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虫语冰》笑听风雪归

15、同一屋檐下

　　浴室的水声响的有点久。
　　方理穿着凌玱的卫衣出来擦头发，有些大号的卫衣盖过臀部，裤脚在脚腕处堆叠，一个一米八的男生硬是把正常的卫衣穿出了下衣失踪的风格。
　　凌玱默默看了一眼，眼神再次移开。
　　轮到凌玱去洗澡，方理坐在凌玱房间环视一周，然后猛地扑在松软的被褥上。
　　他深吸一口气，回过神来都觉得自己像个变态。
　　现在，他身上的味道和凌玱身上的，床上的一模一样，明明是很正常的薰衣草洗衣液，方理就是怎么都闻不够，嗅嗅身上，再次陷进去。
　　凌玱现在就在旁边的浴室里。
　　他在凌玱的小床上，满脑子废料。
　　甩甩头，把身体的躁动压下去，他小心起身，把刚刚床上被自己压出的痕迹整理好。
　　方理开始认真观察房间的每一处摆设。
　　书桌在靠窗的位置，摞着教辅资料，上面扔着几本杂志，中国国家地理自然也在其中。
　　右上角有一个被白布罩着的物体，方理把白布揭开，是一个非常精美的地球仪，地形起伏被表面特意制作出的凹凸不平表达得很好，方理触摸珠穆朗玛峰的位置，指尖甚至能感受到这座世界第一高峰异常的尖锐，高耸入云。
　　底部连着电线，似乎可以通电，方理找到开关，摁下去。
　　瞬间，原本黑漆漆的球体被柔和的光芒点亮，蓝色的海水占据了大部分面积，洋流的位置在大洋中央醒目而鲜活，每一块大陆都散发着耀眼而独特的光芒。
　　这是千万年来，人类一直生存的星球。
　　时而狂野，大洋表面的风与海水协作，板块内部的蠢蠢欲动推波助澜，创造出一次次危险的呼啸与颤抖；时而美丽又温柔，无论是罗布泊的死亡之海，还是亚马逊热带雨林的声声虫鸣蝶舞，都是她最美的作品。
　　方理静静看着，蓝色的星球在他手下缓缓转动，突然停住。
　　精美的球体在底部南极洲的位置破了一个洞，又被人用胶水小心粘住，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但还是给这件工艺品留下了小小的遗憾。
　　他想仔细观察那处破损，便直接往身下的椅子上坐，差点没掌握好平衡，勉强没有向后仰去被椅子带倒。
　　方理有些奇怪，蹲下身来。
　　椅子有一条腿歪斜，已经没法坐了。
　　方理起身，看到桌角的摩擦痕迹，看到地板上十分狰狞的凹陷，已经被人小心填补。
　　他把地球仪放回远处收拾好，没有继续探索下去。
　　有点难受，方理说不上来，只感觉自己像是那颗被破了个窟窿的地球仪。
　　他回到床边坐好，拿了一本国家地理翻。
　　浴室的水声停了，凌玱走进房间。
　　脸上的伤已经全部消去，额前黑色的碎发软趴趴地贴着，衬得他更白，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温顺无害。
　　客厅的时钟马上就要指向十二点。
　　另一间主卧的门上了锁，凌玱把另一床被子拿出来，放在小床上。他的床算是一张小型双人床，两个人挤一挤勉强能够睡。
　　“睡觉吧。”
　　“嗯。”
　　方理把书放下，凌玱关灯。
　　安静的黑暗中，任何声音都被放大，方理听见凌玱打开被子的声音，听见他的深呼吸，然后感觉到，凌玱翻身到了另一边，背对着方理。
　　方理翻过身，在黑暗中看着凌玱模糊的背影。
　　呼吸绵长均匀，他应该是睡着了吧,方理和凌玱都这样想。
　　两个人在同一张床上默契地装睡，心跳皆如擂鼓，演奏着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不安与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