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虫语冰》笑听风雪归

10、喘息

　　天气渐渐热起来，爷爷在阳台上架起小饭桌，凉风吹拂，甚是惬意。
　　爷孙俩在阳台顶棚有些昏暗的灯光下对坐。
　　爷爷打开饭盒，里面的手工小面包和腌制小黄鱼半点都没动。
　　“不是你昨天点名要吃吗，从小到大就爱吃我这个老头做的面包和黄鱼，怎么，知道这些闷不坏，就敢全剩回来？”
　　“下次不会了爷爷……”方理低着的头突然稍稍抬起来一点，“那个，爷爷，从明天开始，你好好歇几天，不用给我烧饭了，我自己在食堂或者外面吃也是可以的……”
　　“怎么，嫌弃我？人家买的饼夹鸡汁豆腐串更好吃是吧？”爷爷笑得一脸恍然大悟，看得方理有点害臊。
　　“成，你们小孩子玩得好也是很不错的，明天爷爷也不去接你，你自己回家可以吧？”
　　“嗯嗯嗯嗯！”
　　老头揭开茶杯盖，茉莉花的香气瞬间挤满小小的阳台，他提起茶杯呷了一口，慢慢问道：“凌玱那孩子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啊，看着挺面善一小孩，那么恓惶……”
　　杯口上方的热气袅袅上升，方理盯着说“不知道”。
　　“本来想问的，但是感觉他很不喜欢…别人去关心他，就没敢继续问下去。”
　　“这么一想也是，想当年我那个年纪在香港，也是一副倔样，什么都往肚里咽。”
　　“谁不想痛痛快快在哪里哭一场闹一场呢，可那心气哪能啊。”
　　“想当年你爷爷我看过街头□□火拼，摊子被人掀过，铺子被人砸过，交过保护费，被□□打过护过，差点一脚进了什么什么帮……想来真是年少轻狂……”
　　“那爷爷，你为什么没有带回来个奶奶啊，我看电影里说，香港靓女很多的…”
　　“靓女靓仔多的很啊，我要是带回来一个，有了儿女，还轮得到伺候你小子吗！”
　　“哈哈哈……”方理没继续讲下去，起身帮爷爷把桌子搬回客厅，起风了，又将是一场夜雨。
　　衣柜上钉着的挂历被风吹得胡乱翻飞一阵，最终翻过了被圈着红圈的一页。

　　虽然又是做了一夜乱七八糟的梦，对凌玱来说，已经算是度过了一个不错的夜晚。凌玱对着镜子把鼻梁上的创可贴揭下来，露出已经结痂的伤口。
　　淤青还没完全消下去，但已经整体向好的方向发展，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没有刺耳的吵闹满地的狼藉，凌玱此刻的心情可以说相当不错。
　　时间还早，凌玱慢吞吞下楼，闻见潮湿的泥土气息。雨在后半夜就停了，如今气温上升水汽蒸腾，闷热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凌玱猛地深呼吸，又缓缓吐出来。
　　这种感觉有点难受，像是被人掐住喉咙。
　　妈妈被凌远掐住脖子的时候，也是这种感受吗？
　　如果自己掐住别人的脖子，他也会一样难受吗？
　　如果说自己曾经在窒息中生活，如今母亲回家，父亲消失的状况，像不像是濒临缺氧的人突然颈间一松？
　　凌玱没有继续想下去，他把书包拎在手里，猛然加速奔跑起来，从一条绕远的小路飞速穿过，路旁是满目的青草野花，肆意生长。

　　前桌今天的状态很好，方理想。
　　看着前面全神贯注背英语单词的背影，方理也放下手中未完成的线稿，默默拿出三千五百词。
　　早自习时间过的比想象中快了许多，铃声一响，方理伸了个懒腰，准备去买早饭，凌玱十分干脆地扑在课桌上，开始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