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文明》洛符

2、第 2 章

　　刘澈希暗中瞪了高冉亿一眼，压低声音，仰着头，凑在他耳边说 ：“待会儿再找你算账！”然后继续气鼓鼓地挨着他站。
　　——一种名贵的生气了都要挨着站的粘人刺猬。
　　高冉亿看向谢楠霖叶淮安，无奈地笑了笑，开口解释道：“有点儿小矛盾。”
　　虽然语气无奈，但他神色荡漾，如果有个尾巴，估计要摇上天了吧。
　　众人也没有纠结这件事情。
　　有一道有声音响起。这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找不到来源，让诡异的气氛显得愈发恐怖：
　　【欢迎来到第八文明晋级游戏】
　　【这里共有四位主宰：首眼，审判官，筑造者，沟通者。】
　　他的声音很听着只有十七八岁，冷冷的，但他的声音又十分诡异，让人在不经意间就会生出一种我比他低一等的感觉。
　　【规则仅在新手场公布，请认真听好。】
　　【下面公布规则】
　　【1、死亡即灵魂被回收，不入轮回，这是游戏收取的代价】
　　【2、当你们完成一定量的游戏并得到认可后，会给予你们奖励 。奖励内容将于后期公布。】
　　【3，鬼怪的心智被腐蚀，形成核“怪物”，请玩家驱散核，将空间拨回正轨。】
　　【4，鬼怪不一定杀死你 ，请注意身边的人。】
　　【灵魂为筹码，时间为货币，你我皆为局中人。】
　　【规则只公布一遍。】
　　他的话刚说完 ，就响起一道冰冷刺耳的系统音：
　　【开启解谜类游戏：向日葵，游戏场编号057063】
　　话毕。胡子男转过身来，看向周围的人，熟稔地道：“我叫福军。”他又指了指身旁的猴脸男：“他是沈号楼，我们经历过两场游戏 ，所以可以带你们 ，但前提是你们得听话 。” 胡子男带上微笑，看上去毫无私心。
　　“毕竟你们不听话，万一闯了祸我也没办法。”
　　游戏刚说了要注意身边的人，他就来这儿当活菩萨，要么是太傻，要么就是别有用心。
　　趴在地上的神经质西装男人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拼命爬起来，抓住“稻草”的裤腿，对他说 ：“只要你愿意带我，我愿意听话，做牛做马都愿意，我只想要活下来 ！”一把泪，一把鼻涕，跟看到亲爹似的。
　　猴脸男听到这话，脸上闪过狡黠的微笑，只不过一瞬便消失了，但谢楠霖看到了，且在心里默默翻了一个白眼。
　　谢楠霖脸上毫无波澜，就像他从来没有看到刚刚那一幕，依然在旁观这场好戏没有说话——虽然这种狗血戏码非常烂大街，但是这玩意是免费的，而且看完之后心情很爽，何乐而不为呢？
　　猴脸男笑了笑，低下身安慰西装男人说：“没事没事，大家萍水相逢，能帮一把是一把 。这游戏确实……挺凶险。”
　　谢楠霖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想。
　　刚才那个50岁的男人，上前走到他们面前说：“我叫兰早义，愿意和你们合作”
　　合作而不是服从——可以自己行动，只是得到的信息共享罢了。不愧是个惜命的人。
　　可惜胡子男没听懂 ，只是以为他自尊心比较强。
　　人嘛，要面子很正常。
　　于是就顺着他的意说：“合作愉快！”他转过头看向谢楠霖他们，带着格外标准的笑容问：“你们呢？”
　　一直沉默着的谢楠霖说：“我不必了 ，你们的好意，心领了。”他加重了“好意”这两个字，嘲讽的意味已经摆在明面儿上了。谢楠霖并不怕他们，在他看来这两个人智商不高，心机挺重。这种人他见多了。
　　——毫不掩饰自己恶意的坏蛋，就不是坏蛋了，那是蠢蛋。
　　在他父母死之后，他继承了一大笔遗产以及表面上很好，实际有一大堆烂摊子的公司，而那些所谓的亲朋好友，会破天荒地买礼物来看他。
　　他从未觉得自己家里这么热闹过，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我看你也不容易，爸妈都不在了，不如我收养你吧？不过遗产先归我管，你毕竟是小孩儿，钱等你长大了，我再还你。”
　　真要这样，恐怕最后剩下来的钱是一分都没有。
　　当时的谢楠霖冷笑一声，眼里除了嘲讽，找不出任何其他感情：“拿我当傻子？几千的礼物来换上亿的家产，您可真是会做生意。建议您去吃点豆腐脑，毕竟吃什么补什么。”
　　叶淮安他们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于是纷纷表示拒绝。
　　胡子男和猴脸男听到后，脸色顿时阴沉，黑得像锅底：“那你们随意。”这语气简直就是在说：你们不跟我？无所谓 ，反正你们也活不下去 。
　　谢楠霖对此不发表意见。
　　两边儿的气氛十分微妙。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这种微妙——门外响起老人的声音：“外来人 ，出来吧 ！我是村长，我带你们去住的地方。”顿了顿“你们是村里的客人。”
　　站在门边的高冉亿顺手把门拉开，散漫，似乎什么都不可以让他正经对待。
　　并且还十分厚脸皮地说了一句：“举手之劳。”那语气，生怕别人不夸他两句。
　　但是胡子男不那么觉得，上两场游戏给他留下的阴影还在，那种临近死亡的感觉令他忍不住颤抖，他怒吼：“你不要命啊 ！你……”声音戛然而止 ，他发现那老人死死的盯着他。
　　“斯——”众人看到老人的样貌，倒吸一口凉气 。包括谢楠霖看见他的长相后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啧，他这会儿早饭还没吃呢，更难受了。
　　他不害怕尸体，但他实在反感这种“诈尸”起来的家伙。
　　老人脸上布满了褶皱，皮和肉像是脱离了骨头，不自然地下垂着。瞳孔大得不正常，他的眼角褶皱中还带有着不知名的白色液体——像是脓，也许就是脓，看着令人作呕。
　　房间内陷入短暂的沉寂，直到谢楠霖恢复了脸色，开口对那老人说：“走吧 ，快点儿 。”
　　他们看着他这副淡定的样子，没由来地一阵佩服，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谢楠霖真实想法是这样的——死马当活马医，不知道怎么做？没事，面子先留住。
　　众人纷纷跟上拄着拐杖的老人，包括此时脸色并不好看的胡子男。
　　这个村子很小，从他们出来的地方走到村子南边，只不过五分钟左右。
　　老人扯着干瘪的嗓子，念叨：“长寿村有进无出，南山神庇佑我们，没人想走也没人可以走，他喜欢乖孩子……”
　　他的拐杖扬起一层土。
　　谢楠霖跟得紧，老人走得更快了，仿佛害怕被追上。
　　那个西装男人正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胡子男一想要更靠近老人，就会被叶淮安“不小心”挡住，真是坏心眼——不过干的漂亮。
　　这老人像是在怕谢楠霖追上？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竟然走得这么快？
　　刘澈希显然注意到了这一幕，他看向高冉亿试图传达这个信息，可惜连接失败 ，对方正45度角仰望天空，给他留下了一张帅气的侧脸。
　　村长带他们去今晚的住所：“村子里南面有两间空房子，我带你们过去。”
　　胡子男开口问 ：“哪来的空房子？”
　　村长闻言便说：“都不在了。”
　　胡子男沉默下来似乎是在思考问题。
　　老人停下脚步 ，转过身指着一座房子，对他们说 ：“这里有房子，另一个在外边点儿的地方，你们谁要去外边儿 。 ”
　　刘澈希拉了一下另外三人，压低声音说 ：“我觉得去外边吧。”
　　“我赞同。”高冉亿像个小尾巴一样跟上去。
　　他们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便说 ：“我们跟你去外边儿的地方 。”
　　胡子男那边似乎也讨论出了结果 ，他们已经决定留在这儿。这话正好顺了他们的意，立马高兴地说：“那我们留在这儿！”连嘴边的胡子都翘起来了。
　　于是谢楠霖四人跟着老人到了外边儿那房子——和刚才的房子几乎一样。房子很低 ，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墙上都是土和灰以及紧闭的窗帘。
　　他们进了房子，老人临走前还说了句：“晚上可能有点儿吵 ，麻烦多担待一下。 ”
　　“村长，如果我们被吵得睡不着觉怎么办，好歹也是你的客人。”
　　虽然还是傍晚，但村长还是提着灯，昏黄的灯把他的脸照得蜡黄。
　　“那就刺破他的心脏。”
　　谢楠霖走过去含笑地问道：“一个听话的孩子晚上可以出去吗？”
　　“不可以。”村长瞧着他，“但可以刺破他的心脏。南山神讨厌那些心脏。只有刺破了才能让一些家伙安静一点。”
　　“谢谢。”
　　他们进了房间。
　　叶淮安顺手把门带上，门把上倒是没有多少灰，奇怪。
　　高冉亿和刘澈希找出煤油灯，在高冉亿苦心研究它的结构时，刘澈希熟练地用打火石点燃煤油灯——村子果然很破，很旧，很落后，连灯都没有 。
　　谢楠霖打量着房子内部。
　　房子很旧但是竟然没有多少灰尘 ，根本不像是一间空房子，至少近期还有人住。
　　忙活完后，他们围坐在一起。谢楠霖先开口：“来吧，先分析一下现在的情况。”煤油灯发出的暗黄色的灯光映在他们的脸上，多了几分恐怖的感觉。
　　“现在这个所谓的晋级游戏是怎么回事？”刘澈希一针见血地指出这个问题。“我记得…… 我好像死了。 ”
　　“我也是。”谢楠霖听到这话时心里微微一动，但表面上依然很平静，“我坐的公交车坠湖了，司机应该是那个最近在被通缉的连环杀人犯。我当时有很强烈的预感，同时我收到过消息。”
　　谢楠霖语气平静，仿佛经历这些事情的人并不是他，他只是一个陈述者。
　　“我也收到了，我出门的时候遇到了连环追尾，一辆车冲过来撞了我。”叶淮安回答道，连环追尾的原因是因为有公交车坠湖了——当时他们离得很近。
　　谢楠霖看着他问：“你怎么会在那片地方？”
　　叶淮安租的房子离学校很近，但是离事出地点非常远。
　　“买东西。”
　　谢楠霖向来信任他，并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两人看向刘澈希和高冉亿——他们之间误会让人很好奇。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这可是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刘澈希看了一眼高冉亿，说：“我也收到过消息。我知道你们很好奇。我和他是两个月前认识的。这位大明星为了锻炼自己的演技，把自己抹得灰头土脸，在街头弹吉他。”
　　他的语气中带上几分调侃的意味，“可惜他根本不会，没人来赶他就不错了。我看他可怜，给他捧了个场 。如果我知道是他，就绝对不会去捧场。他那个样子，别说是他妈，就是亲手捏他的女娲都不认识他。”
　　“我就活该在半夜接了他的电话，又听了他的鬼话，和他一块出来吃烧烤。”
　　高冉亿轻咳一声：“这也是一种艺术，说正题，我收到了消息。我约……找他出门，路上我和他遇到了连环追尾。也怪我，出门没看黄历。 ”
　　“意外事件……”谢楠霖心里猛地一震。
　　“什么？”高冉亿觉得谢楠霖想到了什么，他直觉这个人不简单。
　　谢楠霖正想拒绝回答，但转念一想，这件事情说出来好像也没有什大不了的。
　　“因为某些原因，我调查过一些事。每年都会有大量人毫无征兆地死亡——没有任何征兆，也就是意外。 ”顿了顿，他又说，“听起来挺正常，但是其中一部分，他们的死亡时间极其接近，甚至只有几秒之差，并且他们的死亡位置也十分相近。其中包括被电风扇削死，被灯泡砸中，被雷劈中 ，被精神病患者杀死……以及自杀，只不过他们的通话记录，短信记录很干净——并没有那条短信。”
　　三人很默契地没问这个“某些原因”。
　　谢楠霖：“说说有什么发现吧。”他把一只手搭在桌上，食指微曲，轻敲了两下桌子。另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
　　“那老头不是人，他的拐杖没什么用，他可以走得很快。”
　　“嗯，刚才他好像并不想让你跟上。好像又不是……”
　　刘澈希接上他的话：“我觉得他应该是不想让人靠近，并不是不想让人跟上他。你在他身上发现了什么吗？”
　　谢楠霖仔细回想道：“我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腐臭味。”
　　很显然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那些老人看我们的眼神都……很奇怪。这村子里老人太多，年轻人估计又不超过二十个。”叶淮安说。
　　“他们平时不需要劳动吗？”
　　叶淮安回想了刚刚那三分钟的路程，摇头说：“村子里没有种农作物。”
　　“那他们吃什么？”高冉亿拧眉，问。
　　“也许是山上的野菜什么的吧？”总之这个村子中处处透着诡异。
　　高冉亿紧跟着说出自己的发现：“那些乌云根本不动，连太阳好像都不动——游戏贴图知道吧，就像那个。而且谁家太阳都到傍晚了，还挂在正中央。这些乌云根本挡不住阳光，可能和向日葵有关。”
　　说完看向刘澈希，现在只剩下刘澈希了。
　　他沉默了一下说：“窗帘。有些房子有窗帘，包括我们的房子，而且这些窗帘都拉的很严实。有窗帘的房子很少，越往村子外围越多——所以我才想到外面来些。还有我们这间房子的窗帘上没有什么灰尘。而福军他们那间房子的窗帘上有很厚一层灰。”
　　谢楠霖看了眼四周对他们说：“或者说，这间房子很干净，并不像一间空房子。”
　　——“要么是有人在打扫 ，要么是前一阵子还在住人。 ”
　　叶淮安皱了皱眉 “应该不是前者 ，我感觉更像是后者 。可是这人去哪儿了？总不会是死了吧？”
　　话毕，一股寒意在蔓延——其实仔细一想也挺有可能的，这有可能是凶宅。
　　“大家先去休息一会吧。”叶淮安看了看眼下有些青黑的谢楠霖说：“毕竟不早了。”
　　高冉亿纠结于太阳，所以此刻想去再看一眼。但想起刘澈希的发言，他没有去拉窗帘，而是轻轻拉开门看了一眼 。这一眼让他震惊了——那个刚刚悬挂着太阳的地方 ，此时正悬挂着月亮。乌云没有退散，距离他们进屋也只有一个小时不到。
　　他转过身，浅金色的瞳孔中充满了震惊，说：“真神奇 ，这世界不一定有东升西落了 。而且恐怕一天也不是只有24个小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