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簪》谢灵鸢

9、离别

　　因为水陆交通都极为便利，刘茂青心情沉重，于这些事上也没有心思计较。又因为行程安排得宜，并不急着回去，所以卫紫苏提议走水路也没有人反对。
　　临行那天刘凌飞并没有前来送别，只是吩咐了钱小武送去当地特产以示心意。碎碎不肯相信，一直站在码头凝神眺望。
　　“碎碎，走了。”卫清晖自身后拉起她的手，将她扶上船。碎碎穿了双白色的高跟鞋，越发显得纤腰楚楚，惹人怜爱。她不断回望，渡口边却见不到刘凌飞的影子。她自从出嫁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刘凌飞，很是想念他，得知今天起程回南京，前几天就打发了人上碧罗山转告，可是一直等到现在也没见半个人影。
　　“五叔没有来。”碎碎任卫清晖扶上船，站在船头再也不肯进去。
　　“大概是忙，没有时间来送你。”卫清晖随意应承，示意开船。
　　船工慢慢收起铁锚，顺水而下。故乡的山水渐渐远去，碎碎突然觉得脚下轻飘飘的，仿佛是没有脚的浮萍，离开了故乡熟悉的热土，不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清晖，我不要离开，我不要走。”她挣脱卫清晖的手，直往前窜去,她从来没有穿过高跟鞋，重心不稳，也失去往日的灵活，一跤跌在甲板上。卫清晖皱了皱眉，将她扶起来。
　　“你嫁给我，自然要随我一起，不要闹孩子脾气。”他在这里呆了半月，早就不耐，一心想回去南京那热闹场所。再者迎娶碎碎不过是为了压制刘凌飞，对她并无多少真情，见她如此哭闹，心中早就不耐烦，只是碍于父亲耳目，不能放手。碎碎扑入他怀中，悲伤像蜘蛛网一样缠绕在她心头。
　　第一次离开家门，将手放入卫清晖的掌心，她无惧无悔，因为知道背后永远有人会给予关切的注视。现在离开家乡，身边再无人可以依赖，只能死死抱住卫清晖，希望他能给予一丝温暖。
　　“清晖，我不走，我害怕。”
　　卫清晖瞟了一眼里舱，大概里面的人知道了外面的动静，纷纷伸出头来看。他极要面子，虽然是在家人眼前，还是面上发红，恨不能将碎碎打晕。碎碎虽然哭得伤心，神智却清醒。她向来任性，刘凌飞又不曾约束过她的性子，因此做事从来不计后果。她见卫清晖并无答应的迹象，挣脱他的手，踢掉鞋子，奔到船头。
　　“你不回去，我自己一个人回去。”说完便要跳下水去。卫清晖知道她水性极好，说出的话向来也能做到，黑着脸将她抱住，厉声喝道：“你不要忘了你是我的妻子，出嫁从夫。”
　　碎碎一咬牙，回道：“既然你不肯答应，我不稀罕做你妻子。”
　　“你们两人吵些什么？”刘茂青慢慢走出来，他没有阻拦过卫清晖的婚事，一方面是因为早年自己曾被迫娶妻，虽然对这个儿子并无多少爱意，却不想在这件事上让他为难；另一方面多少也存了一点私心，如果让他娶了沈怡然，沈卫两家连手，他便要手肘受制。
　　“父亲。”卫清晖面上紫红，指甲都陷入碎碎肩头。碎碎痛得咬牙，一声不吭。
　　“新婚夫妻，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刘茂青对刘凌飞尤为看重，知道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只是目前不能相认，他颇觉遗憾，对碎碎也存了三分拂照之心，因此对碎碎的胡闹不以为意。
　　“儿子不孝，让父亲操心。”卫清晖不愿让父亲觉察他与碎碎的矛盾，拖了她便走。碎碎使劲挣开，揉着红肿的手腕。
　　“让我下船。”斩钉截铁的语气，没有半分商量。
　　卫清晖扬手便向她脸上打来，却被刘茂青一手抓住手腕。他怒目相向，发觉父亲目中精光闪动，顿时泄气，不敢再有所行动。
　　“碎碎，你是我刘家媳妇，应当知道遵守妇道，既然嫁人，就不能再任性妄为。就算舍不得故乡风物，也不能如此放肆，不把礼法放在眼里。”刘茂青沉下一张脸，看着碎碎，也看着卫清晖。
　　“我不愿意离开我生长的地方，大不了不做你们家的媳妇，有什么不不起，我五叔一辈子都不会让我受这样的委屈。” 碎碎直视刘茂青的目光，丝毫不肯让步。
　　“你当我很想娶你吗？不过是……”卫清晖失言，怒吼出来，随即硬生生将剩下的话咽回去。
　　刘茂青面上浮起极细微的笑意，放开卫清晖的手腕，淡淡说道，“清晖，你说要娶这姑娘，我没有半点反对。你年纪渐长，必须学承担。碎碎不愿意离开，你也就留下来，别扭够了再回南京。”
　　“父亲……”卫清晖大失惊色，连碎碎也怔住了。她不过是发发脾气，也未必是真想留在这里。见卫清晖那样恐慌，心里怜惜，不禁抓住他袖子，也轻声叫着：“父亲。”卫清晖横她一眼，极快的握住她的手。
　　“父亲，我和碎碎不过是说着玩呢！碎碎年纪轻不懂事，还望父亲多多体谅。我答应过刘五爷让碎碎一生无忧，这时候还留在这里，不知道五爷那边要怎么想呢！”
　　“父亲，是我错了。五叔会担心的，我……”
　　“罢了，罢了，这次不和你们计较，下不为例。”
　　一行人终是回了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