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我遇见后来的你》冉净

21、校园霸凌

　　沈桉益听她在那模模糊糊的嘟囔，轻皱眉头，“你说什么？”

　　“我说人啊，早晚都会离开的，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奔着死亡，不管你想不想，不管你愿不愿意，都要去到那个终点。其实我不太相信转世轮回这种说法，但这样好像对某些人来说，是一种精神的寄托，那个手术室里已经去世的人，或许明年，就是个已经一岁的孩子了。”

　　因为许灿这几句话，沈桉益接下来竟开始思考起来生命的意义，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对自己的命从来没有重视过，包括得了肺癌后，他一次没想过去治疗，只想慢慢熬死自己。他从不觉得自己活着有什么意义，身上也没肩负着怎样的使命，他只是一个自私的，想快点结束掉自己烂得发臭的人生的癌症病人。

　　因为生命进入倒计时，所以他才有可以为所欲为的理由。

　　沈桉益做了几个检查之后，结果很显然，一切正常。

　　医生看着面前的单子，再抬头看看他，还是不敢相信，“你真的看不见？还真是怪了啊。”

　　医生嘴里念叨着，看了眼一旁焦急的许灿，建议道，“要不我帮你们预约一下我们院的主任，他或许可以从这个单子里看出些不一样的东西？或者明天白天你再让他来做个全面的检查，看是不是别的地方出了毛病？”

　　许灿刚想点头，就被沈桉益一口回绝掉了。他不想让任何一个人知道他得了癌症。

　　出了医院，许灿搀扶着他，问道，“哎，我想把你的事情告诉我的家人，我姑姑应该认识一些这方面的专家，或许可以治好你，你觉得怎样？”

　　沈桉益懒懒散散地听着，困得打了个哈欠，他原本就只是想耍一下她，给自己枯燥无味的生活带点乐趣，没想到她还当真了。

　　若是把她家人牵扯进来，这个游戏就没啥意思了。

　　“不必了，我想回家睡觉，说不定明天一早就好了。”

　　许灿听他那样说，也没有办法，只好在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照顾着他坐进去，然后帮他关了车门，抱歉道，“那个，不好意思啊，我就不送你了，现在实在太晚了，你到家的话，给我打个电话吧，路上小心一点。”说完，她又跑到司机的窗边，把车费塞给他，又额外给了他二十块钱，拜托道，“师傅，麻烦你把他安全送到家，他眼睛不方便，下车的时候您帮忙照顾一下，谢谢您了。”

　　司机爽快地应下来，然后启动了车子，车子慢慢开远。

　　沈桉益从后视镜那注视着后面那个推着单车的女孩变得越来越小，心里有些闷闷的。

　　司机看他一眼，笑着说道，“小伙子，你女朋友对你真好啊，这么晚了还陪着你来医院看病。”

　　沈桉益抓住了前面那三个字，勾了勾唇，像是听到一句笑话似的，“女朋友？你怎么不说她是我妹？”

　　“看着也不像啊，你俩太过般配啦。”

　　呵。

　　他不在意地扯了扯嘴角，抬起一只手臂靠在车窗上，望着外面一闪而过的夜景，用手指按了按眉心，演了一个晚上的戏，累死了。

　　他心里知道，他其实没必要这么耍她的，只是中途见她那么认真的样子，他在赌，赌她什么时候会失去耐心，没想到，他居然输了。

　　他这样想着，觉得这个火山，还挺有意思的。

　　许灿把暮希的自行车放到车后箱，打了个车回家，她之前跟江允肃打过招呼说去同学家睡了，所以之后她也没打电话来了。

　　她脑袋里计划着一会儿到家了怎样翻墙进去，一边打开微信，回了暮希的消息后，准备退出来，意外地看到李鹤言发了条微信消息过来。

　　一个简单的逗号？

　　她想了想，给她发了个“？”过去，然后问了一句，“咋啦？有啥事儿嘛？”

　　发完，见那边半天没回，许灿想着应该是发错了，于是暗了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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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言，妈妈今天要在这附近谈个业务，要是结束的早妈妈来接你一起吃午饭好吗？”

　　周舟握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观察着李鹤言的表情，摆出一副笑脸。

　　李鹤言没说话，面无表情地盯着窗外。

　　车子到了辰高门口，周舟又嘱咐了她几句后，就把车调转走了。

　　李鹤言进了学校大门后，看见那块显眼的电子大屏幕里正滚动播放着运动会的一些片段，当看到穿着运动服最后冲刺的许灿时，她眸光里闪过一丝微弱的光。

　　她满头大汗地冲到了终点，在那等候着的一大群人抱住她，笑脸围绕着她，最后还将她整个人抛了起来。

　　蓦然间，她回想起记忆深处的一个女孩，曾经也像她一样被鲜花和掌声包围过。

　　曾经那些不经意间用铅笔勾勒出的记忆即将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消散时，仿佛忽然之间又被淡淡的彩铅一点点地上了色，逐渐看出了形状和模样，在她都快要忘记这一切的时候。

　　李鹤言走进班里的时候，原本叽叽喳喳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几秒钟又渐渐恢复了吵闹。

　　她隐约听见有人在议论她，无视那些盯着她的脸，低着头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把手伸进抽屉拿课本的时候，意外地翻到了一个东西。

　　她拿出来一看，是一叠皱巴巴的被订在一起的草稿，是之前被郁司坦扔掉的那几张她的小说草稿。

　　她只随便扫了一眼，就重新塞回到抽屉里。

　　第三节课要去机房上，所有人拿好了课本和笔出发去另一栋楼上课。

　　李鹤言在走廊上走着，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叫住她。

　　“喂，前面的李鹤言。”

　　郁司坦手里卷着教材，吊儿郎当地走到她面前，站住，“你看到抽屉里的东西了吗？”

　　他抬手挠了挠自己的额头，有点别扭地说道，“对不起啊，之前把你东西扔垃圾桶里。”

　　李鹤言似乎对他的道歉有点惊讶，但面色上没有变现出太多，仍旧一副冷冷的样子。

　　“喂，别人跟你道歉，你多少给个表示吧？怎么这么冷漠？”

　　李鹤言淡淡地瞥他一眼，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许灿和暮希抱着书并排走着上楼，看到突然走到前面的李鹤言，出声叫住她，“李鹤言。”

　　李鹤言听到她的声音，怔仲了一会儿，在楼梯口那停下，转身看着她。

　　许灿笑着上来问她，“李鹤言，上次夜里你给我发了个消息，有啥事儿嘛？”

　　李鹤言心尖颤动了一下，像是被她的笑眼刺到，下意识收回目光，视线落在她的脚上，声音冷冰冰的，“没什么，发错了。”

　　“这样呀……”

　　不等许灿接着说，她先一步抬脚离开了。

　　郁司坦走上来看着许灿有些呆愣的表情，嘲讽道，“怎么样？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吧？”

　　然后转个弯迈步上楼，“反正我跟她道歉了，东西也还了，你别忘记你答应我的事儿。”

　　许灿当然记得他说的事儿，“放心，我要有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你。”

　　机房里，年近五十的男老师在上面操作着电脑，广播教学内容。

　　广播完后，又把课堂作业发下去。

　　郁司坦提前完成了作业，偷偷关掉了老师的监控，开始逛学校论坛。

　　许灿做完，余光瞥见那边的某个人影动了动，她看过去，就看见李鹤言微弓着身子跑到最后一排电脑那坐下了。

　　那个位置很隐秘，如果老师不下来的话，一般注意不到那里。

　　他们的位置都是按照学号来排的，一般老师没说不能随意更换位置，发现了要被扣分。

　　许灿看她熟练地开了电脑，戴上耳麦，正疑惑她要做什么，然后就听见旁边郁司坦嘀嘀咕咕着什么，她凑过去看。

　　郁司坦滑动着鼠标，眼睛倏然间瞪大，压着声音说话，“卧槽，这不是李鹤言吗？”

　　一旁的孔斯瀚听到动静，也凑过来看，然后捂着嘴不敢相信，“不会吧？这真是她吗？”

　　许灿匆忙掠过网页上那一串串文字，微微皱起眉头。

　　【西城市第十一中李鹤言】

　　（附一张李鹤言的证件照）

　　【东楼高二c班李鹤言曾遭遇校园霸凌】

　　【扒扒李鹤言】

　　【十一中5班李鹤言跳桥自杀】

　　【当众吃烟头】

　　（附几张模糊的图片）

　　【被社会姐抓头打】

　　（附两张模糊的动图及视频）

　　视频播放不了，郁司坦直接往上把照片和动图放大了来看，虽然很模糊，但看得出来里面那个被逼在墙角围殴的人正是他们班的李鹤言。

　　他们几个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转过身去看坐后面的李鹤言。

　　李鹤言戴着耳麦，一脸冷漠地盯着面前的屏幕看，旁边的窗帘紧紧地拉着，她整个人坐在阴暗的角落里，电脑上荧荧的光照在她脸上。

　　“47号机子谁在用？”

　　老师突然从讲台上站起来往后面看，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电脑上显示的47号机子异样。

　　他的话让原本还在低头操作电脑的同学纷纷抬起头来，顺着他的目光往后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