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虫语冰》笑听风雪归

6、阿尔卑斯糖和溜溜梅

　　第二天上学路上，方理专门拐到楼下的小卖部，抓了一把阿尔卑斯糖，还顺便带了一包溜溜梅。
　　昨天晚上后半夜下了阵雨，一大早空气里都是水汽的味道，难得气温还不是很高，方理兜了一书包糖，踩着尚未蒸发的路面积水，哪怕鞋子溅上泥点，他跑向公交站的速度也丝毫没有减慢。
　　上了公交，方理坐在靠窗的位置打开车窗，深吸了一大口潮湿的风，任由它吹乱自己的头发。
　　今天一定会很美好，方理想。

　　方理走进教室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直到发现凌玱的白色校服下渗出了一点红色。
　　以凌玱为圆心的几排都有人在窃窃私语，目光在凌玱眼下的淤青和鼻梁上的创可贴上来回打量，甚至已经到了明目张胆的地步，而凌玱也只是沉默着收拾自己的书包，然后抽出卫生纸，擦着自己校服上的泥水。
　　污渍已经干掉了，方理看着凌玱的手在衣服上来来回回了好几下，泥点子还是十分顽强地扒在衣服上，方理二话没说就去掏自己的湿巾纸。
　　窦燕还没有来，一会早自习要站着背书，凌玱有点苦恼，下意识扭过头去。
　　“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一张湿巾纸已经塞到手里。
　　“……谢了。”
　　眼看早自习马上就要开始，窦燕姗姗来迟，一边往座位里挪一边小声问候凌玱：“你这是怎么啦，等等我给你拿卫生纸，”说着就从包里掏出卫生纸给他。
　　“没什么，摔的。”
　　说实话，连窦燕这样大大咧咧的人都不相信，什么人摔一跤能到了后背渗血鼻梁贴创可贴的程度，她张张嘴，没再说什么。
　　正是困得说不出话来的时间点，教室里还很安静，凌玱和窦燕的对话声音不大，但依旧传到了不少人的耳朵里，变幻出新的色彩，一传十十传百，成为一些人聊天猜测的材料。
　　比如，方理后面的一对同桌已经将凌玱列为被校园霸凌的对象了。
　　“肯定又是因为什么事被人揍了呗……”
　　“他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
　　这些话方理曾经也听到过，只是本着不信谣不传谣的态度当耳旁风，可是听着后桌两个人逐渐离谱的交谈，他突然没来由地想起，刚刚凌玱扭过头来的时候，那双眼睛深不见底，泛着湿意。
　　“哎凌玱，我今天早上上学好像看见你了，你是不是被一辆闯红灯的车蹭到了啊。”
　　方理胡话张口就来，说得有板有眼。
　　“什么？”
　　“害别不好意思，多大点事，很正常的，那个车主真是，看见你摔了直接就跑，真不讲良心……”
　　“我……”
　　凌玱还没有回答，早自习的铃声就十分有眼色的响起，方理听见后桌的议论比铃声先一步戛然而止。

　　凌玱的后脑勺在方理的视野里十分有规律地起伏着。
　　又是这样，满身是伤，在早自习上打瞌睡，一看就是昨天晚上没睡好，然后再沉默着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训话，方理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看到这样的凌玱了。明明看上去十分狼狈，却还要十分坚强地一声不吭，也很少向周围人寻求帮助。
　　想到这里，方理突然很庆幸他可以问自己借湿巾纸。
　　老师从讲台上走下来，往凌玱的座位方向去，方理连忙用笔戳凌玱的后背，只听见前面人“嘶”了一声，瞬间就醒了，方理有些慌张，后来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戳到了后背的伤处，一边忽视着老师投来的不满目光，一边又鬼使神差伸出手去，想要轻触刚刚碰到的地方。
　　距离衣服只差毫厘，方理的手还是收了回去。
　　“哎，”方理看准老师转过身去的时机，叫了凌玱一声。
　　方理偏过头去：“怎么了?”鼻梁上的创可贴显得他的轮廓在这个角度更加高挺。
　　“你喜欢什么味道……算了，等我一下啊……”
　　凌玱只能先把头转了回去。过了一会，后面的声音又响起来：“伸手，两只，后面，拿好了。”
　　他把手伸下去，接到了满满一捧阿尔卑斯糖和溜溜梅，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方理热乎乎的手。
　　凌玱少见的有些慌张，不知道是害怕老师发现还是其他原因，下意识地把糖塞进书桌里，在方理看来，这个行为有点像小动物护食。
　　老师正好出门接电话。
　　“太多了，吃不完……”凌玱把整个身子都转过来，笑得好看极了，就是搭配眼下的淤青有点惨兮兮的。
　　“我爷爷太爱吃糖了，结果最近查出高血糖，我不爱吃甜的，家里的糖也没人吃，就当帮我个忙好不好？”方理的表情十分诚恳。
　　“成”。
　　糖果成功吸引来了窦燕的敲诈勒索，结果方理两手一拍，没了。
　　窦燕转换目标，望向了凌玱，在得到他的默许后，手伸向了桌斗边缘的一颗西梅，还没抓到，却被凌玱截胡，直接撕开包装吃进嘴里。
　　“我喜欢吃这个，你再换一个吃吧。”说着便从书桌里掏出阿尔卑斯给窦燕。
　　“哦……”窦燕不怎么挑嘴，拿到糖果之后就喜滋滋朝着方理挤眉弄眼。
　　每天一包，上课像仓鼠一样埋在底下偷偷吃，还以为谁都不知道，凌玱的喜好其实也很明显，方理想。

作者有话说

　　咕噜咕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