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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冬至那天我一定会去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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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进来给李鹤言拔了针管,她躺在那目不转睛地盯着许灿,她背对着阳光坐在那,却像是被暖阳拥抱的鲜花一般,对,就像桌上那把新鲜的,散发着馥郁的芳香的百合花一样,圣洁而高贵,甚至耀眼得有些晃眼睛。
许灿等护士走后,才缓缓开口道,“李鹤言,是不是很惊讶在这里看见我?”
见她不说话,许灿起身去倒了杯水,递到她面前,“喝水吗?”
李鹤言把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到那杯水上,慢悠悠地接过来,喝了好几口,然后听见许灿说,“我在家睡午觉的时候,如果睡得很久,就会特别口渴,然后飞速去找水喝,每次都会被我姐吐槽像只犀牛一样。”
李鹤言喝完了水,犹豫着小声地说了句谢谢,然后把杯子放在一边。
许灿抿了抿唇,注视着她的眼睛,问道,“鹤言,你为什么要把这些照片烧掉呢?”
李鹤言瞥了眼旁边放着的相册,默不作声。
许灿以为她是介意她看了她的相册,道歉,“对不起,我刚才好奇,就看了一些。”
“……”
“抱歉……”
“因为……以前那个人已经死了。”
许灿愣怔了一会儿,“谁?”
“以前那个人人喜欢的李鹤言,已经在那场车祸里死掉了,我想,我现在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那个李鹤言的存在,她让我觉得痛苦不堪,既回不到原本的模样,也看不到任何现在的希望。”
“可是,为什么你又要把它拿出来呢?”许灿看着她几根手指上几个略显醒目的烧伤痕迹,“相册没有被完全烧毁,说明你后来后悔了对吗?”
许灿声音柔柔的,生怕一不小心会伤到她,“鹤言,其实之前在学校的时候,我们挺想去接近你的,但是看你的样子,好像并不喜欢我们接触,我们以为你是喜欢独处,所以就没有上前去。
那次我突然知道你得了抑郁症之后,上网搜了很多相关的信息,也听了很多得这个病的人陈述自己的痛苦,每晚的睡不好觉,头发大把大把得掉,害怕别人的目光,我还看到有一个人说自己甚至走在大街上都会被阳光刺的皮肤痛,然后突然恐惧地蹲在墙边哭,只有一个人躲在阴暗的地方才稍稍有点安全感。
那时候我猜想,你其实过得一点都不好,你不是冷漠,不是内向,只是被困在了一个泥潭里,越挣扎陷得越深,其实你已经精疲力尽了对吧?”
许灿顿了顿,继续说,“你其实也有在自救,也想要一点点地变好,我记得你转来的第一天,你站在讲台上自信的微笑,向我们介绍你,一定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吧?还有你来我们部门面试的那一次,你特意化了个妆,你的申请表写得很丰富,态度特别的积极,但就是在台上的时候面对我们说不出一句话来,我听暮希说,你还去了文学社和手语社,你当时是不是心里想着想要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呢?”
就好像长久以来埋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毫无防备地被别人剖开了似的,听惯了别人喊她疯子的李鹤言百感交集,悲伤的情绪迅速流贯了全身,突然激动地哭了起来,她低头看着眼泪掉在洁白的被子上,然后一点点洇开,她觉得很丢脸,翻身躺下,把被子拉起来盖在自己的头上,将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
许灿咬了咬唇,听着里面嗡嗡的哭声,鼓起勇气笑着说道,“鹤言,你要是想跟我们交朋友的话,我们真的非常乐意的,我们大家都觉得你很神秘,很想认识你,不管是以前的你也好,现在的你也罢,你都是李鹤言。”
“你要是觉得寂寞了,想找个人说说话,欢迎你随时来打扰我,我这个人还蛮喜欢跟人聊天的。”
后来周舟买完东西回来了,她拿出一盒点心和草莓塞给许灿,许灿盛情难却,只好收下了。
许灿走后,周舟拿着李鹤言换下来的衣服到卫生间洗衣服去了。
李鹤言见只剩她一个人了,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来透气,想了想,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微信,看到许灿发来一条消息,一张她提着袋子的自拍,然后发来一段文字:谢谢鹤言妈妈的草莓我会好好享用哒。
李鹤言慢悠悠地坐起身,膝盖弯起来,抵着自己的下巴,在心里斟酌着要说的话,输入了一大段之后又删除,最后干脆只发了一个词不达意的表情包,发完又觉得不合适,于是赶紧撤回,撤回之后又开始懊悔,觉得那个表情包也挺好的。
她想着要不什么都不发了,就看到那边发来一个略略略的表情包,她觉得更尴尬了,她已经看到了她撤回的东西了。
难得周末出来一趟,许灿出了地铁站之后没有马上回家,而是提着那盒点心跟草莓在街边闲逛。
下午四五点的光景,街上人渐渐多了起来,各种店铺的喇叭里传出促销大减价的叫卖声,和人们谈话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显得非常热闹。
天桥上的那只黄色的大鸭子吸引了许灿驻足。
和记忆里那只大黄鸭不一样,这只大黄鸭不像那只那么憨,很高还有点瘦,少了那么一点点可爱。
它正在给身边路过的人分发手上的那叠传单。
许灿上了天桥,朝他大步走过去。
“可以给我一张吗?”
大黄鸭转过身,就看到一个穿件杏色开衫毛衣的女孩儿站在他面前,笑得一脸灿烂地向他伸出一只手。
许灿明显感觉到它愣了下,然后把手上最后一张传单,递给她。
许灿觉得他呆愣愣的有些傻里傻气的,多看了它几眼后,才迈开步子走了,她低着头简略地看了下传单内容,是晨池路一家新开的日料店,冬至那天正式开业,上面说那天的消费一律半价。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决定带着姐姐一起去,因为姐姐特别爱吃日料。
心里打定了主意,她把传单对折几下之后塞进那个装着草莓和点心的油皮纸袋里。
“韩栩!”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洪亮的男声。
许灿的脚步蓦地停下来,她呆立了一秒钟之后,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转过身去,就看见一个穿着日式浴衣,外面穿件外套的男人走向刚才那个大黄鸭。
下一秒,那个套着大黄鸭衣服的人抬手把头上的鸭头取下来。
韩栩的头被闷在玩偶里面,闷出了些汗,额前的刘海和鬓角的一些头发都汗湿了,他双手抱着鸭头,下意识甩了甩头,然后抬手拨了下有些凌乱的碎发。
跟当年那时候的他一样,连动作都是一样的……
橘黄色的夕阳光裹挟着微风照射在他们身上,来来往往的人从他们身边经过,挡住了许灿的视线。
她下意识哎了声,忙上前去追他们。
骆秧把一只手搭在韩栩肩上,揉了揉空空的肚子,“终于发完了,我快要累死了,刚还有几个人主动上来向我要传单,哎你说她们是不是看上了我的脸?”
韩栩嗤笑一声,没说话。
骆秧懒得跟他计较,“我们要到哪儿吃饭啊,发了一下午传单,我快饿死了,以后要是有人递传单给我我一定不会扔掉了。”
“我要回店里上班,你自己去吃吧。”
骆秧停下来,脸色有些不太好,“什么啊?你不说了今天请假一天的吗?说话不算话啊?”
韩栩单手抱着怀里的鸭脑袋,似乎也有些无奈,“没办法,经理不同意。”
“艹!!他凭什么不同意?!还有没有人权了?那老家伙想钱想疯了吧?真当你要永远给他们店里卖命呢?”
“那个……”
许灿走到他们旁边,站定,笑眼注视着身材修长的韩栩,现在看他身上那身鸭子装,觉得可爱极了。
骆秧听见声音,目光转到她身上,紧皱的眉头略微舒展开,疑惑道,“什么?找我们吗?”
韩栩偏着头看了眼骆秧,也转过身来,拿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下。
许灿两只手捏着手里的袋子,有些拘谨地瞄了眼骆秧,然后把目光落在韩栩脸上,“请问,你们是在那家新开业的日料店里打工吗?”她刚才隐约听到一点他们的谈话,似乎是在说打工的事情,她下意识以为他们俩是在那个日料店里当服务员。
韩栩见她在问自己,正要张嘴回答,旁边的骆秧抢先一步开口,“对啊对啊,小姐姐有兴趣吗?开业那天一定要来我们店里光顾哦,方便的话,带着兄弟姐妹,同学朋友来都行。”
许灿咬了咬下唇,忍住心中的喜悦,忙不迭地点点头,注视着站他旁边站姿有些闲散的韩栩,声音激动地发颤,“我一定会去的,是冬至那天对吧?”
骆秧看着她格外积极地抽出袋子里的传单,笑着回答她,“对,发的单子上面都有详细信息,地址电话都有,要是有问题随时打电话过来问,我都有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