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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林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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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什么玩笑,如何与你一起,我是伤了又不是瞎了,你们夫妻恩爱,多我一个…哦,是了,多我一个下人确实不嫌多。越想越气的我决定暂时先将这些纠缠放一放,既醒来便还是要生活下去,尽快康复离开此地才是正经。窗外狂风呼啸,此时的我又冷又饿,但在林雨的注视下也不好表现出来。
在我第三次艰难翻滚之时,林雨终于叹了口气,出门去了。我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放松,疼痛袭来,我只得轻轻按住肩膀,以图通过这种方式减轻一点痛楚。
林雨进来,端一碗粥走到我面前,轻轻将粥吹凉用勺子递到我的嘴边。
“我可以自己吃。”说着我便去抢她手中的木勺,我高估了自己的身体,触碰到勺子的瞬间手臂便因疼痛而无力的垂下去,险些打翻林雨手上的粥。
我不愿看她的眼睛,可一滴一滴滴落的水渍又不会是屋顶漏下的雨水,我为自己的莽撞感到自责。之后,我便由着林雨一点一点把粥喂给我吃。可能是太多时日没有好好进食,暖暖的粥下肚,腹中又是一阵绞痛,我强自忍住疼痛,没有被林雨察觉。这副身体明明已经残破至此,却一次又一次将我从鬼门关带回,也不知该说幸还是不幸。
趁着林雨再一次出门,我裹紧衣衫慢慢蹭出门去,这家大门怎的离屋室这般遥远。
“你去哪儿!”林雨怒气冲冲地追到我面前,我看着屋檐嘴硬:“屋里太闷了,出来透透气。”
“你怎的还学会撒谎了?风这么大,你穿个里衣跑出来透的什么气!”阿姐鲜少与我动怒,从小到大我未曾见过几次她发怒的样子,说实话还是有点怕的。我只得默默扶着墙又走回去,阿姐见我如此,气也消了大半,脱下外衣披在我身上,搀扶着我慢慢往回走。
这一番折腾令我再一次发起高烧,周身各处的疼痛令我只得咬紧牙关紧紧抓住自己,但还是泄露出低吟。这一夜我仿佛一会儿浸入冰水一会儿浸入沸水,我清楚的知晓阿姐为我一夜未眠,我痛,她也不好过。天蒙蒙亮的时候我终于好了一点,可以忍下隐约的疼痛,阿姐也支撑不住抱着我睡着了。
这次我终于可以近距离看一看我朝思暮想的妻子,连日以来的操劳让她也缺乏血色,白发似乎都长出来不少。看着她的睡颜,轻抚着她的头发,这一刻我不需要再掩饰,我承认我太渴望她的气息了,她的手搭在我的手臂上传来丝丝暖意,她的怀抱依然是我柔软的港湾。原谅我,让我再沉沦一会儿,阿雨,等我好起来就会离开的,现在,请允许我脆弱一会儿吧。
我俩就这样一觉醒来天色已晚,肚子唱的空城计悠扬婉转,林雨看着我说:“乖乖等阿姐给你拿吃食,不准乱跑。”我看着她眼里的疲惫,点了点头应承下来。我这个破身体,走不出门还要拖累人,还是先老实养病再做打算。
入夜,林雨又要与我同睡,我知她是为了方便照料我,而我只想让她睡个好觉。“我已无大碍,你回去吧。”
阿姐可能误会我的意思,眼圈迅速红了:“怎么,如今换你嫌弃我了?我要如何解释你才肯信,我也不想的!我害你至此,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我俩在一起十几年不曾吵架斗气,阿姐自小对我多有忍让,这短短几天我俩仿佛吵完了这辈子的架。
“阿姐,我不曾怨你。而且我怎可能嫌你嘛。”我在任何时刻,都不愿见她落泪。如今身份已然藏不住,当年爹娘不愿要我,是爹娘的意思,阿姐依然把我当作家人,我有什么理由一直不认她。
“你终于肯认我了?”余怒未消。
“我只是不想拖累你罢了,你看我这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午夜梦回,看到这张脸都以为自己在做噩梦,我自己都不敢看。”我是真的不敢看,我的屋子里从来都不摆镜子,洗脸都要闭着眼,生怕被自己吓到。
“你的脸究竟是怎么弄的?”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干啥提起这个事儿,那种过去让阿姐知道,她又要自责许久,不若不提。“都过去了,就别提了呗,阿姐,我困了~”这个声音撒娇真是太太太违和了啊,好像那个老变态啊。
“撒娇也不能萌混过关。”这人,怎的如此认真揭人伤疤。
“哎呀,我一个人难免孤单,你也知道我偶尔抽个旱烟,有天抽着抽着就睡着了…”萌混无法过关,就干脆蒙混过关吧,有些事情只适合烂在肚子里。
饶是我如此编排,阿姐的眼里也是又惊又痛,她转过头不让我看到她落泪,我就知道她一定又在默念都是她的错。一切都是因果,说不上究竟是谁的错,这大概就是命运吧。若不是我负气出走,在府中大不了只是遭受白眼和良心的拷问,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还任性这下场应该便是老天对我的惩罚。
“阿姐,我前几日不舒服,连日以来你只顾照顾我都没有好好睡过,我是想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你不用担心,我好多了,已经无碍了。”
“你以为没有你的日子,我有一夜好睡吗?”瞧你这话说的,怪容易让人误会的。姐妹情啊姐妹情,我时刻谨记我俩是封建主义姐妹情。
爹娘常说我是头犟驴,不是,老爷夫人以前常说我犟起来就像头驴,阿姐从前只是不爱与我计较,实则阿姐她固执起来比驴还驴,不是,比我还犟。
之前我基本要么在难受,要么在即将难受的路上,对于阿姐睡在我身边一事并无多少想法,如今身体无事,脑子也不受控制起来。试问日思夜想的爱人在身边熟睡,又有几人能无动于衷。这人啊就是不能想象力太丰富,一旦浮想联翩…我如今这个样貌,阿雨怎样想我不知晓,我自己想来简直不忍直视,某些欲念在我的自嘲中消散的无影无踪。
在幸福之中时日总是过的飞快,这一年仿佛回到了儿时,有人疼有人爱有人宠,且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阿姐将我照料的无微不至,时而也会如年少时一般对我亲昵,时而故意与我使些小脾气让我哄着她,就像这些年我们不曾分开一样,我俩都几乎忘记我们这个大家庭似乎还有两个人。
一直以来我刻意让自己忽略一些事实,但不提起不意味着不存在。今日阳光和煦,我坐在院子里眯着眼睛晒太阳,忽而从天而降一盆甘霖,我赶忙起来查看,原是我小外甥与我逗趣。“小少爷,我又不是花草,给我浇水作甚?”就我这把年纪…浇水我也长不高了,“你抢走母亲,我讨厌你!她已经很久没陪过我和爹了!”倒是心直口快,欣赏你的直来直去。
“臭小子,道反天罡,讨厌小姨可还行?”
“我才不要你这种突然冒出来的丑八怪小姨!”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可是童言没有一丝虚伪的修饰。很奇怪,面对这个阿姐与其他人结合的产物,我以为我会有憎恶的情绪,可是当我真正面对他,提不起一丝恨意。只要想到他的身体里流淌着爱人的血液,就会有一种无来由的亲近,就像他也是我生命的一部分。而且也不能怪罪人家讨厌我,我的确让阿姐无暇顾及她的家人。
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心里的伤口也被阿姐治疗的七七八八,的确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我知阿姐当初的苦衷,也了解她对我的感情,可是有些因发生了,就必然要承受其后的果。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何况那人待阿姐的心与我无异,更何况还有个无辜的孩子。伤口虽然复原,可是这身体越来越难以正常运转,受伤后,肩膀手臂难以用力,遇到阴雨天气更是有如虫蚁啃噬般酸痛难忍,总不能累得阿姐一辈子看顾我这个拖油瓶。我本也习惯了一人生活,我若离去,如何思量都是利大于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