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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寻他 ...

  •   “你吃了吗?”林归舟边说边手舞足蹈的摆动作,寓教于乐。
      “你吃了吗?”扎布德跟着后面一个字一个字的念,但还是会有很浓的契维语口音。
      林归舟最近得了趣,特别喜欢教他说汉语,他看着高高大大身材也比较成熟,可一旦开始学说,就跟个刚开蒙的小孩似的,眼神里全是天真与无邪。

      “我的名字叫林归舟。”
      “林龟舟。”扎布德把女孩的名字在心里过了一遍,满脸困惑,“为什么是乌龟做的船?”
      “哈哈哈哈。”林归舟忍不住笑喷了,捂着肚子腰都直不起来,“傻大个!”

      扎布德摸摸脑袋,嘿嘿一笑,心想她的眼睛是黑夜的颜色,里面常常会冒出一些亮晶晶的星星,漂亮极了。
      草原上最美的星空都不如她的眼睛那样动人心魄。

      “不是乌龟的龟,是归家的归。”林归舟拉过少年的手在他大大的掌心写了一个“归”字。
      扎布德手心痒痒的,酥酥麻麻,想哆嗦,却贪恋这来之不易的触碰。
      他的手又大又黑,且因常年骑马执刀射箭而变得粗糙,这愈加反衬出女孩的手很小,很白,很柔软。

      “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林归舟笑着问。
      “阿乌。”扎布德想也不想就撒了谎,他害怕对方知道真实的名字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她那个心眼贼多的爹。
      “怎么写啊?”林归舟递过去一本书想让他指出来,随即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是我想岔了。”
      “不过你的名字好像狼的叫声,啊呜,啊呜~”她忍不住仰头叫了两声,然后又没来由的自顾自笑断了气。

      扎布德不明所以,只见她脸上印着从院中藤架上投射下的斑驳阳光,细细碎碎的,像是一朵盛发的金桑花,恣意的绽放着耀眼的红色。

      林归舟回过神来,发现少年呆呆地望向自己,连忙收住了情绪,轻咳了两声正色道,“我是夫子,你是学生。”
      说完这话,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怎么一朝穿越,还跟别人玩上角色扮演了。
      好在她这个傻学生没听懂。

      过了几天林振锡又要出去跑生意了,临走前特地叫来爱女,“我看那臭小子伤也好的七七八八了,等这次回来,下次我就带他离开。”
      林归舟有点泄气,有点舍不得他那个乖巧听话又憨厚的学生,几次欲言又止。

      林振锡知道女儿没那个心思,可那臭小子逾矩的念头都快呼之欲出了。好多次都让他逮到在偷看林归舟,那目光也愈发炽热和肆无忌惮,像是在看自己的所有物。
      如果眼神能化作实质杀人的话,扎布德早就死了好多回了。
      “我把小五留下,万一有个什么事儿只管找他。”林振锡不放心,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小五留下来,那小子是闷声咬人的豺狼虎豹,得盯着点。

      商队一行人走后,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节奏,只不过现在林归舟身后多了个健壮的保镖小五,每次扎布德靠近的时候都能感受到对方不善和审视的目光。
      他可太懂那意思了。
      要是在草原上,他早把人约出去单挑了。
      可现在他的身份是卑微可怜的奴隶,他不能伸出长好的爪牙挠死小五。

      这天晚上扎布德想到白天小五对他又是各种言语讽刺,恨得牙都要咬碎了。
      他想,有朝一日,他一定要亲手宰了这个粗鲁的家伙。

      突然,房间的窗户被石头砸了一下。
      扎布德立刻拿起匕首,神情警觉,慢慢借着黑夜的掩护踱了出去。可他一见到站在院中的人,立刻收起武器,露出大大的笑容,张开双臂走向对方,亲切地喊道,“苏德,竟然是你!”
      那个被称作苏德,年纪相仿的少年也回报以拥抱。

      两人彼此用力拍了拍对方的后背,随即扎布德把苏德拉进自己的房间,“苏德,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苏德十七岁,与扎布德一样高大英俊,但扎布德是可汗的儿子,未来的可汗王。而他,却是契维族人俘虏的奴隶,这些年一直陪伴在扎布德左右辅佐他。
      所以当他消失以后,苏德在草原上到处找了很久,直到前不久机缘巧合遇到了林振锡,才得知扎布德竟然人在中原,难怪他都快把扎朗平原的每一片草地翻遍了都找不到人。

      “遇见了一个南方来的商人,他告诉我您在这里。”
      扎布德冷笑两声,意味深长的说,“原来是他啊。”

      “您身体大好,为什么不回去,不回草原?”苏德这次来就是要带他走的。
      说到这个,扎布德也有点心虚,支支吾吾强辩道,“我是在观察中原的风土人情和地貌特征,为将来对付他们提前做准备。汉人有句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苏德却不信他的话,直截了当的戳穿,语气也没有了刚刚的热情和恭敬,“我想,您是舍不得这里的富贵和安宁吧!您别忘了,您可是契维人,可汗的儿子!您应该是草原上飞的最高的雄鹰,可现在看来,您的野心和抱负快要被这日复一日泡在蜜罐里的生活给磨没了。”
      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一起骑马射猎,一起上阵杀敌,是主仆,更是朋友和知己,所以扎布德即便被好友说的羞恼和愤怒,却也不再辩驳,只是还想挣扎,“再给我两天时间。”

      苏德见他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内心满是鄙夷,“您要还是可汗的儿子,哪怕只有一口气在,当初就是爬也该爬回家了。况且您别忘了,您的父汗可不止您这一个儿子。”
      好友不留情面的挖苦讽刺让扎布德面上挂不住,他本就不是个脾气多好的主,正要发作,突然听到林归舟的声音。

      “阿乌,你还没睡吗?”林归舟今天晚上闲着无聊翻了翻新买的话本子,本想打发时间当睡前读物的,结果一下子看了没停住就偷偷熬了个夜。她忽然抬头看天,又觉得夜色很美,一下子来了兴致,披了件外衫就悠闲地走在院中,却听到阿乌房间似乎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听到她语气中的担心,扎布德无法,只能拉着苏德走了出去,用生硬的汉语解释道,“这是,我的朋友,他是来带我走的。”

      既然是阿乌的朋友,林归舟就收起了刚刚的敌意和怀疑,又见他的朋友也是一张混血脸,只是眼珠的颜色更蓝一点,周身上下都带着冷意和防备。
      估摸着他听不懂自己的话,林归舟就友善得体的笑了笑。

      而那苏德一见到这女孩,再看扎布德,瞬间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讥讽道,“怎么,是她绊住了您离开的脚步吗?”

      他目光不善的上下肆意打量了一番林归舟,既困惑又不解,“这丫头干巴巴的就像一些饿了很久瘦骨嶙峋的羊,跟草原上其他女人比差远了。”
      听着他言语中满满的嘲笑和无礼,扎布德再也忍不住骂道,“苏德,我命令你闭嘴!”

      他这一吼,旁边的两人俱是一愣。

      苏德意识到,他再怎么掏心掏肺的忠诚,到最后终究只是个奴隶。他收敛起心里如野火般燃烧的心思,生怕一不小心外泄连命都没了。他一个箭步飞升上墙,临走前又回头看了眼站在下面的林归舟,对扎布德说,“两天后我在城外等您。”
      这回林归舟看清了他眼神里的厌恶和憎恨,不明所以,偏偏刚刚他们二人的对话她一个字也听不懂,只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委屈。

      她不知道阿乌这个朋友的敌意从何而来,但如果可以交流,林归舟肯定得怼上来句,绝不可能白白被人欺负了。
      还有阿乌,他那样霸道凶狠的一面,林归舟也是第一次见。

      两天后的清晨,露珠打湿了她的裙摆,自从得知阿乌要走,林归舟纵然不舍,但也知道,这里不是他的故乡,不能成为束缚他的牢笼。
      苏德坐在高大的马背上,又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林归舟被他略带种族歧视的态度整的直想竖中指,心想果然就算长得好看,如果性格言行不讨喜,再帅的脸看起来都会变得面目可憎了。

      扎布德大长腿一蹬,跃上了马背,他见站在旁边的林归舟仰着头,小小的圆圆脸露出惊讶,欣赏和不舍的情绪。他一时情动,又跳下马车,从脖子上取下了一直贴身挂着的南红赤玉,这玉颜色极正,是他过世的母亲留给他的,这是当初父汗年少时送给母亲的定情信物。

      “这是我母亲的遗物,我把她给你。我看书上你们汉人的写的,救命之恩应该以身相许。这个你先拿着,是我最宝贝的东西,当做我们的定情信物,等我变得更强大,做了可汗,娶你做我的大妃。”

      扎布德说的深情,可林归舟一个字也听不懂,只是觉得他态度很端正,大概是要给她这个项链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吧。
      所以林归舟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收下了这烫手山芋。

      她以为这只是个寻常的首饰,殊不知就是这块小小的南红,日后成了困她于笼中的锁。

      而扎布德见女孩接下了母亲的遗物,便当这是答应了的承诺,高兴地跳上马背,在苏德的催促中挥动马鞭,潇洒的离去。

      他回头看了眼这个让他留下很多美好回忆的槐城,还有已经成了一个黑点的林归舟,暗暗下定决心。
      这个地方很好,他要了。
      江山和美人,全都得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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