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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深山倪鬼1 ...

  •   堂中四人,围一张四角桌各自坐下,江淮与秦道川相对,谢停则是对着那女子。

      江淮抬手,道:“介绍一下这位。”五指摊平,移向左边那人。

      “扶年。”
      她先是开口。江淮张嘴欲言,应声被打断。

      谢停一愣。
      “福年?喜庆。”

      扶年又开口悠悠道:“手夫扶,年岁年。”

      谢停会意了,点头。但又收不住目光,想往扶年脸上看。
      分明是个姑娘,有个精致脸蛋儿,眉眼间泛不起一丝波澜,但不会显得难看,反而更添几分清冷。

      江淮本想隆重将扶年介绍一番,被打断了也不馁,他搓搓手,摩拳擦掌道:“好!介绍到此为止,扶年,档案!”

      扶年应声离了座位,去翻身后带来的麻布包,一手扶桌沿,动作利索站起身来,一翻下来,摊了一张宣纸在桌上。纸上白纸黑字,仅一张,薄如蝉翼,信息量实在吝啬。
      她抱臂鄙夷道:“案件处理部门一整天就写了一张纸,都在大理寺吃白饭吗?”

      江淮道两手一拍,竖起两个拇指:“正解。”

      秦道川也磕着眼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谢停仅是在一旁听看,没有插话,他隐约感觉到江淮和扶年熟识,但眼下不好询问,他其实憋了一肚子疑惑想等时机问问清楚。
      为何他会认识扶年?为何扶年今.日内被辞又马上到大理寺入职?她又是什么人物?

      眼下只得坐如针毡,问也不是,不问心里不安分。

      “咳咳,都听好啊,只讲一遍。”

      其余三人神色放定,侧耳倾听起来。

      “三日前,满春楼里被赎去一位姑娘……”

      “满春楼?”扶年问。

      江淮哎了一声道:“我才刚开始讲诶!”

      “青楼。”谢停答道:“达官贵人作乐的场所,在东城中心。”
      扶年了然,抬手示意江淮继续。

      “………青楼里面赎人本是正常事,但满春楼为了多揽些财,会把好看的姑娘竞拍赎出,价高者得。三日前,一位客人以极高的价格将姑娘拍去,这客人说是某个大官家的老爷,出手这般阔绰也能理解。怪就怪在,一月前,有一个不同官家的暴发户也来赎姑娘,出价奇高,比前一次叫价高出几倍 ,让人不敢追价,和这次的如出一辙。”

      “再把时间往前推移,每次满春楼里推出新的漂亮姑娘来,都会有这么一个怪客以高价拍出,但他们是不同身份,时而是官老爷,时而是土地主,时而是男人,甚至会是女人。不同身份毫无关联的人,却不约而同前来赎姑娘,给钱豪奢。”

      “就这样,在一年内,有五位姑娘以同样的方式拍出,但被赎出之后从来不再见过踪影。毕竟是当妾的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有可能。后来,政府里的人到其中一个拍者官老爷的家中做客,提及此事,竟是一口否认,咬定不曾去过满春楼,不曾赎过人。”

      “问到其他拍者也是同样的答复,不曾做过此事,也不知道什么姑娘。这就怪了,他们确实是出现在满春楼现场,也是确实将金银交付到楼主手中。而现在却是否认,连五位姑娘也不知所踪。”

      江淮收了宣纸,揉了揉眉心,长舒一口气道:“概况就是这样,各位有何见解?”

      “第五位姑娘被赎出后,最后一次出现的场所?”秦道川声音粗哑,几乎是脱口而出。

      江淮道:“不知,我们一会去满春楼细问,这个问题可以备着。”

      扶年道:“非人之物,而且是同一个东西。”
      谢停捏着下巴沉思良久,被点通了一般,他道:“倪鬼。”

      “倪鬼?”江淮不解道:“你们的意思是,他们都是同一个人额……同一只鬼干的?可那分明都是人样。”

      谢停道:“倪鬼,有化形之能,狡诈阴险。但普通的倪鬼只能化形成动物,花草一类,要化成人形很难。你说的这个,伪装成各种达官显贵出入满春楼,并且在那么多人的情况下都没有被发觉,化形之能出神入化。它,很难对付。”

      扶年补充:“五人被赎,全部失踪,问拍者悉数说不知此事。唯有某个东西伪装身份,将人赎走,这才解释得通。如果我猜的不错,那些赎钱金银也是假的,多半是用石子石块化形而成。这只倪鬼确实聪明。”

      谢停表示同意,磕上眼继续思考,他道:“这只倪鬼实力强大,还要伪装身份再参加竞拍赎人,它分明可以直接将人在夜深人静偷掳走,但那样容易被人察觉,这也是它掳走五人整整一年到现在才引起群众注意点原因。”

      江淮在一旁听得呆滞,这两人,今.天早.上才第一次见面吧?这么默契?!
      不过这是件好事,两人配合,原本仅有一张宣纸的信息量现在如泉涌般浮现出来,大致确定下事件走向,好,太好了!

      谢停也是微微惊诧,昨晚之见只能看出她武艺了得,今.日一见她也是机智聪慧之人,天生丽质。而且能和自己的思维合拍,实在难得。

      江淮站了起来,两手撑桌,颇有领头风范,义正言辞道:“眼下案情清楚了,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我已经想好了。我跟满春楼那边打过招呼,楼主很愿意配合我们的调查。我们需要一个姑娘,假扮拍品,引出那什么鬼,在那之后我们跟踪上去,找到那鬼的老窝,一网打尽,如何?”

      谢停道:“所以这个姑娘是?”
      他偏头看向一边在场的,唯一的,姑娘。

      江淮嘿然道:“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了吧?”

      扶年:“?”
      沉默良久,堂里的气氛都快结冰了,想必她并不知道自己还有当诱饵的工作。

      见她不说话,谢停解围道:“她一个人被倪鬼揽走,有些危险,即使我们在后跟踪也很难保证会不会有个三长两短。”

      扶年阴着脸道:“不用担心我的安危,并非不愿意,只是对江淮这出其不意的做事风格有些郁闷罢了。这种事也确实不能让普通姑娘来办,风险太大。”

      她站起身来,提了剑,径直走向门外:“动身吧。”

      江淮道:“走着。”

      谢停望着她的背影,跟了上去。出门见了府里管事,道:“备马。”

      日朗,东城行道车水马龙,四支人马横穿街道。水洼遍地,天空照映水中,春风和煦带了些冷意。
      谢府离满春楼不远,到了地方已是晌午,白日楼里虽说营业,但只做饭店售酒肉,听曲看姑娘看戏什么的,还得到晚上。楼有两层,大门半开上端挂着一张烫金牌匾,“满春楼”三字用楷体风风扬扬砌在匾上,无不彰显华贵。
      楼前三道石桥并排,桥下几支荷花亭亭玉立,池中几条金灿灿的锦鲤闲游,气派之盛。

      江淮率先一脚跨进门,秦道川栓好马伴着另外两人过来。一层的厅里没什么人,只见几位酒汉喝得烂醉,趴在桌上一蹶不振。掌柜的支着额头在柜台昏昏欲睡。
      江淮也没管那么多,走至柜台,叩了叩红实木桌子,“噔噔”两声闷响把掌柜从睡梦中叫醒,掌柜抬头见了江淮,抹了一把脸,立刻起身恭维起来,他道:“这位公子爷?是有什么吩咐吗?”

      江淮笑盈盈道:“不是,来找你们楼主,前些日子约了见面,她现在在哪?”

      “哎!是少卿大人吗?这儿呢这儿呢。”

      没等掌柜的答,一道浑厚的女声传来,望去,一位体态丰盈,四十岁上下的女人侍立在通往二楼的阶梯上,身着镶金边紫霞群,手上穿金戴银夸张之甚,脸胖胖的,长着一张富贵相,笑起来脸上的肉把眼睛挤成一条缝,憨态可掬。

      江淮招手回应,回头示意其他三人跟上来,几人入了茶室。

      一张长桌,五人落座,房间点了檀香,芳香氤氲。

      楼主自绍道:“我姓朱,各位不必那么生疏,来了便是客。最近这楼里的事情也是闹得人心惶惶,我还盼着大理寺前来解围,没想到如此效率,若是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我乐意效劳。”

      谢停道:“朱老板,由于我们所获得的资料有限,有些案情细节还需要来问问你,有劳了。”

      朱老板看起来就是个很和气大方的人,说起话来也是很客气:“哪里的话?你们这是帮我除患,我谢还来不及!有什么想问的,不必掩饰,我倾尽所能。话说起来……少卿大人说要带来的姑娘是她吗?长得真精致,看看这小脸蛋,真是水出芙蓉。”

      江淮笑道:“不错,长得很好看对吧?”

      朱老板乐了:“哎呀,哈哈哈,我还没见过长得这么美艳的小姑娘,美貌都要比我年轻时更胜一筹,是哪家的贵府小姐?”

      扶年平淡地接受夸赞,端坐着,她道:“朱老板见笑了,我只是一介草民之女,红颜只如昙花一现,而不如您一般的福气。先来谈正事吧,您应该了解了,我今.晚会作为拍品,也就是诱饵,来引蛇出洞,至于拍卖的前期工作,还得劳烦您安排。”

      朱老板又听得高兴,她道:“没问题。”
      遂转身朝门外喊道:“来个人,把这姑娘带下去打理一翻,打扮得漂亮些!”

      扶年:“?”

      这是去干什么?

      江淮眼底浮现隐隐的笑意,他道:“你穿得哪里像个青楼女子?还带着剑,不怕把客人吓死。等到晚上还有一段时间,期间你就好好收拾一翻,我和道川、谢停在这里细问案情。”

      门外已经有两位侍女走进来,搀着扶年的手臂就往外送,她们道:“这边请。”

      扶年本能有些抗拒,但江淮也没说错什么,是该改一身行头,既然要作戏就要天衣无缝。
      于是她茶室凳子都没坐热便又不情愿地被拽出了门。

      眼下茶室只剩四人,开始谈正事,氛围有些紧张起来。

      谢停道:“朱老板,可否借一两那位客人付款的货币一看?”

      朱老板点头,招呼店里的伙计去拿,不久几枚亮闪闪的金币呈在桌前,伙计恭敬退下。
      乍一看,色泽光艳,金光四溢,是金币没错。

      谢停捏着一枚金币在众人眼前晃了晃,无疑是在展示金币确实没有什么猫腻。随后他从衣袖里扯出一张符纸,黄纸红字,上面画了一个张狂的“焰”字,是一张燃火符。
      顾名思义,驱动灵力,可使其自燃。

      谢停灵力不多,但驱动这种符纸还是够的。他指尖灌入灵力,将金币和符纸捏在指间,下一刻符纸躁动地燃了起来,火光强烈,照得其他人脸上泛光,但这种火不会烧到驱动者。

      燃毕,谢停摊开手掌,一枚黑漆漆的物体躺在他的手心,他道:“请看。”

      朱老板大惊失色:“石、石头?”

      “不错,经我们判断,一年以来,赎买姑娘所用的金币都是被化形而成,并非真正的货币,不过不用担心,我们自会查明。”

      朱老板本就被惊了一跳,听谢停说能查明,自然是求之不得,她平复了一阵道:“好,听从安排。”

      眼下秦道川在细问案情,江淮突然碰了碰谢停的手肘,压低了声音对他说了什么。

      更衣间,檀香氤氲,烛火通明,一张红木桌前立着一张铜镜。
      镜中之人端坐,头发由原先的盘发散开,眼神迷离,沉浸满屋沁香之中。

      扶年百无聊赖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她不怎么注重打扮,平时只要衣着整洁,都不会去刻意装饰自己,此时此刻却在琳琅满目的华服之中由人服侍更衣。

      “是扶姑娘对吗?我叫小巧,你也可以称我的代号零五一。”
      一个身形矮小、面容清秀的姑娘侍立扶年一旁,她扎着双鬟,声音很细,很容易让人感觉亲切,放下戒备。
      她道:“扶姑娘是喜欢这件蓝的,还是这件白的?”她左右手各拎了一件华衣,衣服的长度比她整个人都要高出一截,显得尤为吃力。

      扶年偏头过去看,实在是评鉴不来,只道:“随便吧。”

      小巧莞尔一笑,她道:“扶姑娘是不擅长选服饰吗?没关系,我会帮你打扮漂亮的!”

      还蛮有干劲的。

      小巧拿了一盒妆粉准备为扶年敷上,她凑近,轻微的呼吸打在扶年脸上,扶年闭上眼,有些不自然,甚至闭得有些紧,眉间微微皱起。

      结束后,小巧退出一段距离,咂咂嘴道:“嗯……不行,扶姑娘本身就很白了,再敷一层粉反而会显得有些怪,直接上胭脂吧。”

      小巧拿毛巾沾了温水,娴熟地擦去扶年脸上一层白粉,又上了胭脂,看在扶年面色红润,只是抹了格外浅的一层殷红。

      最后实在是无处可点缀的了,不得不说,无论添上什么装饰都显得多余,扶年底子实在好,五官精致、面容姣好,半个时辰擦了又添擦了又添,最后还是跟原来一样原封不动地化完了妆。

      扶年道:“………如果硬要说和原先有什么区别的话,只是脸上多些疲惫吧。”

      小巧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实在是抱歉,扶姑娘你本身就很好看了,化了妆反而显得累赘,直接更衣吧,我为你挑好了衣服,我一会出去一下,穿好了叫我哦。”

      扶年:“嗯。”

      伴随一声“咔哒”关门声,扶年审视起那件华服,是靓丽的牡丹红,胸口处绣着一只锦鲤,华丽、端庄,但看上去穿着很束缚行动。

      扶年三两下脱去原先的白色锦衣,换上了这件。

      别说,还别有一番景致。艳丽的红衬得她更白,裙长及地,没有平时穿的衣服那般层层叠叠,反而更显得轻盈些,她对着铜镜端详一番,也没细看,反正她觉得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叩叩”一道敲门声响起,扶年以为是小巧回来,开了门锁,把两扇门往内拉,一小阵风灌了进来,她道:“接下来要……”

      一处阴影笼罩在扶年整个人身上,小巧不该是这么高,扶年比那人要矮一个头。
      扶年本欲开门往外走,看到门外的谢停差点没刹住,停在了他怀前,扶年鼻尖蹭到了他肩膀上衣服的布料。

      扶年倒也没有多余惊讶,往后退了一步留出些距离,站定。

      谢停睫毛微微颤动,眼里尽是欣赏之意,他想说什么,开口又合上,最后只道了句:“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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