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康斯坦丁 ...
-
“少喝点酒，这个蛋糕味道不错。”槲寄生把茶壶放到一边，将一块蛋糕移了过去。看着Y拿着叉子在蛋糕上划来划去就是不吃，退让的洒上准备好的糖粉。
“不是因为不甜才不吃的，我只是不想吃东西。”Y放下叉子，试探的晃了晃槲寄生的手，“只是茶而已，不会醉的。”
Y看着槲寄生完全没有松口的样子，又竖起了一根手指，“就再喝一杯。”她低下头，槲寄生理解了阿尔卡纳为什么会捡Y。
槲寄生倒了刚刚好的一杯，顺了顺Y的头发。槲寄生用毛巾擦过了Y的头发，还没来得及梳理，软软的又有点杂乱，像养了只宠物一样。
可有一瞬间她摸空了。
窗外的雨下的越来越大了，他们向上飞去。大小姐率先发现了这一幕，想要呼喊她的管家来看。
可属于管家的位置只剩下了一件西装。
“暴雨开始了。”Y的话轻飘飘的飘到所有人的耳中，她看向突然停止动作的槲寄生，主动蹭了蹭，把一块还温热的巧克力派推向槲寄生。
Y哼着歌端起最后一杯酒，想要慢点喝，入口却只剩苦味。
“药效过了？”Y把茶杯放回桌子上，没了消遣终于开始打量自己身上。
不打量还好，一打量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她自己的衣服。
“我记得这有个扣子的，还有这里和这里，应该有条链子连着，我的裤子为什么破了个大洞？我的衬衫怎么破破烂烂的？”槲寄生听着Y小声的念叨，跟着Y的指向一一看过去，发现确实如Y所说。
大衣的质量还不错，只是丢了不少的小装饰，有的地方被磨的有点薄。西装裤左腿膝盖处破了一个很大的洞，能看到苍白劲瘦的腿和腿上零零散散的淤青以及大片擦伤。衬衫下摆也裂成几条，动起来轻轻松松就能看到腹部。一整身衣服也就只有鞋子多了几道划痕还能看。
“不过还好，起码还能穿。不再吃点吗？”
槲寄生摇了摇头。
抽泣声和祷告与雨声混在一起，她已经没有胃口继续吃下去了。
Y也沉默下去，安静的看着一个又一个人类的消失。
原来暴雨中的人消失的时间是不一样的吗？Y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一下，两下，直到斯奈德的消失，与暴雨的停止。
“她真的很不想被暴雨洗刷掉。”
维尔汀抱着空荡荡的羽裙和西装外套，他们正被她以原来的姿势拥着，而他们的主人不知所踪。
“你知道她不是神秘学家？”维尔汀收紧了怀抱，餐桌上更加缄默。
“维尔汀，你为什么会觉得，一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妹会长的这么像，甚至，关系好到豁出性命也要救她。”Y变出一只红色的鸽子，“我以为你们找到她姐姐的时候，吐真剂的药效还没有过呢。”
鸽子飞到半空，炸成满天的血色羽毛。
“她们都不是神秘学家，都不能躲过暴雨的洗刷。她们会一直停留在不被未来介入的1929年。就算不被基金会收留，也不会被重塑之手利用的1929年，不会有暴雨的1929年。这是好事。”
箱子已经被带回基金会了，因为箱子被外界打开。
“Y女士，副会长邀请您前去‘叙旧’，请您跟我来。”基金会的守卫站在阶梯上，“以及司辰，Z女士在她的办公室等您。”
“‘叙旧’？如果用审讯我会更加赞同你说的话。”Y站起身，扶了下槲寄生的肩膀，与维尔汀一同跟上守卫的步伐。
直到Y坐上谈判桌的一侧，那个守卫才离开。康斯坦丁坐在另一侧，她们之间摆着一副残局。密闭的空间，除了她们之外没有任何有机物。
“国际象棋？你知道我对棋一窍不通。”
“但只要你赢了，你就能去见Z。”
Y垂了垂眸，无声的看着棋盘。康斯坦丁在等她行动。
“我不是棋手。”Y放弃了这次机会。
她曾不止一次潜入过基金会的领地。
在Z看不到的角角落落，在康斯坦丁的隐瞒与默许下，每几个月总能看到一道影子在她的身边。毫不起眼，与其他没有生命的影子混在一起。
其实有一次她差点就被Z发现了。那是四年前的一场暴雨，还没成为司辰的维尔汀组织了一场出逃。很不幸，她的出逃成功了。
维尔汀的朋友们奔跑着，跑向自由，被撕成几何积木，消失在暴雨中。Y那时候刚执行完阿尔卡纳布置的小任务，身上受了点轻伤，变成燕子后飞起来也歪歪扭扭的。
Z向这只即将被洗刷的燕子投来了怜悯的目光，却又公事公办的邀请维尔汀成为司辰。
她不像张之之了。Y躲在一棵树上，如此想着。
她越来越像康斯坦丁了，越来越像一个，虚伪的政客了，与记忆中的张之之背道而驰。这是不应该的。
从此Y再也没有来过基金会，这是四年来她头一次重新踏足这片土地。
“她在共融院，你可以去她的办公室等她。还是原来那一间。”
Y应该是庆幸的，她马上就可以摆脱这么多年来过去对她的束缚了。
可当Y真的能正大光明出现在Z面前时，Y又放弃了，灵魂的紧度被一下子扯开，整个人迷茫起来。
Y不懂人心。以前不懂，现在也不懂。她讨厌掌权者高高在上的态度，和那种仿佛能掌控一切的自信，运筹帷幄的玩弄人心。
她仅剩的棋子都崩塌在棋盘上。
Y可以成为任何人的棋子，但她的内在又注定她不能成为一个听话的棋子，她是会对执棋人带来未知状况的不可控变数。同时她也不能成为一个执棋人，没有目标，没有定向，浑浑噩噩，得过且过。
“我想睡一觉。”
康斯坦丁带走了她的过去，阿尔卡纳夺走了她的未来，她已经无路可退，也同样一往无前。
“那么，合作愉快。”康斯坦丁神色一如往常，Y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砸到地板上。如果她能找个不那么痛的昏迷方法，Y会更高兴。
康斯坦丁需要Y做一个，不会动的展品。
Y恰巧有点累了，不如睡会儿。
所以Y就躺在空荡的病床上，身上插满各种仪器，却没有任何人在看护，透过一层易碎的玻璃，就可以毫无顾忌的观赏。
她成了一个被特意摆放的艺术品，只为了让两个人看到。
“回回？今天怎么身上也这么脏？”王教授把他的女儿抱进家，有些心疼的用毛巾擦了擦小女孩脸上的泥土，又发现了一些细小的血痕。
“看！爸爸，我的小猫朋友带我找到的四叶草！”小女孩献宝般的把洗的干干净净的四叶草放到王教授的手里，“吃掉它爸爸的喉咙就不会疼啦。”
王教授半跪在地上，“爸爸的喉咙不疼，回回以后跟自己的朋友们玩的时候让他们找条安全点的路好吗？还有，如果碰到那些把你围起来的孩子，一定要让你的朋友们来找爸爸。”小女孩儿把四叶草放进他的嘴里，看他吃下去后开心的点头同意。
“今天有个姐姐带我回来的。”
“姐姐？邻居家的吗？下次见到记得要跟姐姐说谢谢。”
他和回回一起进屋，把桌上实验失败的草纸给了回回一张，又自己拿起一张。
“今天爸爸教回回折燕子好不好？”
“燕子？就是那种鸟对不对！”回回高兴的指着隔壁家瓦顶上的燕子。
“对，对。”王教授笑着看她，时不时咳嗽两声，一步步教回回折燕子。他把折好的燕子放在回回手里，看着燕子慢慢的飞起。
王教授没有慌张，他笑着，和回回一起逗弄燕子。
看啊，他的回回不是怪物，回回喜欢折纸，喜欢小动物，喜欢吃甜的东西。他的回回只是太聪明了。
纸燕子不受控制的飞向房顶，王教授安抚了一下回回，爬上房顶想要寻找回来。
Y有些无措的捧着纸燕子坐在房梁上，与王教授正对上视线。这次太奇怪了，她居然融入不到自己的身体里去。
“回回？”王教授坐在她的身边，他好像并不惊讶看到Y。
“你看起来过得不太好。”
“我只是很迷茫。我已经不知道我该往何处走了。”槲寄生的接纳只是给了Y一个前进的理由，而前进的方向仍旧渺茫。
Y手中的纸燕子，变成燕子，蹦蹦跳跳的溜到张之之家的房顶上，这个角度她可以清楚的看到坐在桌前读书的女孩。
王教授拿出一个贴身的小护符，放在Y空空荡荡的手里，是回回给他绣的，又拿出口袋里的一个小本子，“这是你送我的护身符，现在我将它送给你，这个本子上都是动物的折法，对你会很有用。”
王教授扶了扶眼镜，手表表盘上指针转动的声音随之一起。察觉到Y的情绪沮丧，王教授叹了口气。
“我本来就活不久的，回回，不是因为你。”他摸上有些陌生的黑发，他的回回以后会长的比他更高，比任何人都好看。
“我能陪你多久呢？”
“十二年。”王教授松了口气。
“回回，你是在纠结，自己是不是被抛弃了吗？”
Y移开了视线，默认了王教授的话。
她被抛弃太多次了，甚至于她其实不敢相信槲寄生的承诺，不相信她会愿意永远接纳自己。
王教授蓦地笑了。
“王回一，你也应该三十多岁了吧？怎么还和一只小狗一样纠结主人会不会抛弃自己。”
“你还不是天天窝在自己房间里方案写不出来就躲在被窝里抹眼泪。”Y小声的反驳他。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一起笑出声。
“回去吧，我会好好珍惜和回回在一起的十二年。那么可爱的小姑娘怎么养成了你这个样子。”王教授嫌弃的打量了一下Y，摆摆手示意Y赶紧走人，别耽误他和回回的温馨时光。
Y看着手中的护身符，拔掉了身上冗杂的仪器。
“你比我意料中醒的更快。”康斯坦丁站在门外看着正在整理衣服的Y，语气中带着疲惫，“你很适合基金会的衣服。”
“快？”Y一边整理衣服上完全不知道有什么用的小细节，一边看向日历，“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吧，感谢您送来的点滴，不然我就无病死在病床上了。”Y戴上右手的手套，抬起左手给康斯坦丁展示了一下护士们“精湛”的扎针技巧，原本好看的手上全是针眼。
“您过来是需要我做些什么呢？”Y终于收拾完大衣上无用而繁多的棋盘格绑带，好心情的抱胸倚在门框上。
“不，我只需要你出席一场投票，以我们新的部门领袖的身份。”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康斯坦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