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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结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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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出了门,漫不经心的四处闲逛。她极少下山,偶尔出门也是与刘凌飞一起,是以对集上并不熟。白日里走了几处也没寻到什么好玩的去处,天气又热,她站在阳光下,一张脸晒得绯红,满头墨玉般的长发都散发着光芒,引得路人纷纷注目。碎碎被瞧得不耐烦,狠狠瞪回去,反身往一条僻静的路上走去。
那路并不宽,上面铺着青石板,旁边是高大的的树木,阳光照不过来,地上便有半边荫凉,碎碎便在其下慢慢踱步。有细细的青草自石缝里长出来,碎碎蹲下去无聊地扯着草茎。树下青草中有虫鸣,她觉得烦躁,捡了路边的小石子一颗一颗去丢它们,直到被剌耳的喇叭声打断她这种闲情逸致。碎碎没见过汽车,远远看着那个黑匣子一动不动,里面却是坐了个人,一脸怒容的样子。她心情烦闷,不温不火的转过脸去。
“前面的人,让路,让路,没长眼睛吗?”司机“叭叭”的按着喇叭,将半个身子都探出车窗,大声喝斥。
“太阳下的路那么宽,路又不是你家的,凭什么吼人,比一比还不知道谁嗓门儿大呢!”碎碎恼他无理,双手插腰,发起火来。
汽车司机见她一身蓝裳,断定她不是这镇上哪家的小姐,加之车上载的又是南京来的大人物,更加有恃无恐,不再与碎碎多说,油门一踩就冲了过去。碎碎吓了一跳,没料到那黑匣子跑起来那么快,连忙往旁边的石狮子上跳去。她身活灵活,自然有惊无险。然而车子擦身而过,一张清俊明秀的脸庞从她眼前一晃而过。碎碎这才手足无措,眼看着那车子停在不远处的一扇大门前。
卫清晖先下车,伸手将车内的女子扶出来。沈怡然穿了双高跟鞋,脚下的路不平整,她身子一扭,顺势就靠在卫清晖身上。两人是旧识,沈怡然的父亲与卫清晖的父亲是多年旧友,彼此之间早有订盟之意,只是卫清晖生性不喜拘束,并未公开两人情侣身份。卫清晖心知肚明,也就没有避讳。碎碎这边远远望去,只觉得他们郎才女貌,般配无比。
“总算是到了,一路上闷死了。不知清晖要介绍什么好去处给我。”沈怡然扇着小手绢,满面娇嗔。卫清晖回故里探亲,她不好直接跟过来,正在烦恼不堪,随后便收到了卫清晖的电话,忙忙的赶了过来。
“让怡然这么辛苦,真是我的过失。外面热,还是进去再谈。”卫清晖一手挽了她,一面向内院走去。
碎碎五味杂呈,摸自着己空空的耳朵,再看看形影相吊的两人,突然觉得委屈。她手中尚有未扔完的石子,此时运力掷了过去,正中沈怡然的脚踝。
“哎呀”
沈怡然一声惊呼,立时蹲了下去,痛得皱起细长的柳叶眉。她一身雪白洋装,裙摆极长,一下拖在地上,虽然脏得不成样子,却让人特别怜惜。卫清晖扶起她,看向一旁满面怒容的碎碎。即使怒气冲天,那双眼睛却明如秋水。
“把东西还我。”她径直走到卫清晖身边,不去看神色痛苦的沈怡然,径直向他伸出雪白的手掌。因为不曾劳作,她指尖泛着粉红,手掌上淡青色的脉络都清晰可辩。
“清晖,这是怎么回事?”沈怡然扶着卫清晖站起来,却摸不着头脑,立刻出声询问。
“先扶沈小姐进去。”卫清晖将沈怡然交与身边的近侍,示意他们离去。
看他脸上没有半分表情,碎碎眼睛发酸,明明不想哭,眼泪却拼命流出来。
“把东西还我。”她再说一次,抹去脸上纵横的泪水。
“我拿了你什么东西?”卫清晖见她哭,存心逗她,抱着双臂看她绯红的脸庞。明明像露水般清灵秀逸,此刻却像凤凰花一样明媚耀眼。他不欣赏她的脾性,但极为赞赏她的美丽。
看到他眼中的分明笑意,碎碎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突然扑上来,抓过他手腕狠狠咬了一口,
“拿了我的耳坠子,却和别的姑娘调笑。”她觉得委屈,不肯松开。卫清晖大失惊色,身边的近侍也吓得呆了,卫清晖一向风流,侍卫们也见怪不怪。是以不明白他们之间究竟是何种关系,危急时刻竟然没有一人上来将他们二人拉开。
“都是死人吗?”卫清晖勃然大怒,声色俱厉。身边众人这才纷纷拥上来拉扯。碎碎咬得死紧,卫清晖痛不可当,一时之间也不敢用力。卫清晖痛得脸上变色,突然想起家姐豢养的小猫,灵机一动,扬声道:“拉她耳朵。”
碎碎却立刻跳开,拭去唇边的血迹,愤愤道:“我又不是猫。”
“莫名其妙。”卫清晖疼痛难忍,那点心思早飞到天外,一面按住手腕,一面沉声吩咐:“抓起来。”
他冲入内室,沈怡然已经换了衣服坐在那里喝茶,见他满面怒容,足下生风,身边各近侍都是战战兢兢,一副大祸临头的样子,不由得问道,“什么人惹你这样生气?”卫清晖正无处发泄,扯了那桌布狠狠掼在地上,可怜那些精美的茶具尽皆摔在地上。
“哎呀,流血了,什么人这样大胆?还不快拿药箱来。”沈怡然趋近去看他受伤的手腕,细细察看。那伤口极深,血肉模糊,她心痛得很,转过头去嗔怪近侍,“你们跟着三少,也不小心些,这蛮荒之地,尽遇到些不讲理的蛮子。以前说他们冯蒙未化,我看根本是野人。这还咬人,伤得这般深,定然会留疤,夫人问起来,你让我如何说。”她一心讨好卫夫人,若是让她知道卫清晖受这样伤,后果不堪设想。
“三少,那个姑娘如何处置?”沈敬堂没有理会沈怡然,直接问卫清晖。以他往日脾气断然不会如此大度,只怕早就开枪,哪里会让人拉开。卫清晖生性风流,却从来不会怜香惜玉。他们早上遇到过碎碎,猜想卫清晖若是有意于她,不敢随意处置,因此有这一问。
“先关上两天再说。”卫靖晖心绪烦乱,转身吩咐道:“备车,回习风别馆。”
“我陪三少一起过去吧,我来得匆忙,还没有去拜会夫人。”沈怡然起身,意欲跟随。这里是沈家旧院,卫清晖不过一时贪玩,叫了沈怡然一并回来。而他父亲刘茂青与母亲卫紫苏却住在城外的习风别馆。沈怡然直接过来,确实未曾去过习风别馆。
“怡然难得回来,还是在此多呆几日,敬堂帮我好好照顾她。”他一向任意了惯,也不管他人如何做想。拔腿便走,全然不顾沈怡然脸色。
“那我去送送三少。”沈敬堂悄悄看了一眼沈怡然,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跟了出去。他与沈怡然是表兄妹,也是大学同窗,知道她情系卫清晖,但眼下帮不上任何忙。沈怡然坐在厅内,只听得门处汽车突突做响,渐渐便听不到声音。她神情沮丧,连半点欢容也无。
“怡然何苦这般难过,三少去了又会再来。今天有人请了三少和碧罗山的大当家吃饭,他一准过来,只不过是现在正在气头上。”沈敬堂送走了卫清晖,折回来劝道。“也不知那姑娘什么来路,三少仿佛对她颇有好感的样子。清早来取了人家的耳坠子过来。”他自然不敢说是自己出的主意,但他曾在沈家长住,又不能不对沈家有个交待。
“我倒要好好看看,是个什么模样。”沈怡然咬了咬牙,冲出门外,直奔后院。后院里正乱得不可开交,那个咬人的姑娘居然坐在荫凉处喝起了茶。沈怡然性子急些,张口便问:“这是怎么回事?”
碎碎没有理她,将头转向一旁。倒是沈怡然的叔父沈世充开了口,“你们不常回来,自然不会认识她。这位姑娘可是碧罗山的二当家,刘五爷的妹子。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三少再大的威风,也就是在南京,回到这山城里来,谁能不卖几分面子给刘五爷。况且这事三少不对得多,依我们本地风俗是不能轻饶。他听碎碎说过事情起因,按照当地风俗,若是取了年青女子的帖身饰物,差不多便是定亲的意思,因此对卫清晖大感失望。
“叔公,你说什么,三少最近很得先生喜爱,说不定明日便让他子承父业。得罪了他,将来沈家如何在南京立足。”沈怡然失色,愤愤反驳。
“那是你们南京沈家的事,我住在这里种小地方,顾不上那么多。”
沈世充不再理会她,转过头去与碎碎闲话家常。沈怡然颜面无存,又不敢再说。沈家一向重男轻女,这个叔父为人又最是古板,当年她父亲出走南京时便颇多意见。她瞪了碎碎一眼,气冲冲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