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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引狼入室 ...

  •   如果不是那天没来由的梦,还有门口来者不善的契维人,林归舟早就把当年那个阿乌忘得一干二净了,更不会想到这辈子两人还能有任何交集。
      可命运偏偏就是爱捉弄人。

      她每天都在扒指头数着出嫁的日子,只期盼着千万千万不要发生任何意外。旁人看到她这副模样,全当她是欢喜的不得了,要做新娘子了。林归舟也无法解释,只是敷衍的笑笑,然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继续重复不断的做着那个被野狼扑食的梦。
      “你跑不掉的。”再一次从噩梦中惊醒,耳边仿佛还能听到如同恶魔般带笑的低语,林归舟睡不着,索性拿了医书在灯下看,可怎么也读不进去,她气恼的放下书,独自枯坐,看着烛火发呆。

      她总有种明明已经识破了这个局,可却没有任何破解之法的无力感,现在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而且她也割舍不下外祖母留下的医馆。

      既然想不通,她干脆破罐子破摔,既来之则安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况且东西已经还给他了,自己当初对他也算是问心无愧,他如今成了那么个厉害的首领,应该不会小气到非自己不可吧。
      偏偏扎布德就是这么小气。

      他才发现过去九年一直思念着的人原来早把他抛在脑后了,他有种被背叛和欺骗的感觉,这让他的心仿佛在火上烤油里烹一般,简直是奇耻大辱。
      好多次身处绝境想要放弃时,扎布德只要一想到他和林归舟曾经相处的点点滴滴,还有他对她的承诺,那可是他割舍不下的白月光,这才助他每每死里逃生。他以为她跟他一样翘首期盼着重逢的到来,结果却发现,人家从没把他放在心上,自己的痴情竟成了个笑话。

      扎布德看着帐下坐着的得力部将,沉声道,“槐城是我早就看中的地方,那里是汉人说的鱼米之乡。只要拿下此城,让它成为我们的粮仓,今年我们契维族人的冬天将会比以往任何一个冬天都要好过。”
      下面的人纷纷点头大喊英明。

      一听到槐城这两个字,苏德却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我们草原离槐城十分遥远,中间还要经过许多中原的城池,为什么非要舍近求远先攻打它呢?我认为有些不妥。”
      扎布德似乎早就料到他会产生质疑,不在意的大手一挥,“九年前你我都曾到过那里,我想你也很清楚槐城的富庶和安定早把那边的人养成了一个个待宰的肥羊,他们的武力甚至不如我们契维族马背上长大的孩子。何况那里临靠江河,是重要的交通枢纽,只要拿下这里,就如同打断了中原皇帝的一条臂膀,所以这座城的重要性远远高于近处的城池。至于你说的路途遥远,我们可以沿着大漠戈壁,再翻过清云山,就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一听这话,扎布德的二弟部日塔拉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大哥,三年前攻打戈壁上的羌人,明明那地方鸟不拉屎,我当时还想大哥为什么非要派兵驻扎,原来是为了今天这一仗啊!”
      扎布德点点头,“不错。”

      苏德这才明白,原来他早就开始布局了,那时候部落发生内斗,他还能趁机腾出手去对付羌人提前做好打算,可汗的心思比他想的还要深。

      在所有人一声又一声继续齐呼可汗英明时,只有塔牧仁偷偷撇了撇嘴,不过一想到可汗原来早就将槐城当做自己的囊中物且布局了好几年,而并非临时起意为了个区区女人而一时冲动的好色之徒,他看向上位者的目光又多了几分崇敬和钦佩。
      这才是他要誓死跟随的明主,他的主子不负期望,以惊人的速度成长为如今令很多人闻风丧胆的契维可汗,相信他的未来,一定如高挂的太阳,光芒万丈。

      突然,塔牧德想起一件事情忘记说了,他一拍脑袋,自责起来,怎么这么重要的情报都没讲。所以当大家纷纷离开时,他还在帐中坐立不安的杵着。
      扎布德拿起一本兵法书,目光没分出去一点点,“怎么,你还有事?”

      塔牧德掐了掐自己的虎口勉强镇定,“可汗,有件事我忘记跟您说了。您要我去找的那位姑娘,她还有十几天就要成亲了。”
      “是吗?”扎布德放下手里的书,裂开嘴露出森森白牙冷笑道,“那我到时候一定带着大礼前去祝贺她得偿所愿,我倒要亲眼看看,她选的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也好叫我输的心服口服。”
      说完,扎布德也不管塔牧德精彩纷呈的脸色,自顾自大踏步走出了毡包。

      契维人的骨架都很大,他们部落的女人甚至比许多中原男人还要高,而扎布德更是其中的翘楚。正因如此,他在战场上执刀拿枪时如同杀神附体,曾经把一个部落的首领给活活吓破了胆。
      他腿长,迈了几步路就走到了一个小山坡上,那里立着一块永生石,扎布德自言自语道,“你的心当真比石头还硬吗?”

      然后他深深地吐了口浊气,随即恢复了往日的样子,计划着带兵打仗的日程。
      一想到要再见到让他又爱又恨的救命恩人,扎布德顿觉心痒难耐,热血沸腾,他想,到时候一定会是一出好戏。

      终于到了出嫁的日子,林归舟身穿一身红衣,衬得皮肤似雪,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透露着对未来生活的紧张,迷茫,当然,更多的还是期待。
      她盖着红盖头,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喜庆奏乐,唢呐的声音吹灭了她心里最后的那点不安。
      林归舟一步一个脚印,缓慢而坚定的走向她的夫君。

      只听“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夫妻!!!”傧相第三句话还没说完,像被谁掐住脖子的鸭子一样嘎一下失声了。
      祝贺看热闹的人们瞬间四散逃命,隐约有人喊了一句“快跑,胡人来了!”
      紧接着就是令人窒息的安静。

      许令善和夫人直接被契维人当场打晕瘫在椅子上不省人事,而新郎官则是被人压着手脚嘴里塞了块布发不出声。
      林归舟蒙着盖头什么也看不见,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迅速太突然了,她甚至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直到有个脚步声向自己走来,越靠越近。

      她听的头皮发麻,手脚冰凉,两条腿像被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嗓子里也像被堵了棉花连质问的话都说不出来口。
      沉重的脚步声像是催命符一样一拳一拳打在她的心脏上,有血腥味飘进鼻子,她这才反应过来,对方近一步,她就退一步。那人好像也不急,甚至听到他低沉的笑声,嘲讽她不自量力。

      最终,她被逼到绝境,退无可退倚靠在桌边,男人身体的力量压向她,林归舟不得不向后弯下了腰。
      她咬着红唇,双手藏在衣袖里都快掐破了皮,整个屋子安静的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我以前就想问了,你身上到底用的是什么熏香,这么好闻。”扎布德像条狼犬一样就着她白嫩嫩的脖子细嗅着,真想咬上一口惩罚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林归舟甚至天真的准备回答佩兰,草果,白芷等混合而成时,突然盖头被人猛一下扯开,刺目的光让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然后就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近在咫尺。

      他有一双灰绿色的瞳孔,五官凌厉,身材异常高大,像一把出鞘的利刃。
      林归舟试探的问道,“阿乌,是你吗?”

      扎布德没说是或不是,而在看到新娘的一瞬间,被心爱之人美的失了神,情不自禁赞叹道,“真美啊。”
      但一想到她这样盛装打扮是为了嫁给另一个臭男人,他瞬间下头,像吃了蚊蝇一样恶心,情绪由爱生恨,咬牙切齿的拽着她纤细的手腕质问道,“你还真敢嫁人?真当我死了是不是?!”

      林归舟知道他在无理取闹,但双方力量悬殊太大,他像一座山压得她喘不上气来。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着头不让怨恨的情绪外露,她不甘心就这样屈服,或许阿乌良心发现,看她可怜放过她呢?
      万一呢?

      “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吧,看在当初我救过你的情分上,放过我吧。”
      扎布德蹲下去直视她哭红的双眼,告诫自己不要心慈手软,她惯会伪装,“想要我放过你吗?”
      林归舟忙不迭的点头。
      扎布德笑了,“想得美。”

      见她脸上原本因为心存希望而光彩夺目,转瞬间就心如死灰般暗淡下去,扎布德有种报仇了的爽快,但总有一丝雾霾缠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他心里不爽,自然要发泄出来,看了眼旁边早就被吓得都快尿裤子的新郎官,极其不屑的皱眉,“这就是你要嫁的人?你竟然为了这么个窝囊废而抛弃我?”
      想到自己竟然比不上这么个小白脸,扎布德既委屈又愤怒,看向“红杏出墙”的林归舟时眼神愈发冰冷和恼恨。

      “你知道吗,忤逆我的人最后都是什么下场?”扎布德一把拽起被抽空了的林归舟,看她半死不活的样子就一肚子火,“他们都死了。”
      林归舟脸上已经毫无血色,即便是脂粉都掩盖不了她内心的沧桑,她认命般轻声说,“你杀了我吧。”
      她主动伸出脖子,了无生气的模样。

      扎布德都被气笑了,他还没怎么样呢这女人就先威胁起他来,他伸手轻轻抚摸着林归舟光滑的雪颈,都能摸到她如鼓的心跳,多么美丽又脆弱,他吐出来的话像毒蛇,“我要你活着永远在我身边,这不比直接杀了你解恨多了。”

      林归舟彻底被激怒了,反正示弱也换不回他的良心发现,连苟且偷生的机会都不愿意给,于是什么都开始往外骂,“你堂堂契维可汗,竟然强抢民女,跟街上的恶霸流氓有什么区别!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救了你这么个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畜生!”
      “你敢再说一遍!”扎布德气的头上的青筋直跳,周围的手下们还没见谁敢这么当面顶撞他的,一个个吓得缩成鹌鹑一动不动。

      “再说一百遍我也不怕!我说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救了你这个畜生!”林归舟彻底放飞自我,反正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闭嘴,我叫你闭嘴!”扎布德捂着不让她再说出让自己伤心的话,“既然你都这么骂我了,我不能对不起你说的每一个字!”

      说完,他扛起林归舟就大踏步往外走,哈哈大笑起来,“既然前面的礼你都跟别的男人行过了,那我们就直接跳到入洞房的环节吧。”
      “畜生,禽兽,变态,你不得好死,扎布德,你不得好死!”林归舟拼命挣扎,嘴里骂个不停,只恨现在手里没有把刀。

      扎布德大掌用力拍了下她的臀部,“老实点!不过烈马驯起来才更带劲!”
      这句话的翻译就是:女人,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

      林归舟伸头看了眼被压在地上她原本要嫁的男人,两人对视的一瞬间,许之意害怕的转过头去了,她收回目光,又听到扎布德的话,立刻躺平装死,却在看到门口躺着的血肉模糊的人又再次激烈挣扎起来。
      “呦,又来一个你的情郎。”扎布德放下林归舟,摸着她的脸阴恻恻的笑道,“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招人喜欢呢?”

      看到小五被打的身上没一块好肉,林归舟不得不低头,她可以死,但小五得活着,现在他们所有人的生死全凭眼前这个男人的一句话,“求求你放了他吧,求求你了。”
      小五其实一直没离开,骗她说回老家,只是不想亲眼看她出嫁,结果却听到太守为避免被屠城直接投降的消息,他连忙跑回来找林归舟,然后就被把守的重兵逮个正着。

      “他既然来了,我当然得新仇旧恨一起算,啧啧啧,瞧瞧你们,好一对苦命鸳鸯啊。”扎布德抽出手下的弯刀,一步步走向小五。
      林归舟哭喊着抱住他的裤腿,头上的凤冠早已掉落,长发披散下来,她什么也不管了,只是嘴里反反复复求饶。

      “不要,求他。”小五拼尽最后一点力气,说完这话人就昏过去了。
      “爹爹和外祖母过世后,全是他在保护我,求求你行行好,放他一条生路吧,他是我的恩人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这话听着,怎么感觉在指桑骂槐?扎布德捏起林归舟的下巴问,“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答案让我满意,那么小五,还有里面的窝囊废跟他爹娘,我都可以饶他们一命。”
      “好,你问。”林归舟捏紧了拳头,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下面的回答关乎四条人命,她输不起。

      “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这两个男人?”扎布德眼睛一错不错的的盯着林归舟。
      “我说的话,你信吗?”林归舟反问道。
      扎布德点头,“只要是你说的,我就信。”

      林归舟摇摇头,“我没喜欢过他们。”
      “那我呢?”
      林归舟沉默了。

      扎布德也不急,知道点到为止,不能把人逼太狠了,慢慢来,他对她,有的是一辈子的时间慢慢磨,“你现在不喜欢我没关系,但如果你心里敢藏着别的男人,最好不要叫我知道了,要不然我一刀宰了他!”
      说完,他抱起林归舟上了马,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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