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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启程 ...

  •   菲尔姆站在窗前,神色凝重地望着北方的荆棘森林。
      那里是王国的北郡,诅咒改变了这个国度,特别是她的北郡——荆棘缠绕在那曾经丰饶富裕的土地上,痛苦缠绕在这个国度的心脏上,而玫瑰从这一切中汲取养分,自顾自地生长、自顾自地美丽。
      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转过身,一个女孩站在那儿,她身上披着一件法师袍,深棕色的卷发随意地披散在肩膀上,胸口的玫瑰娇艳欲滴。
      “好久不见,菲尔姆。”她笑起来。
      菲尔姆皱着眉头看她。她说:“我从来没想过会在这种地方碰见你——”
      菲尔姆顿了一下,似乎还没想好怎么称呼她。
      对方体贴的提供了自己现在的名字:“米斯特,嗯。你觉得这名字怎么样?反正我觉得很不错,比之前好多了。”
      米斯特笑盈盈地拉开了一张椅子坐下,抬头看着菲尔姆,“我也没想到现在还能在酒吧遇见你。”
      菲尔姆靠在窗台上,双手环胸:“……米斯特,你不该来这里。”
      米斯特的身体前倾,她把脑袋搁在了下巴上,她脸上的笑意淡了:“我只不过是要奔赴我的命运,王女。而你,既然你也来到这里,那就应该明白你劝不动我。”
      菲尔姆抿了抿嘴,什么也没说。
      她确实没有办法劝动米斯特——正如没有人能劝动她一样。
      于是米斯特说:“既然我们都不打算放弃,不如一起?”
      菲尔姆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点头应下了。

      “老板,啤酒还有没有啊——”
      楼下坐满了冒险者,他们大声谈笑,高举手中的杯子,一口气灌下大半杯的劣质啤酒,然后大着舌头要求再来一杯。
      “有的,这就来!”老板娘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中穿梭,扎啤杯与桌面碰撞,发出了愉悦的声响,杯中香气和笑声满溢。
      “五年了,这儿终于又重新热闹起来了。”老板在后厨洗着盘子哼着歌,听着外面的喧嚣声露出了笑容。

      这里是王国最靠近北郡的酒馆,能远远地望见北方的荆棘森林。
      北郡坐落于群山环抱之地,她曾拥有一个痴情的主人。二十三年前,那位大公的妻子难产而亡,公爵尝试了所有方法复活她,却只能够做到让妻子的尸体维持不腐。
      绝望之下他与恶魔打赌:如果公爵足够爱他的妻子,那么恶魔将会复活公爵夫人;如果公爵不再爱她,那么他的心脏将被玫瑰诅咒。
      多么可怜的公爵啊,对亡妻的思念让他失去了判断力,签下了这个不公平的赌约,在余下的半生中,他始终陪伴在妻子的身边,拼尽全力去寻找那个“足够”的标准。
      在五年前,上一任的北郡大公终于输掉了他和恶魔的赌约。
      荆棘瞬间刺穿了他的心脏,诅咒饱吸未亡人的血液,于是艳丽的花朵在他的皮肤上绽开。公爵的灵魂得以解脱,去寻找他心爱的妻子;而他的身体依旧在城堡中徘徊,痛苦与怨愤在他的骨血里回响,玫瑰以其为养料,肆意生长。在公爵的身体之后,城堡也被玫瑰吞噬,接着是北郡,以及所有国民的心脏。
      在王国彻底沦为玫瑰的囚徒之前,守护天使出现了:祂祝福了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度,扼制住了玫瑰诅咒,将土壤上的荆棘限制在了北郡,而心脏上的玫瑰不再继续蔓延。
      心脏玫瑰限制着王国的子民,它没有根,荆棘缠绕着宿主的心脏,在律动中汲取人们的鲜血,在肋骨见缠绕生长,最后在胸口盛放。祝福让它不再致命,但从那以后,所有的体力劳动都伴随着痛苦,战士变成了最不受孩子们欢迎的职业。但与之相对的,如果能忍受这种非人的苦楚,玫瑰也会给予你祝福——你将获得过人的神勇,以及在战斗时暂时失去痛觉。

      自从这该死的心脏玫瑰长出来,国王就将北郡封锁了。这坐落于王都与北郡之间的酒馆,已经冷清了五年,而随着北郡的解封,这座酒馆也渐渐恢复了人气:
      五年无人造访,缠绕着北郡的荆棘上长满了玫瑰。
      这些美丽且充满故事的玫瑰让那些闲得发慌的贵族疯狂,愿意开出惊人的高价收购。冒险者闻风而至,随之而来的是游吟诗人、行商以及这座小酒馆的火爆。
      “向王女致敬——感谢我们的玫瑰,感谢她给我们这个淘金的机会!”在酒馆里,冒险者们举起了扎啤杯,他们大声嚷嚷着,“向可爱的玫瑰和金币致敬!”
      米斯特正和菲尔姆一同从楼上走下来,她笑起来,用肩膀撞了菲尔姆一下,用只有她们两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们的玫瑰,向你致敬!”
      菲尔姆仍旧是那副眉头紧锁的样子:“这是个诅咒。”
      可惜的是,对于菲尔姆的话,冒险者们并不赞同。
      那群醉醺醺的家伙居然还剩下了点儿理智,或者说这儿的劣质酒居然连将人灌醉都做不到。他们中的一个又嚷嚷起来:“我们不是那个意思!玫瑰的诅咒可与她无关!我们的王女——我们的公主——我们亲爱的菲尔姆·奥比利盖特殿下——她是这个国度里最美的玫瑰!她的美丽与坚韧连诅咒也无法撼动!”
      “我不认为那是一种诅咒!”另一个冒险者的论调更为大胆,“心脏玫瑰为我们带来了变强的机会,而蔓延在北郡的玫瑰海,将为我们带来无尽的财富!”
      “前提是你不会死在荆棘丛中!”那小子的发言博来了满堂的哄笑声。
      有认识米斯特的在问:“米斯特,你怎么会和这讨人厌的家伙待在一块?”
      米斯特笑得前仰后合,她朝着问话的家伙摆了摆手,又拿菲尔姆来打趣:“往前倒五年,讨人厌的家伙可不一定指谁呢!”
      那家伙自觉被敷衍,用鼻子打量了一番菲尔姆:她的骑士大剑背在身后,身上穿着轻甲,玫瑰在胸甲的缝隙间盛放。她金发堪堪齐耳,眼睛里是两汪平静的湖水。
      他忍不住嘀咕:“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看这家伙哪里像是来喝酒?她就像是在做弥撒的路上路过这儿的圣骑士,那些家伙的作风可不会轻易改变。你看她那一副不耐烦和我们这些无姓者呆一块的样子……我看她随时都有可能跳起来一个旋风斩把这破酒馆给拆了。”
      “你说哪里是破酒馆?我们这儿可招待过王女!”他说这话老板娘可就不乐意了,“而且你不要对圣骑士有偏见!菲尔姆阁下就不是这样的人。”
      “十个酒馆里有八个都说他们招待过王女!”
      “但我们真的见过她!就在五年前。”刚从后厨出来的老板吹嘘道,“我记得好像是那该死的荆棘丛刚长出来的时候。那个时候王女还不是王女,当时公主殿下曾特地到我们这儿来喝酒!”
      “这样吗?那给我再来两杯。”米斯特此时已经拖着菲尔姆来到了柜台前,把一枚金币弹到了吧台上。
      老板满面笑容的收下了金币,阔绰的流浪法师可看不上他的找零。他从桌上抓了两个干净的杯子,转身进了后厨,出来时两个杯子里浑浊的啤酒翻涌着。
      米斯特接过酒杯,转身就看到菲尔姆已经就近找了地方坐下。她分了一杯啤酒给菲尔姆,自己则拉开了菲尔姆对面的椅子:“那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当时骑士们将她护得严严实实,我们那有机会看清楚?我只能看见她那绸缎般的金发。”老板娘将把托盘收了起来,她笑着摇了摇头,“不过她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菲尔姆拿酒的手顿了一下,她问:“为什么这么说?”
      “王女当时正准备去找‘北郡的女儿’霍莉·谢尔弗里斯,她的好友。在那个时候,大家都恨不得离这块诅咒之地越远越好。她却为了拯救朋友主动来到这里。”老板娘瞥了她一眼,“正统的骑士居然会不知道这个故事?”
      “可能是因为她不是什么‘正统骑士’吧。”米斯特眯着她那双紫色的眼睛,戏谑的看着自己对面的菲尔姆,举起酒杯喝了一口。
      菲尔姆·奥比利盖特殿下坐在那儿喝她的酒,只当自己没注意到米斯特的视线。
      老板娘打量了这个奇怪的组合一会,向流浪法师发问:“米斯特,你们也要去北郡剪玫瑰吗?”
      米斯特神神秘秘的说:“不——我们要去奔赴命运。”
      坐在角落里的游吟诗人抬头看了她一眼,拨动了他的琴弦,他重复了一遍五年前随着诅咒一同降临的预言:
      “在玫瑰开放的那一天,
      神庙倒塌,
      王国垂泪,
      谁人将踏上谁人的旅途;
      在玫瑰开放的第五年,
      城堡倾覆,
      荆棘凋零,
      谁人又将奔赴谁人的命运。”
      他问:“骑士小姐、法师小姐,你们是要去寻找解决玫瑰诅咒的方法吗?”
      菲尔姆微微颔首,米斯特则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酒馆突然安静了下来,冒险者们为。
      “祝福你们,勇敢者。”游吟诗人说。
      “谢谢,不过现在我们更需要的是两个房间。”米斯特站起来走到柜台前:“麻烦给我们个安静点的地方——我们明天就出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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