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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暗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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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上的紧张终究敌不过生理上的疲倦,二人最终都在不安中沉睡过去。
凌玱睡得不好,他做了一个梦。
他缓缓行走在一片金色的麦田里,风起时,延伸到天边的麦田涌起阵阵麦浪,沙沙作响。
头顶的太阳十分耀眼,却不毒辣,是属于秋日的暖阳。
凌玱深吸着浓郁自然的麦香,缓缓躺下来。
似乎是梦境中的道德感降低,凌玱没有思考这是谁家的麦田,没有思考自己会不会伤到庄稼,他只是遵循本心,一点一点倒下,身体下是一片躺倒的麦苗,尖锐的麦芒有一些刺到背部,凌玱感觉到,但依旧不想起身。
他在拥抱自己的太阳,受了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呢。
好远又好近。
凌玱伸出手,透过手指的缝隙小心观察着。
好刺眼。
阳光抚摸脸颊尚且如此温暖,如果闯入太阳的身边,自己会被化为灰烬。
但还是想要拥抱太阳。
麦田中投下一片阴影。
一片云朵晃晃悠悠路过,两片、三片云朵成群结队,太阳就这样毫无预兆,被迫消失了。
太阳终于探出云层,以一种梦境里才会出现的可怕速度,向着天空的边际飞去。
梦中的凌玱好着急,他急忙爬起身,用尽全身力气追赶远去的太阳,他的身体突然变得好小好小,一步的距离只有一点点。
在太阳离开的地方,身后的麦田正在快速冻结,成为冰层中的标本。
凌玱身体的正面好温暖,背部却已经借了一层寒霜,皮肉都已经丧失知觉。
追上太阳,追上太阳。
再近一些,哪怕最终被烧坏掉,也要脱离身后的寒冷。
可是后背的寒风真的太刺骨,凌玱在挣扎中惊醒,出了一头冷汗。
后背疼的近乎无法忍受。
看一眼方理,睡得正香。
他缓缓起身,在黑暗中打开床头柜,拿出药膏。
背部的瘀伤最重,这么多天过去依旧十分难熬,他迅速脱下背心,打开药膏,一只手伸向背后费劲地涂抹着。
方理背对凌玱,缓缓睁开眼睛。
刚刚凌玱做噩梦时,方理就已经被他身体的颤动惊醒,紧紧抓住了凌玱的一只手,可依旧没有好转。
在凌玱惊醒的前一秒钟,方理不动声色地放开他。
方理悄悄翻身,看着凌玱的动作。
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歇,月光终于在窗台流淌,不动声色泻在凌玱半裸的身体上,为他的轮廓镀上一圈模模糊糊的光晕。
少年人还在抽枝拔节,初具形状的身体上已经附上一层薄薄的肌肉,因为手伸向背后的关系,相连的肌肉都在绷紧,显现出十分漂亮的线条。
只是药膏涂的东一块西一块,也不知道涂到伤处了没有。
“嗯…”凌玱听到方理的呓语,手上的动作一顿。
方理一点点爬起来,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有水吗凌玱,嗯?”方理看着凌玱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动作,一副不解的样子。
“你…受伤了吗,我来帮你,你自己够不到的。”
方理边说边拿过药膏。
“不用……”
“哎呀快转过来。”
凌玱最终还是把背转了过去。
方理打开灯,看着那块淤青,微微抽了一口气。
面积几乎覆盖了整个左肩肩胛骨,一看就是因为很大力量造成的,淤青表皮的伤口已经结痂。
如果是那天早上自己看见的那场伤,算算时间已经有段时间,但那块淤青也只是稍稍变浅了一点,还是让人心头一紧的深黑色。
他的手指轻轻点上去,把药膏推开。
凌玱感受到方理呼吸喷洒在皮肤上,听见他小心问:“怎么伤的。”
他默默抬起手,指了指书桌的桌角。
“摔倒的时候惯性大了点。”
其实自己说的几乎全是真话,除了凌远推自己一把的加速度没有提到,凌玱想。
方理突然想起那天下午围过来的一伙人。
“有人堵你?”
“没有。”
能和他打成平手的目前只有凌远,因为下手多少会带点情面。
凌玱讨厌别人的怜悯,又贪恋方理的温暖,但目前的行为是凌玱可以忍受他人介入自己黑暗面的极限。
药膏抹在身上凉凉的,二人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