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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堡垒 ...

  •   酒馆再往北,越过北郡新的边疆,是北郡的遗民们的居所——凛冬堡垒。
      凛冬堡垒是建国战争时期的产物,废弃已久。五年前大量从北郡逃亡出来的民众流落至此地,于是国王将凛冬堡垒划分给了北郡,宣布此地将为北郡遗民们的第二家乡。
      北郡遗民失去了他们的老大公,但他们并不为此感到遗憾;他们期待着北郡的女儿从荆棘丛中走出,换下属于圣女的服饰,接过她父亲还未来得及交给她的权利与桂冠,引领他们前进。
      但维尔瑞·奥比利盖特王子在搜寻北郡之后,却未能找到这位圣女的踪迹。
      国王只能遗憾的向北郡遗民宣告圣女去世的消息,并为他们指派了新的主人:
      维尔瑞·谢尔弗里斯。
      北郡遗民的日子并不好过:五年的时光还不足以抹平失去家园的苦楚,也不足以让他们开辟出一个全新的家园。而新的北郡大公也不是什么善解人意的家伙,或者说,恰恰相反。

      菲尔姆缀在队伍末尾,仔细的擦拭着自己的骑士剑。米斯特则站在她身侧,把玩着一枚金币,上下跳动的金色轨迹吸引了一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又在注意到她另一只手上倒提着的袖珍法杖时悻悻离开。
      她们将在城中做最后一次补给,并于次日启程。
      入城的队伍不短,但好在行进迅速,不多时就排到了二人。
      米斯特迅速扫视了一遍城门口:
      堡垒的城墙遍体嶙峋,石块肃穆的暗灰与青苔的青绿交织,虫蚁往来忙碌,而城门上的木条斑驳开裂,露出层次丰富的内里,夕阳照在堡垒的外墙上,她注意到两只归鸟钻进了墙缝。
      整体就是突出一个古朴美。
      “喂,帽子摘下来!”
      两个披着皮甲的士兵拦在门口,其中一个朝着米斯特喝了一声。一位税务官瞪着死鱼眼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身上裹着毛皮大衣,面前的桌子上摊着纸和笔。
      很好,都不认识。
      米斯特把法杖往袖口里拢了拢,将兜帽摘了下来。
      税务官的眼神在二人脸上各转了一圈,又在菲尔姆手中的大剑上停顿了一瞬,又落到桌面上搁置的魔力检测器上。摆锤状的检测器轻微摆动着,证明周围没有足以支撑起幻形魔法的魔力波动。她随手翻了翻身侧的通缉犯图册,懒洋洋地开口问:
      “姓名?”
      “米斯特。”“菲尔。”
      税务官在入城登记册上随意记了两笔,而后敲了敲桌面:“入城费两枚金币。”
      米斯特无语的抛了两枚金币过去:“我看前头的家伙可没拿金币出来。”
      “毕竟您是尊贵的法师小姐。”税务官略微抬起眼皮,语调不阴不阳,“在公爵看来,同意您入城要承担的风险可比同意那些流浪汉进来捡垃圾要大。”
      菲尔姆停下了擦剑的动作,抬头看了税务官一眼。
      米斯特嗤笑一声,拍了下菲尔姆的肩膀,催促道:“走了!入城的人这么多,迟了可找不到旅馆住。”

      早在菲尔姆还是一位公主时,她就详细了解过王国每一座城市的构造,而凛冬堡垒作为她近几年着重关注的对象,她更是了如指掌:在玫瑰王国建国以前,几乎四面环山的北郡是一个独立的小国,唯一的缺口处立着凛冬堡垒,充当其与南方交流的窗口以及备战的桥头堡。
      早期的凛冬堡垒远没有如今的规模,城区之外有护城河环绕,堡垒统治者的城堡坐落于城市中心;而在建国战争时期,这个已经消失在历史上的国度在凛冬堡垒原有的规模上扩建了不少,用一个崭新的城区堵死了这一处群山的缝隙——
      但这最终也并未能阻止王国的铁蹄踏破此处,这还使得当时在这个堡垒上耗费了过多精力的将军暴怒屠城,在建国之后,初代国王更是将凛冬堡垒与北郡分割开来,这些举措导致了凛冬堡垒的长期荒凉。
      只不过凛冬堡垒从此拥有了外城区-护城河-内城区-城堡的奇特结构。
      可即使是曾受国王亲自教导、博览群书的菲尔姆,也从未想到一座城中需要两道身份核实的程序,更没想到维尔瑞·奥比利盖特的奇思妙想以及对护城河的灵活运用。
      “很抱歉,二位小姐。”面前的骑士鞠了一躬,但没有丝毫要放行的意思,“内城区暂时不欢迎外来者。”
      米斯特颇为无语:“我上次来到凛冬堡垒时,这儿可没有这规矩。”
      骑士身上的钢甲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冷硬的辉光,胸前的玫瑰似乎也吸饱了光和热,灿然夺目,他注视着米斯特,语气诚恳真挚:“那肯定是很早之前了,阁下。这条法令是维尔瑞公爵在五年前颁布的,是为了守护内城区的大人们不受流民侵扰。如果您真的迫切希望进入内城区,我可以为您担保,但您要宣誓不会对北郡、不会对公爵不利。”
      他稍微转过身子,对着菲尔姆颔首致意:“您也是如此。”
      米斯特张口就来:“好,那我宣誓——”
      “不用了,感谢您的好意。”菲尔姆打断了米斯特的话,把手放在了米斯特的肩膀上,“我们暂时无意向任何人效忠。”
      骑士稍微有些遗憾,但也不是不能理解:圣职者往往对誓言看得很重,因为神灵往往对他们更加苛刻,难以忍受他们的背誓之举,不少圣职者正是因此失去神恩、沦为凡人的。因此在不了解对方的品性的前提下,他们几乎不会许下这种誓言。
      而或许是由于力量更多源于自身的缘故,法师们大多自由散漫,对于立誓看得不那么重——对于背誓亦然。
      骑士忍不住仔细看了米斯特两眼:
      她的大半张面容都隐藏在兜帽中,骑士只能看到她扯了扯嘴角,或许是因为被人打断不大高兴?骑士看不到她的眼睛,没办法通过眼神做具体的猜测。
      她把玩着手中的袖珍法杖,显然这是一位流浪法师:定居一方的法师往往倾向于使用施法效果更好的长柄法杖,而总在路上奔波的流浪法师则倾向于便捷随身的袖珍法杖。就如同修道院中的牧师与修女手中的经书也比苦修士们来得要坚实稳重一样。不过经书分量的加重似乎是由上一任圣女引领起的风潮……
      骑士又想起了五年前那个雨夜,紧接着不可抑制地回想起了王女那饱含深意的视线和话语——
      他忽然回过神,在心里叹了口气,视线落在米斯特的法师袍上,以做最后的判断。她胸口的玫瑰比骑士见过的所有人都要茂盛,当然,除了她身旁那位圣骑士。
      显然,这是一位强大而随性的法师,招揽她对任何贵族而言都是一件难事。誓言也多半无法约束她的行为。那位骑士小姐大概就是为了避免自己因为她做担保而陷入两难之地才出言打断她的话。
      而她的旅伴,虽然他也对这个组合有些疑惑,但那确实是一位有涵养、武德充沛、信仰坚定、为他人找想、对自己一言一行都十分注意的圣骑士,千真万确。
      他向那位值得尊敬的圣骑士歉意的笑了笑:“那很抱歉,我不能让您进入内城区。不过在外城区中同样有着教堂,您可以在那里做祷告。”
      菲尔姆点了点头,问清楚教堂所在之处后道谢离开。
      望着菲尔姆离去的背影,骑士忽然有些恍惚:
      那背影在他的脑海里渐渐和另一个人离去的身影重合。
      骑士长呼了一口气。
      或许自己是该好好休息了,居然能将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联想起来。
      虽然不知道王女殿下如今是什么模样,但至少在王都时,作为王子亲兵的他没少见到公主:公主金发及腰,且几乎不打理,只是散漫的披在身上,在她的开蒙时期国王尚只是邻国的小贵族,她不曾蒙受贵族教育,与整个王国的高层格格不入,极少参与舞会,只是整日的在自己的府邸中寻欢作乐,她也曾旁听过骑士课程,但她态度轻慢,不知到底学进去没有。
      比起只是发色、瞳色相同的圣骑士阁下,在骑士看来,公主的气质与法师小姐更为相似。

      菲尔姆殿下早就见识过米斯特的奇特之处——她总怀疑米斯特曾蒙受智慧之神的祝福,唯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米斯特在预言方面的天赋异禀。
      特别是当她认为前路坎坷的时候。
      但在之前,她从未想过这份天赋会体现在这种地方。
      二人在外城区中转了两圈,深刻的感受到了北郡玫瑰热对凛冬堡垒的旅游业带来的影响——所有的旅馆都塞满了人,连那些临时开张的民宿也满满当当。
      回想起那临时搭建的棚屋、“店主”们蜡黄瘦削的脸、恨不得将自己连脸也一块裹在衣服里的打扮以及消极懈怠的工作态度,王女在北郡的寒风中第一次领悟到了供需关系对市场的冲击。
      兜兜转转,二人又回到城门附近,打算在此处扎营,感悟建国时期的艰辛不易。
      不料刚选定地址,那股不阴不阳的腔调又在身后响起:“二位是在提前适应露宿荒野的日子吗?”
      税务官阁下双手环胸,垂着眼睛看看米斯特。
      法师小姐流浪多年,经验丰富——但也没有碰上过如此奇特的情形。
      “真巧,真巧。”米斯特尬笑两声,“没想到北郡的税务官居然也负责维护市容市貌啊。”
      “倒也不是。”税务官拢了拢大衣,“最近常有连住的地方都找不到,我就过来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机会讹两个倒霉蛋。”
      米斯特叹了口气:“那走吧——让倒霉蛋们看看新落脚点的环境,顺带猜测一下她们会被讹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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