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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合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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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怎么就能保证我就一定会死,说不定一刀下去,我俩就直接换了回来,届时我还是锦衣卫指挥使金戈,而你早已是孤魂野鬼。”
“且不说刺杀一事,你就是顶着我这脸在外头,就算不会引起亲近之人的怀疑,天下想置我于死地的人不在少数,你又有几分把握能应对接下来的谋害?”
萧影一言不发,目光直视眼前的“自己”。
如他所言,现在这样,自己的刺杀任务未能完成不说,怕是还会引来更多人追杀,不妨与他联手,先解决燃眉之急,等到换回来以后,再清算也不迟。
而且,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对她而言,还有其他的用处......
萧影直起身子,细细打量起眼前人,那张脸上还挂着水珠,顺着纷乱的鬓发往下滴,眼神却是凌厉无比,像是一个胜券在握的猎人,明明是最熟悉的自己,此时此刻让她感到陌生。
思忖良久,她张口道:“好,合作可以,不过,我们换回来之后,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自然。”
二人达成一致后,叫来力士将金戈身上的枷锁镣铐统统撤去,李劲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照做无误。
忽地,金戈张口叫住李劲:“让人将指挥使在清风巷的私宅收拾出来,我和指挥使这段时日就不回老夫人那里了。”
李劲吓得瞪圆了双眼,转而看向自家指挥使大人,谁知道萧影只是微微蹙眉,一句“照办即可”更是让他眼珠子都快蹦出眼眶。
金戈继续说道:“你差人回去告诉老夫人一声,就说指挥使最近皇命在身,宿在衙门值房内,让她老人家不用担心。”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刚刚就是出去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而已。
自家大人怎么会对一个女刺客言听计从?!
还有,她是怎么知道大人在清风巷有一个私宅的?!
这座宅子所在,整个北镇抚司中只有他李劲和万东知道,难道这刺客大有来头?
看这人生得虽谈不上沉鱼落雁,可也是水灵的很,莫非是自家大人安插的暗线?还是深藏多年的老相好?
越想李劲的脸上就多一份狐疑。
*
北镇抚司内的锦衣卫都是只听命于当今圣上的,衙门里的人受了伤,都是由专门的大夫诊治,以免走漏风声。
萧影当夜只是双臂中了万东的飞弩,可是并不容小觑,譬如现在的金戈,疼得目眦欲裂,冷汗直冒。
萧影只冷冷看向他,默不作声。
很快大夫就为金戈诊治完毕,三人出了北镇抚司衙门,已是日落西山。
如今二人的伤势都未痊愈,前往清风巷,只能一同乘坐马车。
李劲在前面为二人驭马,心中满是不解。
刚刚在大夫诊脉时候,李劲就站在一旁上下仔仔细细将这位来历不明的女刺客打量了一番,越看越觉得眼熟的很,不是指相貌,而是神态举止,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一样。
这人若是指挥使的心腹,怎会从未听大人提及过,若不是的话,她又怎会知道大人这么多私密?难道真是大人的相好?!
早就听闻若是两情相悦的二人,日久天长,不光言谈举止,甚至容貌,都会变得相近起来。
莫非二人真是那种关系?
车内的二人不知道外面的李劲心思已经是神游到天外。
金戈斜眼瞥了一眼萧影,她正一根手指轻拨窗幔盯着车外,感受到身旁人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她坐直了身子。
金戈开口道:“既然是合作,我定不会加害于你,不要忘了,我的身份现在只是一个来路不明的杀手,害你对我并没有好处。我现在还不知道应当怎么称呼你呢?”
萧影顿了片刻,漠然回答道:“叫我阿景就是。”
“阿景?到了我的私宅后,阿景姑娘就说我是你的随从便是,不必言多。”
萧影点了点头。
马车在闹市中行了许久,驶进一道小巷中,又转了几个弯,周围的喧闹声渐渐消绝在耳后,不多时便停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府邸前。
李劲上前叩门,朱色木门启了一道缝,从里面探出一个圆滚滚的脑袋,稚声稚气道:“你是谁?走走走!看清楚再敲门。”
说完,伸出一根白胖的手指,指向了挂在檐下的灯笼,上面写着“杨”字,那是金戈母亲的姓氏。
李劲知道,没有找错,正想开口,门内传来一老翁的声音。
“阿立,没大没小!这位可是李百户!你难道不记得了?”
紧接着就是一记爆栗,扣在阿立的脑壳上。
稚童“哎呦”一声抱住了头,鼻子眼睛也因吃痛拧成一团,白面馒头般的双手不停揉搓着被痛击的部位,默默躲到了门后。
萧影坐在车内推断是个老人,声音苍劲有力,但是金戈并未动身,她也稳坐不动,只侧了侧耳朵听车外的动静。
金戈低声道:“说话的是孟老,这所宅院的大小事务皆由他替我掌管,平日爷孙二人就住在院内,你若是有什么需求就尽管吩咐他。”
萧影对上金戈的眼神,点了点头。
金戈递了个眼神,示意她下车,二人从车内依次现身。
孟老个头不高,干瘦如柴,脸上皱纹如沟壑遍布,一对长须白眉下,眼睛炯炯有神。
他见到萧影,恭敬地做了个揖,萧影不知所措,竟也抬手回礼,把众人惊了一跳。
金戈满脸黑线:这怎么还没进院内就破绽百出!
萧影察觉到气氛微妙,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介绍道:“孟老,这位是我的随从,阿景姑娘,稍后烦请您为她安排一间厢房。”
“诶诶!好嘞!”
孟老这才注意到自家主人身后跟了个人,还是个姑娘家!
他跟随金戈多年,从未见大人带女子回府,更不要说是出现在私宅内了。
孟老咧嘴一笑:“阿景姑娘,您叫我孟老就行,您若是有什么需要,就告知老朽即可,定尽力而为。这是我的孙儿,叫做阿立。”
金戈朝孟老点点头,什么都没有说。
李劲看二人都不发话,忙转脸问道:“都杵在门口做甚?我都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随即又回过身对孟老撒娇道:“孟老,您是不知道,指挥使大人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我在衙门里忙得脚不沾地,我今晚就想吃烧鹅,您老可得答应我!”
“一定一定!快快请进,我这就准备酒菜。”
说罢往边上站了站,将众人请进去。
一行人终于陆续挤进院内。
这所私宅金戈置办多年,但也只偶尔在此歇息。院子里不见其余家仆侍卫,只有孟老爷孙二人,但是院内一切都被打理得井井有条,可见平日也是个细心周全之人。
金戈原本的房间位于院内东边,现如今他与萧影身份互换,只能住进孟老安排的厢房,二人房间相隔不远,有什么特殊情况也能及时察觉。
金戈还是第一次在自己的宅院里做一回客人,只是孟老刚才打量的眼神着实让他有些不适。
说来也是,冷不丁带回来一个女子,还是这般的清冷婉约相貌,换谁都会多留意思量一番,更何况是孟老一直跟随在金戈身边的老人。
酒过饭饱后,萧影回到原属于金戈的房间。
屋内陈设简单,与北镇抚司衙门的值房也并没有什么两样,她渐渐放下防备。
萧影坐在床沿,从怀中掏出一把数寸长的短匕首,玉质把手,显得小巧精致。这是萧影醒来后从金戈值房的枕下寻到的,她便将其收至自己怀中,以备不时之需。
她将匕首小心放在枕下后,环顾四周。
放眼望去,屋内一应俱全的乌木器具,和这位冷若冰霜的指挥使大人气质却是十分地吻合,看起来不近人情,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过——
窗边的一幅画,倒是打眼得很。
萧影走进瞧了瞧,才看清那是一副竹下少女图。
画中少女笑容纯真,手持团扇,绰绰立于竹下。
画中人看起来年纪不大,萧影猜想兴许是金戈的青梅竹马,不然他也不会将画像挂在自己的卧房之中。
想到此处,萧影才发觉,金戈或许并非像自己想象中那样,画中少女倘若真是其朝思慕想之人,也当得痴情郎一名。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叩门声,略带急促。
萧影收回思绪,开了门,金戈站在门外。
萧影还未开口问来意,金戈就冲了进来,将挂在墙上的竹下少女图给取了下来,双手将画轻轻抚平后,不舍地看了一眼,就把画卷了起来。
“阿景姑娘,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歇息吧!”没走出两步,金戈又回头,“我屋内除了这画以外,并无任何贵重之物,姑娘随意。”
说完将画一手护在怀中,就疾步出了卧房。
萧影见他取画的一系列动作温和流利,加上那一句耐人寻味的话,更是让人确信,这画中人与他而言,定是非同一般。
“我是刺客,取你性命的,你防着我杀你还差不多,莫非要怀疑我偷你一副美人画?!真是可笑!”
萧影望着窗外,嘴里自言自语,
“歇息就歇息,我才懒得在你房内随意!”
说到歇息,萧影躺在床上浑身难受。
突然她想到——
自己昏迷这么久了,定是没沐浴的缘故,才会难以入眠。
那......
金戈!
想到这里,萧影急匆匆赶到厢房,拍打起房门。
厢房的耳房内传来水声,那是净房的位置。
萧影拍打得更用力了。
水声止,屋里传来询问声。
“谁啊?”
“是我。”
“何事?天色已晚,还不歇息?”
“洗澡!”
身后传来“哗啦”一声。
萧影被突如其来的水声吓得一激灵,一扭头见廊下两个身影,一个是李劲,一个是阿立。
大的手上提着木桶,小的手上捧着铜盆,热水却是洒了一地,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洗...洗...洗澡?!
我家大人找阿景姑娘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