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野而生》乌悦

2、第二章

　　季野的通报批评很快就下来了，和正在医院躺着的方翔，这无足轻重的惩罚显然不能服众，校方迫于压力只得加了条1000字的检讨。
　　此时，跳槽失败的李琴破口大骂，“你们真是一刻也离不开我，我一天没来就给我整出一堆幺蛾子。”
　　干练的短发，整洁的上衣被熨烫的一丝不苟，精致的有些刻意，脸上带着一副黑色的眼镜，脚下的低根鞋更加拔高了她的气势。

　　话音刚落，穿着校服的少年走进，背上背的还是昨天的黑包，季野的出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台下的惊呼声甚至高过了李琴，大家有意无意的将眼睛看向温执的方向，有看好戏的已经按耐不住了。

　　“有些人惨了喽！”“谁有手机记得到时候拍照。”
　　“活该！”
　　乔夏气眼睛都红了，关切的看着温执。

　　而当事人只是呆呆地端坐着，低头盯着课本，嘴里时不时还吐出几个英语单词。

　　“吵什么吵，再吵都给我滚出去。”李琴站出来维持秩序，教训完教室里的人，眼睛看向门口，抬了抬下巴，“安静的回到自己位置上。”
　　季野提了提肩上的包往下走，他的座位在最边上，却偏偏要从过道上走，而那个方向正巧挨着温执。

　　两边的人自动挪了挪位置，得意的给战场腾出更多空间，昨天的胖子表情阴险的看着前排，希望他能好好教训教训温执。

　　果然到半道季野突然停住，点了点温执后面的女生，微微一笑，礼貌道：“我们能换一换座位吗？”

　　被问的女生战战兢兢的说不出话，台上的李琴看见，不悦道：“季野还不回自己座位上去。”
　　季野手插着兜，垂眸盯着温执的发旋，认真道：“老师我眼睛不好，后面看不清。”

　　温执听清动静，僵硬的挺直背，努力维持镇，忽略掉身后存在感极强季野。

　　这撇脚的借口让李琴皱了皱眉，她或多或少的知道些昨天的事，知道季野盯上温执了，不过季家里势力大她惹不起，反正像他这样的纨绔子弟也待不了多久，随口道：“和同学调解好。”

　　座位上的女生看老师没有要管的意思，委屈的自顾自收拾起书，把座位腾出来。
　　李琴又嘱咐了几句，“乔夏过来有点事要跟你说，温执帮忙维持秩序。”

　　温执慢半拍，一脸茫然的指了指自己，像是在询问，“我……吗？”你确定，在得到李琴肯定的回答后身体都变成了灰白色。

　　“好！”乔夏站起来在心里把李琴从头到脚都骂了个遍，她走了就剩下温执一个，还不得被季野揉圆搓扁。

　　走了段路不放心又到回来，小声道：“没事一会儿我就回来。”
　　温执终于反应过来，脸上闪过一丝恐慌。

　　乔夏见状，踏出去的脚又收回来，安慰道：“没事，季野应该不会对女生动手。”

　　然而，温执悬着的心依旧没有放下，她和乔夏担心的根本不是同一个问题，就现在这种情况谁愿意听她的，只要想象到所有人都看着她的场景就想哭。
　　何况她不想把自己的难堪暴露在季野的面前。

　　温执拘谨的握住手中的笔，根本没有心思看书，心里祈祷着他们快点回来。
　　事与愿违，广播里传来“组织各班到……”

　　温执心急如焚，时不时看看窗外，其他班级已经整齐的向楼下走去。
　　季野靠在椅子上通过温执复杂的肢体动作，敏锐的嗅出她的慌张。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温执认命般站起来慢吞吞的走到讲台上。
　　大喊，“站好队，我们准备下去。”
　　短暂的安静让温执误以为成功了，一声“噗”笑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教室再一次鸡声鹅斗。
　　“安静一下。”温执急得不行边叫边祈祷夏瑜赶紧出现，“快站好队，一会儿来不及……”

　　“来不及更，我们就不用听校长念经了。”说话的正是昨天和乔夏发生争执的胖子史强，他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有了他话头，其他人跟着起哄。

　　　“对！谁愿意在下面晒太阳，晒黑了你负责吗？”
　　“反正我不下去。”
　　“快别说了！人家一会儿生气了该怎么办。”史强翘起兰花指，娘娘的腔调引得哄堂大笑。
　　“哈哈哈！对快别说了。”“我要笑死了。”
　　“吵什么吵。”季野懒散的靠在椅子上，缓慢的转动指间的笔，眼神里蹙着冰，“都听不懂人话吗？”

　　　霎时间教室安静的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温执匆匆看了眼季野便将头垂下去，她根本不敢跟季野对视。
　　几秒后，史强殷勤的凑到季野身边不解的问，“季哥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季野掀起眼皮，脸上溢满了不耐，语气轻蔑的骂道，“蠢货！出去站队。”

　　　“站队！”史强诧异道，他没想错的话，季野是在护着温执，可为什么呢？昨天温执还侮辱了季野，脑子混乱的他无意识的说了句，“你们不是有仇吗？”
　　“谁跟你说的。”季野厉声的质问吓的史强打了个寒颤。

　　不等他说话，季野站起身，环视在场的众人，“都杵在这儿干嘛，还不出去站好。”
　　闻言，大家不敢再多问一句，纷纷低着头快步往前走，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迅速列成两队，等待着季野的下一步指令。

　　季野站起身径直往外走，路过温执身边时，看着她像木头一样站在讲台上一言不发，最终轻叹了口气，把想说的话吞咽进肚子。
　　等季野走出去后，温执才敢抬头，默默地注视他的背影。

　　王朝跟着站起来，看见愣在原地的史强，连连摇头，“该说你聪明还是蠢。”季哥的维护已经溢于言表，这人还在那儿问。

　　史强用力捏紧拳头，头发挡住的发红的眼睛，顷刻间收起恨意，追上王朝讨好道：“我脑子笨，以后还要王哥多担待。”
　　王朝笑了笑没接他的话。
　　温执略过季野看向整齐的队伍，悄悄地松了口气。

　　此时，夏瑜从走廊尽头跑过来，他在路上遇见乔夏被她拜托过来协助温执的，其实就是不要让温执被季野欺负了，看着排头指挥的井井有条的季野，但现在的情况好像恰恰相反。
　　“赶快下去，就差你们班了。”
　　温执：“好”
　　“你别跟着去，到演讲台熟悉一下流程。”然后摆了摆手，“其他人跟着我走。”

　　高二五班站在中间，所以姗姗来迟的他们格外明显，还没凑整齐，铺天盖地的斥责声迎面而来，要不是有人拉着不知道还要骂多久呢？开学的第一次升旗就挨骂。

　　李琴全程黑着脸，把季野和王朝从队伍中叫出来递给两人几张a4纸，上面是写好的1000字检讨。

　　“这是我亲自写的，一会儿上去就照着什么这个念。”接着挥了挥手，示意两人回去，“季野等一下，我有事问你。”
　　季野站定，听着李琴的声音。
　　“听说你妈妈乔大中文系教授，恰好老师我是教语文的，有机会可以认识一下，一起探讨学问。”李琴一直在找一个机会，而现在机会就在眼前。
　　季野讽刺的笑了笑，“老师是为了探讨学问，还是想通过探讨学问得到些什么。”
　　李琴讪讪道：“大人的事小孩子不用管。”
　　季野听着耳边熟悉的话语，越过李琴眺望国旗台下的一抹身影。

　　这厢，温执认真的看着演讲稿，如临大敌的模样惹得旁边的人忍俊不禁，安慰道：“没事你就当下面的人不存在。
　　温执哭笑不得，她又不瞎怎么可能对着几千人视而不见，又抬起稿子认真看起来。
　　见她如此，知道安慰起不到作用，想着让她一个人冷静一下也好。
　　现在有请高二六班的学生代表温执发言。”
　　“到我了，我先去了！”

　　温执郑重其事的走上台，不知道为什么在几千个人里准确的锁定住季野，温执突然间松了口气，刚才的紧张消失殆尽，拿起话筒便开始洋洋洒洒的演讲，“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同学们……”
　　季野看着扎着马尾的女孩儿，她意气风发。
　　“我们的所以努力都不会被辜负……”
　　季野注视着女孩儿摇晃的马尾，她握紧拳头带领着众人向天挥舞，她神采飞扬。
　　“我们今天的奋斗会在未来……”
　　时间过的真快，已经八月了，女孩长大了再不是那个只会躲在他身后的人了。
　　最后一句“谢谢”说完，台下响起了轰鸣的掌声，温执俯视一望无际的蓝白校服，他们每个人的都为她鼓掌，温执忽然爱上了这种感觉。
　　“好了现在是上周违反校规的同学，季野，王朝带着你们的检讨上来。”
　　季野的身高让他站在班级的最后，他从分裂的队伍中走来，一身黑色的体恤，细碎的短发肆意张扬，野蛮生长，周围的人将目光聚集在他身上，他好像天生的主角。
　　他们擦肩而过，温执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微微屈起手指，轻轻地侧头少年的背影挡住了头顶的光。
　　“大家好，我是高二六班的季野，我今天……”沙哑的声音中带一丝倦意，漫不经心。
　　台下相互之间窃窃私语，他们议论着季野，他的家世，他的长像，一句“季野又不知道会整出什么幺蛾子”便将他盖棺定论，连校长都是一脸警惕的模样。
　　好像所有人都很了解他，唯独温执不了解
　　让众人意外的是季野竟然老老实实的念完手中的检讨。
　　可是他本就是这样的，他曾无数次站着舞台上年级第一，学生代表，钢琴一等奖，他长大了这些荣誉便被众人遗忘，连他自己也忘了。
　　大会结束后，温执站在演讲台上免去了人潮的拥挤，她怔愣的看着台下的季野，以及他身边蠢蠢欲动的女孩儿们。
　　真的受欢迎啊！温执心里想。
　　“温执来一下办公室。”
　　温执回头寻着声音向人群中走去，不在去看季野，将他们所有人都丢弃在八月的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