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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妙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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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风别馆因地处偏僻,环境十分清幽。他父亲不喜喧闹,这次回乡探亲,亦只带了几个近侍过来。卫清晖快步穿过天井,直住母亲住的院子走去。母亲极其爱花,虽然不过是小住数日,院子里也摆满了四处搜集的奇花异草。其中一株白色兰花,香气浓郁,数里之内都能闻到。他知道母亲有午睡的习惯,脚步放得极轻,刚刚进了院门,便听到父亲的声音,他心中一动,慢慢退了出来。
父母分居多年,虽然表面上伉俪情深,到底不过是做做样子与外人看,私下极少聚首。卫清晖知道母亲对这次回乡探望颇多意见,但必竟还是一并来了,这时候又会出什么事。
“卫紫苏,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当年若不是你暗中做法,青娥母子又怎么会横死山野。现如今我不过回乡探望,你便如此做态,你当我还是当年那个穷小子,任由你们苏家摆布吗?”
卫清晖一向与父亲不和,但也甚少见他如此发脾气,而且还是对母亲,他踌躇一番,更加不敢进门。
“这是自然,现在谁人不知刘大帅的威风得意?谁敢抚你逆鳞?不过这些都是做给别人看罢,在我面前,刘茂青,你始终不过是那个跌倒在我脚下的乞丐。”他们夫妻一直相敬如宾,这时翻起旧账,连卫清晖也大感诧异。
“卫紫苏。”房内传来一声巨响,仿佛是打坏了什么东西。“今时不同往日,你卫家若不是有我支撑,早已败落,哪里容得你在此高声。”刘茂青大怒,拍案而起。
“是,你现在怪我心狠心辣,当年难道你就不知情?你一向精明,我瞒不住你。白白看着他们死去,为什么当时没有拦下我?现在你手握大权,以为可以向我宣战了吗?那可真难为你,忍了这么多年。”卫紫苏微笑的看着那个须发皆张的人,二十年夫妻,风雨同路,一旦得了权势便是这般模样吗?
“你……”刘茂青没料到被她揭了老底,脸上又红又白,一时之间无法下台。卫清晖快步上前,按住卫紫苏的手臂,向刘茂青说道:“父亲,母亲不过是胡说,您不要放在心上。”
“你们蛇鼠一窝,自然帮她说话。反正这次,如果你们再敢暗做手脚,不要怪我不念夫妻情分。”他拂袖而去,将卫清晖母子二人晾在原地。
“清晖,看清了吗?这便是你父亲,你祖父尸骨未寒,他便开始发难。”卫紫苏美丽的脸上染上哀愁,抚摸卫清晖头顶。
“是怎么回事?”卫清晖听得云里雾里,在卫紫苏身边慢慢坐下。他对父亲发迹经历不甚了解,他自出生便在卫家长大,随了母姓。听他们这样争吵,心知其中必有隐情。卫紫苏默然看他半晌,淡淡的叹息。
“你父亲在遇到我之前还有一个妻子,并且育有一子。他后来投奔苏家,就将这些事瞒了下来。我年纪轻,不懂得什么,偏偏喜欢他。你祖父也说他虽然出身贫寒,但身负大志,将来必成大器,我就这样糊涂的嫁给了他。直到你五岁那年,他当上少将,根基渐稳,这才吞吞吐吐说家中还有妻儿。你祖父自然不肯让他如愿,表面上答应接了他们过来,其实暗中买通土匪,将他们劫杀。他虽然知情,但碍于往后还要卫家财力相助,所以一言不发。现在他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是那个孩子并未死去,有人曾见过一名青年男子与他有几分相似,所以这才跑回来,这样穷山恶水的地方,你以为他真是顾念旧情。”卫紫苏脸上露出回忆的神气,她极其美丽,这样哀伤的表情让她显得更加动人。
“你父亲这几年来官场得意,当年入赘卫家只不过是权宜之计,现在他手握重权,自然不想再屈居卫家门下,更不想他一番功业落入你手。”
“母亲,你不要伤心。”卫清晖安慰母亲,他一直不受父亲重用,对此颇有微词,想不到是这样原因。
“清晖,我不能不想。现在卫家无人主持,一切都交由他手。只怕他是想将权力都交给那个孩子。我不想要这些东西,但不能不为清晖你着想。”
“那个孩子?”卫清晖脑中灵光一闪,忆起要河边见到的那支玉簪。“我曾见过母亲你有一支玉簪,不知道现在放在哪里?”
“那支玉簪我不过带过一次,清晖你怎么记得?那是刘家的传家之宝,但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你问起这个做什么?”卫紫苏露出讶然的神色,卫清晖似笑非笑,一副着摸不透的表情。
“母亲,这恐怕是祖父暗中相助,我今早见过那支玉簪。只是印象模糊,不敢确认,你将那簪子取来与我确认,我们要赶在父亲前一步把人找出来。”
“当真有此事?”卫紫苏睁大了美丽的眼睛,起身将玉簪拿出来。她虽然对刘茂青颇有微词,但他送的东西却一直带在身边。她递过玉簪,这才发现卫清晖腕上的伤口,连声惊呼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母亲,这是小事。我特意赶回来便是为了确认。今早我在河边遇到一个姑娘,头上便是这样的簪子,与她同行的是个青年男子,如今细想起来,眉目确实与我有几分相似。”
“怎么会这样巧?”卫紫苏低声惊呼。
“现在那姑娘还让我关在沈家,我这就去问问此事。”他扬扬眉,大声道:“卫家不可能任他如此欺负。”
“此事须极机密,你父亲如果知道,一定不会放过你。”卫紫苏吓得脸色发白,她在刘茂青眼前极力撑起门面,不肯服软,但对卫清晖却充满了关切。一边细细的帮他重新包裹伤口,簌簌流泪。“是我不好,当年嫁给这样的人,让你受苦。”
“母亲,你别哭,卫家的东西不会落在外人手中,我已经长大,不用你再受苦。”他母亲从小娇生惯养,实在是没吃过任何苦头,但近几年来受了不少委屈。“我心中已有了主意,如果成真,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卫清晖拭去母亲面上泪珠,轻声道:“父亲一定猜到我知道了事情真相,现在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耳目之中,绝对不能大意。所以母亲……”他俯在卫紫苏耳边絮絮而语。
“这样有把握吗?”
“那种神情我不会看错,母亲你只管放心,为我准备一切事宜。”卫清晖捏紧手中的玉簪,大步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