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虫语冰》笑听风雪归

5、夜色

　　“妈。”
　　凌玱在校门口看到了母亲。
　　总有那么一瞬间，凌玱总有些恍惚，母亲的身影似乎从来没有变过，好像就是一阵夹着欢声笑语的风刮过去，自己的影子就拉长，母亲的身影越来越小。
　　“走吧。”

　　方理提着饭桶，一阵风似的穿过人群，跑向一辆上了年代的红色摩托。摩托上戴着复古头盔的老头看见人来了，直接从篮筐捞出另一顶头盔，朝着方理扔过去。
　　“走了！”
　　“好嘞！”
　　老头伸脚一踹，引擎哼哧哼哧地响起来，载着爷孙二人汇入汹涌的人潮。

　　轰鸣声在小区楼下停止。方理跟着爷爷上楼，推开门，门框上的风铃叮当作响。初夏微凉的风从阳台灌进来，外面的老树快要长进屋子里，墨绿色随着微风轻轻摇曳。
　　“爷爷你又没关窗……方理换了鞋，说着就要去阳台，爷爷拐入厨房，又探出头来，声音洪亮地吼道：“多凉快关什么，过来帮忙。”
　　“嗷。”
　　方理转身要走，突然看到阳台的边缘放着一罐酒，酒杯上还沾着酒渍。
　　“又喝酒……”方理收拾好，正准备声讨爷爷的小酌行为，无非就是提醒血压血糖，想着便踢踏着拖鞋走出阳台。
　　又有一阵风钻进来，吹动了挂钟旁边的日历，发出细微的声响。方理扭头看过去。
　　今天的日期上，似乎被人用指甲用力按压过，在本来画上红色的标记上加深了印象。
　　方理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去厨房洗酒杯。

　　“今天怎么样啊，”爷孙俩在水槽低头洗碗，一边闲聊。
　　“跟之前和你提过的那个凌玱，好像熟了一些。”方理洗好酒杯，擦干净杯子上的水渍。
　　“奥……那挺好。”爷爷洗完饭桶，擦干净手，又去摆弄他的唱片和磁带。
　　他拿着布子小心地擦去一排排塑料壳子上的灰尘，枯树枝般的手指轻轻拂过泛黄的边缘，最终在一盒磁带上停了下来。
　　他停顿了一下，随后抽了出来，把磁带放进录音机。
　　每年都这样。方理无声地叹了口气，静静地听着这首一年一度的歌曲。

　　茫然在信里传来问候
　　言辞用语也都似旧
　　但那情怀 偏不似旧
　　字句中间多点哀愁
　　……
　　一首粤语歌透过唱片穿越时空，爷爷有些出神。
　　房门开着，方理在桌上摆弄他的画，爷爷在阳台的躺椅上摇头晃脑。
　　夜色渐浓，录音机还在不知疲倦地响着，方理已经打好初稿，抬起头时，爷爷已经在躺椅上睡着了，刚刚方理给披上的毯子已经堪堪垂到地上。
　　方理轻轻走过去，把录音机关掉，把爷爷唤醒送到床上睡，自己也回房间休息。
　　作为早年间去过香港澳门的热血青年，这个收养方理的小爷爷在亲戚中是一个神秘又耀眼的存在。他总是在许多方面开明的多，努力支持着方理的一切行为。
　　对于爷爷身上的秘密，方理一知半解，那些往事总是藏在酒后闲谈的只言片语，二人无聊时的消遣，以及爷爷对于特定日期的执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