汹汹的狂风,可对林归舟而言,这不是遮风避雨的屋檐,而是密不透风的高墙。
她感觉这匹马正带着她冲向悬崖,她想逃,想挣脱,想尖叫,却只能死死咬住嘴唇,保持沉默。
见她脸色苍白,扎布德慢了下来,低头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林归舟点点头,她从早上一直空腹到现在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嘴里泛苦又想吐,“颠的太厉害了,很难受。”
草原人是从小骑着马长大的,自然想不到不会骑马的人被这么颠簸着能有多晕,扎布德见她眼睛都有点红肿了,只当是风太大吹的,表情略有些嫌弃,“矫情!”
他嘴上这么说着,脚下却蹬马加快了速度,那里有他早就叫人备好的马车停在城门口早早等着了。
林归舟下马的时候腿软的厉害,头也很疼,晕乎乎的差点摔在地上,幸亏扎布德离得不远,他本来正准备嘱咐三弟好好守城的,话还没说完见她这样又飞速跑过去把她稳稳的接在怀里。
扎布德觉得她很轻,很软,像是个瓷娃娃,他小心翼翼地把人抱进了马车,又拿准备好的毛毯给她掖了掖,就露了张小脸在外头,整个人看上去又可怜又可爱。
他交代完要紧的事儿后就带领军队原路返回向扎朗平原进发。
越往北走天气越冷,林归舟无力的躺着,嗓子干疼,透过马车两边吹起的帘子放空的向外看去。她知道四周全是契维士兵,扎布德的马也亦步亦趋跟在旁边,她想趁机逃出这苍蝇都飞不进来的铁桶,怕是比登天还难。
“要是有翅膀就好了,我就能飞走了,飞的远远的,谁也抓不着。”她喃喃自语道,然后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人再醒过来的时候,她正躺在扎布德怀里。
“你生病了,把药喝了。”扎布德看她小脸烧的通红通红的,心里也是着急,又想到刚刚随行的军医说她这是急火攻心,肝气郁结,再加上感染了风寒才会突然病倒的,并仔细叮嘱他一定要让病人放宽心,心情好了自然药到病除。
当时听到这话扎布德脸黑的像锅底,她生病的原因字字句句都好像是在控诉他的霸道和专横,就差指着他鼻子骂了。
林归舟闻到药味就想吐,干呕了几下摇摇头不肯喝。
扎布德见她如此不配合也是急了,又不能发脾气,还得按下火气哄着,他活了二十五年何曾这样过,“你自己就是大夫,怎么还怕吃药呢?来,乖,把药吃了,身体才能快点好起来。”
林归舟想到以前生病都是吃胶囊打点滴的,来这里这些年她都快忘记自己曾经也是坐办公室电脑前敲击键盘,周末跟朋友聚餐游玩的人了。
那时的她是多么鲜活,常常开心的时候一个人边走路边哼歌。来到这里以后,她慢慢的,一步步的背上了一层层枷锁。
她就是想自由自在的活着,哪怕成了一缕很快消散的清风,怎么就这么难呢?
她皱着眉头看了眼黑乎乎的汤药,嘴唇干的起皮,她舔了舔,还是不想喝。
“你怎么跟个小孩似的这么不听话。”扎布德端起碗就准备喝,“既如此,那我只能亲自喂你了。”
看他貌似想要嘴对嘴,林归舟吓得连忙抢过药碗一饮而尽,苦的整张脸都皱成了麻花。
扎布德拿了块果脯给她压一压苦味,见她以为自己要亲她就干脆利落的把药喝的一滴不剩,他也快要急火攻心,肝气郁结了。
他一把揽过虚弱的林归舟,也就这会儿生病没力气反抗她才稍微安分了点。等她好了,还指不定有多少话来气他呢。
但扎布德还是向太阳神祈祷,希望林归舟快点好起来,做回以前他认识的那个温柔,活泼,爱笑,充满生命力的金桑花。
“看什么呢?”
林归舟浑身软绵无力,只能任由他这么抱着,眼睛却是直愣愣看向马车外变幻的风景。
听到扎布德问,她回道,“我要记住回家的路。”
扎布德心口一堵,心想自己真是上辈子欠她的,这辈子来还债,他没好气的拉上帘子,“有什么好看的!你这身子骨现在还能吹风吗?闭上眼睛,睡觉!”
林归舟吃了药,这会儿睡意确实上来了,眼皮发沉,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扎布德怜爱的摸了摸她的脸,灰绿色的瞳孔里慢慢渗出了困惑和委屈,他用高高的鼻梁像只小狗一样亲昵地蹭了蹭林归舟细软的头发,叹了口气问道,“你要怎样才肯喜欢我呢?”
此刻他感到无比挫败和失意,他当然知道她并非自愿,可让他放手,他又做不到。
他承认一开始是有赌气的成分在,恨她背信弃义不守承诺,想当面奚落她嘲讽她,想看她在自己面前忏悔谢罪,臣服于自己。可当他见到林归舟时,过去九年的思念和爱意瞬间就像野草一样疯狂生长。
扎布德打了大大小小无数的仗,多少次直面死神的屠刀他都不曾害怕,无论敌人多么强大,他始终坚信自己可以战胜对方,可现在他对怀里小小的人儿却显然束手无策。
他又自顾自重复了一遍,“你要怎样才愿喜欢我呢?”
扎布德把林归舟往怀里塞了塞,靠着她的头也慢慢睡过去了。
一切就好像回到九年前的那个冬天,他们也是这样,在一辆马车上,相依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