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杉》任我随心

21、第 21 章

　　铭剑阁——东园
　　季蝶送完申四通和紫杉，折回了刚才厢房。父母都在，只是满地的狼籍已经消失了。母亲手里拿着一条帕子正细细地为父亲擦拭。
　　“人都走了？”季夫人手上的动作十分轻柔，深怕手下的人有一点的不适。
　　“嗯。”季蝶轻轻应了声，从一旁的洗漱架上拿了把梳子，走到了父亲跟前。开始为父亲整理凌乱的发髻。
　　“蝶儿，你的心思娘知道。但既然事已至此，又何必强求。”季夫人忽然开口。
　　“女儿以为娘懂的。”季蝶轻浅的声音里，有着淡淡的惆怅。
　　“人在劝慰别人的时候，常常不是和被劝慰的人站在同一角度的。”
　　“娘，你知道吗？其实女儿挺羡慕你的。”
　　“娘也一直很知足。”季夫人唇边浮起了温婉的笑意。“世人都觉得，娘是个可怜人，十几年都伴着个疯傻的人，那是他们不懂，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所爱的人，就是她的全部。”
　　“所以女儿不甘心？娘，女儿是不是过分了。”
　　“蝶儿，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但说句实话，启儿并不适合你。”
　　“那紫杉就适合他吗？”
　　“紫杉是个可爱的姑娘，可惜她的身份——”季夫人停了下来。
　　“那女儿能争取吗？”季蝶将梳子轻轻放下，认真地看着母亲。
　　“娘已经说过了，易启不适合你。蝶儿，你有很多女子都没有的美貌，漂亮的女人更应该懂得放过自己。”
　　“可娘，我喜欢了他整整十年。”
　　“蝶儿，在你身边也有人喜欢了你很久，诺儿的心意你不会不懂。”
　　“娘，我知道，这十五年来，没有阁主的庇护，我们一家不可能生活得如此平静，可恩情毕竟不是感情。
　　“蝶儿，娘不是要你为了这个接受诺儿，只是给你提供了一个选择。”季夫人拉着女儿坐到了桌前。
　　“娘，感情是可以选择的吗？还记得女儿从前问你的问题吗？陪着这样的父亲，你心甘情愿吗？你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你说，因为这一个，其他所有人，都成了一种将就。”
　　“可我的女儿，有时将就也是一种幸福。”季夫人叹了口气。
　　“娘，女儿现在很乱”季夫人将季蝶拦进了怀里，轻轻抚着她的背。
　　“娘也爱过，明白你的感受，但做娘亲的，总希望自己的子女能花最少的力气，获得最大的幸福。所以孩子，好好想想娘的话，会过去的——”
　　可靠在母亲肩头的季蝶知道，自己过不去了，从那个少年将自己脸上的泪水抹去，告诉自己“我也是这里的寄居者”开始，自己再也过不去了。

　　铭剑阁——飞星轩（上）
　　飞星轩原是雷诺的居所，但为了增进六侠间的情谊，雷啸天就有意重新扩建了园子，整个园子成了六芒星形，六侠一人分居一角，既方便相互交流，又能有各自的隐私。但由于六侠的职责所在，除了玄武，雷诺常年居住在此外，其余四个角一般都空着。像现在这样，六人到齐的情形确实难得。
　　紫杉带着姬儿进了其中一角。一进门，就听到了旋凝的哭声。虽然声音不大，但做娘的听了，难免心疼。
　　“她怎么了？”紫杉从中年仆妇手中接过了旋凝。
　　“刚刚不知从哪儿窜出了一只猫，小姐可能是吓着了。”
　　“凝凝，你胆子也太小了吧！！”紫杉凑过头去，用自己的鼻子顶住了旋凝的小鼻子。“胆小鬼！！这边没你的事了，你下去吧。”紫杉吩咐了一声，仆妇领命退了下去。
　　“姬儿，你看，她就是旋凝，我女儿。”紫杉的语气中不无骄傲。
　　粉粉嫩嫩的小女娃，或许因为刚刚哭过，鼻尖红红的，蒙着泪的大眼水亮水亮。是个可爱的孩子，将来一定也是个美丽的女子。
　　“你似乎不怎么喜欢她。”紫杉语气里有几分哀怨。
　　“小姐，九幽大人呢？”
　　“这和他有关吗？”
　　“难道小姐觉得没关系吗？”这下，姬儿真觉得不可思议了，“九幽大人将来可是小姐你的丈夫。”
　　“那和我生旋凝有关系吗？”
　　“小姐，这可不是小时候的过家家，旋凝可不是九幽大人的骨血，你说他能不介意吗？”
　　“姬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生个孩子多不容易，你怎么忍心泼我冷水。”
　　“？小姐，姬儿只是在提醒你。”
　　“如果幽幽真像你说的，那么在意的话，大不了，我不嫁他就是了。”
　　“小姐——”姬儿听到这儿，实在有些受不了了。“你要再说这种话，姬儿现在就绑你回去，我说道做到！”
　　“哎呀，好姬儿，我开玩笑，开玩笑的。我和幽幽的结合真那么重要。”
　　“重要”姬儿回答得斩钉截铁，“小姐，这可是全教上下最关心的大事，祭祀大人等这天都盼了多少年了。”
　　紫杉抱着旋凝，坐到了椅子上，神色颇有几分黯然。
　　“小姐，你和九幽大人一同长大，九幽大人是怎么样的人，他为你做了什么，你再清楚不过，嫁给他，你有什么可犹豫的！”
　　紫杉没有说话，轻轻拍着怀里的凝凝。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闷闷地开口：“姬儿，你有试过喜欢一个男人吗？是那种会心动的喜欢。”
　　“小姐，你别告诉我，你喜欢那个叫易启的？！”
　　姬儿看着低着头的紫杉，叹了口气，“小姐，姬儿虽然不懂那种心情，但姬儿觉得，无论从哪一点看，九幽都比那个人好上许多！”
　　“可姬儿，我对他心动了。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和跟幽幽呆在一起的感觉不一样。”
　　“小姐，你还这么年轻，很多事情你都还没有经历，或许，这只是你的错觉。就算是真的，姬儿也要警告小姐，情爱是这个世界上最虚无缥缈的东西，它脆弱的不堪一击。”
　　“姬儿，祭祀大人可不是这么教化我们的教徒的。”
　　“小姐，你一向聪明，千万别被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绊住了你前进的脚步。”
　　“我明白。不过，姬儿，你还真是残忍，我好不容易做次梦，你干嘛这么早叫醒我。”紫杉抬起了头，眼睛里一片清明。姬儿也从心底松了口气，这才是自己认识的揽月教圣女。“对了，你怎么会找不到我，特别是你掳走木夕颜那晚，我也在靖云山庄，你难道没有感应到我？！”
　　“这件事，我也挺奇怪，小姐，它嗅不到你。”姬儿摊开手掌，一只通体晶莹的雄性蚕蛾出现在了她掌心，“你看，它没有一点变化。小姐，我怀疑你身上的气味有变化。”
　　紫杉伸出食指，轻轻拨弄着姬儿掌心的小东西。“也不是没这个可能，迦叶不是说，人在不同的生长阶段，身上的气味会有所变化，我现在可是一个娃娃的娘亲了。”
　　“小姐，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想先找到‘玄月’，这样才不枉费我大老远来这一趟。”
　　“小姐的意思是你已经有线索了。”
　　“或许吧！”
　　“那小姐有把握在十月二十三之前回去吗？”见紫杉询问的眼光，姬儿继续，“祭祀大人要提前出关了。这也是我这次来找你的原因。小姐，你这次外出，毕竟没有狩大人的手令，这可是有违教规的！还有我，也是偷偷跑出来的。若我们赶不及在十月二十三之前回去，恐怕——”
　　“怎么？你是怕被关到玄月湖底的大牢去？！”紫杉睨了姬儿一眼。
　　姬儿也不否认 “小姐你是没什么关系，你是揽月的圣女，若顺利找回玄月，就是揽月的教主。就算是祭祀大人也不敢把小姐你怎么样。可姬儿就不同了，姬儿只是你的侍女，别说祭祀大人，就算是狩大人，只要轻轻动一根手指，姬儿也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小姐，看在我们主仆多年的情分上，你体谅一下我吧。”
　　“你放心，我不会叫你难做的。”
　　“她呢！”姬儿本想用手戳旋凝，但紫杉身子轻轻一侧，挡了过去。“小姐，打算带她一起回去。”
　　“姬儿，她到底是我女儿，你客气一点行不？”
　　“好嘛！”嘴上虽然应承了，但姬儿样子还是不情不愿的。紫杉干脆把姬儿塞到了姬儿怀里。
　　“我自有打算！”
　　“那那个男的呢？小姐难道要和他继续纠缠下去？！”
　　“姬儿，你说话可是越来越难听了。我要怎么做，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可小姐——”姬儿接收到紫杉略带警告的眼神，禁了声。但姬儿怀里的旋凝就没那么听话了，被母亲冷落不说，还被塞到了一个不怎么友好的陌生人怀里，小朋友开始在姬儿怀里不安分地扭动。软趴趴的小身子，左三下，右三下。姬儿一个不注意，差点摔了她。
　　紫杉干脆把她抱了回来，让她站在自己腿上。小丫头欢了，撒开两条小胖腿使劲往上蹬，脚上的小铃铛“叮铃铃”的乱响。
　　姬儿有些看不过去，想接过紫杉腿上的旋凝，却被紫杉轻轻挡开了。
　　“姬儿——”紫杉正想说什么，门却“吱嘎”一声开了，易启走了进来，一袭青衣素淡如荷，容如冠玉，明眸轻雾，眉蕴雅韵，若能唇齿含笑，倒真是可以称得上不染半点红尘的谪仙了。这样的男子为什么姬儿不喜欢呢？或许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但他是自己的情人吗？或许只是像当日崖下约定的，只是搭档。
　　易启走到紫杉跟前，伸手抱起了女儿，小家伙看见了爹爹，一个劲地傻乐，小嘴上还流出了涎水。紫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拿出袖中的手帕，揩去了那几抹银丝，笑骂着：“真是个喜新厌旧的小家伙，瞧你脏的！！”
　　姬儿看着眼前的情景，悄声走了。

　　“丑爷爷告诉你们救那十六个人的方法了吗？”紫杉看着正蹲在地上逗女儿的易启。
　　“说了，但很明显，是个容易被人否定的方法。”易启认真纠正着女儿的站姿。突然，他收回了护在女儿腰上的手，小家伙竟然站住了。
　　“天哪！她站住了，站住了！”紫杉兴奋地叫了起来。旋凝被紫杉的声音吸引，想转头看一下母亲的样子，可惜头还没转，腿却歪了，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紫杉一点面子都不给，狠狠嘲笑起了旋凝坐在地上的臭样。见母亲这样，小丫头委屈地憋了憋嘴，“哇哇”大哭起来，蓄满泪水的大眼可怜兮兮求助地看着父亲。
　　面对女儿求助地目光，易启无动于衷，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女儿。
　　求助未果，小家伙只能自力更生。可惜无论怎么努力，撑着地面的两手就是不能支撑起自己的小身体。如果刚才的哭还有演戏的成分，那么现在可是真的伤心了。
　　或许是听到了旋凝的大哭声，刚才退下去的仆妇推门走了进来，见旋凝可怜兮兮地坐在地上挣扎，而易启与紫杉丝毫没有要扶的意思，赶忙抱起了小家伙。
　　“哎呀，少爷，虽说现在是大热天，可地上总有寒气，小孩子坐久了，会受凉，很容易闹肚子的！”仆妇软语哄着旋凝并轻轻抖动着。
　　“刘嫂，麻烦你了！”易启感谢说。
　　“少爷这是什么话。这是妇人我该干的。”
　　“听刘嫂你这么说，你似乎对照顾孩子很有一套。”
　　“让小姐你见笑了。”抱着旋凝，刘嫂不方便屈身，只能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紫
　　杉。
　　“不用见外的，刘嫂，你说吧，我也想学学！毕竟旋凝不可能一眨眼就长大，今后我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那是，照顾孩子可马虎不得。少爷小时候就是妇人我照料的，要注意的东西多着呢！”
　　“他是你照顾的？！”紫杉看了易启一看，满眼笑意。
　　“是啊，少爷三岁之前一直住在铭剑阁，后来阁主将他送到了松雾学艺，不过每年过年的时候都会接少爷回来。”
　　“那他以前也是这样吗？我是说话这么少。”紫杉有些好奇。
　　“少爷打小就是个安静的孩子。姑娘你不知道，老爷刚抱少爷来那会儿，少爷除了难受了，一直都安安静静地，那双眼睛啊，就那么滴溜溜地转着，小模样别说多招人疼啦！”
　　“原来你从小就这样啊！”紫杉忍不住打趣。
　　“对了，妇人我是不是应该改口了，只是——”刘嫂有些欲言又止，按理，她应该管紫杉叫夫人，可一来易启没有吩咐，二来紫杉的摸样举止确实不像是嫁了人的少妇。这可真难倒了她。
　　“还是那么叫吧！挺好，改了口，我怕大家都会不习惯，启，你说是吧！”易启笑了笑，没有回答。
　　“刘嫂，你带旋凝出去走走吧，虽说日头足，但我觉得荷花池那边的对心亭应该是个不错的去处。小孩子出出汗应该没什么坏处吧！”
　　“那好，妇人我带小姐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