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4、Chapter.43 ...
-
“跟我来。”
她将阿拉贡脸上错愕的表情尽收眼底,领着他朝会客厅的南方走去。
他们穿过一道高高的绿色树篱,进了一个位置极其幽深的花园。园中无树,整个开敞在苍穹下。暮星已经升起,在西边的树林上方放出雪亮的光芒,加拉德瑞尔走下一段长长的台阶,下到一处深深的绿色洼地,银脉河汩汩流淌,从这片花园穿过。
在洼地底部,在一个雕成树枝撑托的低矮底座上,摆着一个宽而浅的银盆,旁边放着一个大口的银水罐。
精灵女子舀起溪水倒入银盆,直到满缘,然后对着水面吹了一口气。
“这就是加拉德瑞尔的水镜。”
等水面再次静止下来后,她开了口。
阿拉贡看着银盆里光洁无波的水纹,蹙了蹙眉。
.......这个小小的银盆,真的能预知未来?
“魔戒远征前,埃尔隆德曾向您占卜过。”他用了一个十分肯定的语气,定定地看向加拉德瑞尔,“我想知道,您在水镜里看到了什么。”
“我看出了你内心的痛苦,但恕我不能向你透露,”加拉德瑞尔平静地看着他,并未对他直白的言语感到恼怒。
“那为什么单独将我带到此处?”阿拉贡环顾了周围一圈,有些不解。
他注意到,尊贵的精灵女子的眉间似有一股哀愁,像是被什么事情困扰住了。
加拉德瑞尔的眼睛闭了闭,“同样是为了解答一些疑惑。”
“.....我能帮助您什么?”
“我曾命令水镜揭示许多事物,”她答道,“对某些人,我能显示他们渴望看见的一切。有时水镜也会自发显示事物,此类事物通常比我们期望目睹的更奇特,也更有价值。如果你让水镜自由运作,那么连我也不知道你会看见什么。因为它会显示过去、现在,以及可能的将来。”
“无一例外,每个预言都会应验——包括这次关于魔戒远征的预言。”
“令人疑惑的是,这一次,虽然水镜显示预言已然应验,但一些反常现象的出现,恰与预言相悖。”
“是预言出了问题?”阿拉贡问。
“不,预言不会错。”加拉德瑞尔看出了他眼底的探究与不信任,但也没多做解释。
“只是.......我们对它的解读错了。”她叹息道。
.......解读错了?
阿拉贡听着她带着揣测的话语,内心生出一股奇异的荒谬之感。
他用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看向她,但对方的举止像幽深的深潭般深不可测,丝毫看不出欺骗的痕迹。
他突然释然一笑——
如果洛丝罗瑞恩还不值得信任,那也没有地方会是安全的了,不论如何,精灵永远不可能与魔多成为盟友,是他被自己的揣测影响了。
目前除了尽量从加拉德瑞尔口中问出更多信息,他没有其他的选择。
加拉德瑞尔见他放下戒备,终于言明了自己的目的:
“我确实是想向你求证一件事,”她说,“依旧关于墨瑞亚,但墨瑞亚上空一直笼罩着灰色的迷雾,因此,我看不到在它内部发生的事。”
“那个名叫塞西尔的精灵......是否死于纳熙尔剑之下。”
霎时,温和的声音在阿拉贡耳畔放大,一字一句在寂静的花园回响。
阿拉贡猝不及防地对上她深邃的灰眸,在星光下,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锐利如长枪之尖锋,又如记忆积累的深井,仿佛能直彻人的内心,让人避无可避。
“......”
阿拉贡条件反射地看向腰间的纳熙尔剑,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心上的疮疤开始一滴一滴地向外流血,一路上费尽心思不去回想的一切,却在面前精灵女子轻飘飘的提问下被瞬间击溃,被揭开才发现里面的伤口早已流脓溃烂
——那幕墨瑞亚地底上演的悲剧又重现在他的眼前,银白色,鲜红的血仿佛又出现在了剑身上,他本来不愿去面对这个事实,但在加拉德瑞尔目光的注视下,他意识到这可能对她来说是个很重要的问题,重要到精灵女子素来平静无波的眼底浮现出了焦急之色。
“.......是。”
半晌沉默后,阿拉贡闭上眼睛,只缓缓吐出一个字。
“所以,让我亲手杀死他,也在你们的计划之中?”
半晌,他睁开眼,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目光沉沉看向加拉德瑞尔,痛苦地反问道:
“不,”加拉德瑞尔否认得很快,只不过她的神色在知晓这个问题的答案后变得轻松,眉间的忧愁也如流云般消散了,“.......这本来完全出乎我的预料。”
“关于后面的预言,我需要一段时间,也许在你们离开洛丝罗瑞恩之前,我会为你指明前行的道路,但,埃斯泰尔,”她看向阿拉贡,说,“你可以先知晓这一点——希望仍在。”
“告诉你这一点,是希望你作为刚铎王室的唯一后裔,不要再颓丧下去。切记!不是你选择杀死了塞西尔,而是此时的他,命中注定会死于纳熙尔剑下,且这把剑的主人,恰巧是你。”
阿拉贡用带着血丝的双眼看向她,似乎在告诉她自己听进去了,但是又不完全认同。
希望......仍在吗?
是啊,倘若没有希望,他又怎么能安全护送持戒人前往魔多,消灭至尊戒,杀死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呢?
他笑了笑,目光逐渐重新聚焦,变回往常的坚定。
在他打算辞别的时候,加拉德瑞尔却叫住了他。
“作为问题的回报,我可以送给你一个礼物。”
她看向阿拉贡胸前熠熠闪光的红宝石胸针,颔了颔首,"这枚胸针伴随它的主人已久,融合了不少记忆与念想,拿着它到水镜前,也许你能看到你希望看到的东西,比如.......故人之影。”
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后,林中的风更加凛冽,似是在呜呜咆哮。
阿拉贡的身形背对着她,沉默了许久,久到加拉德瑞尔怀疑他会拒绝——半晌,她看到人族王室攥起那枚胸针,回身走向水镜。
“谢谢。”他说,“我确实很想再见见他,哪怕只有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