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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174 ...
一阵清风,洒落的树叶铺就一地金黄,他的脚步踩在上面,踏出细碎又厚重的声音。
这是一条极长,长到望不到尽头的路。
他走在路上,身边什么也没有,前后都是一片茫茫然。他不知道这条路通往哪里,他只能继续往前走。
“将军。”
似乎有人在叫他,袁绍回过头,看到一个少年站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自己。
他想要说些什么,可他的四周忽然变了。
高耸的城墙拔地而起,有一个接一个的士兵从城墙里涌出,他们骑着高头大马,手里的马槊闪耀寒芒,他被困在其间,与西凉兵簇拥着的董卓对视。
董卓一手握刀,一手拎着陈留王,而小皇帝倒在马蹄之下,暗红的血从皇帝的眼睛里流出,慢慢向他的脚下蔓延。
他得赶快离开这里,他不能坐以待毙,他必须跳出这座层层重围的城池,跳出西凉兵的掌控,这样的想法甫一生出,董卓、西凉兵、雒阳城,所有的一切通通不见了。
少年也不见了。
他又站在了这条路上,四周什么都没有,孤零零地向前走。
他走过渤海郡,有长长的军队跟在他身后,他走过酸枣城,各路诸侯随他振臂高呼,他走过汴水,在西凉士兵的军阵中冲杀辗转。
他的周围有很多很多追随者,可当他们倒下,没有人补上暴露的空缺——也许等他们都死去,在前方等待他的同样是死亡。
袁绍这样想时,那消失的少年忽然又出现了,在千钧一发之际。
当他离开河内郡,向邺城进发,一路上跟着他的人越来越少,当他走进邺城,登上冀州牧的宝座,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多,而当公孙瓒率兵攻入冀州,他身边簇拥着的人又开始变少。
只有少年站在他身后,自始至终不曾变。
他仍然走在这条落叶铺洒的路上。
不知何时,他的面前多了两个人,一个是他一同长大的好友,一个是一直跟着他的少年,好友的双手沾满鲜血,淋漓的血水从少年的身上滑落,滴滴答答,汇成一条小小的血河。
他的耳边有噪杂的声音,一只只手伸出来,拽着他,推着他,扯着他,他想要去握住好友血淋淋的双手,他向前走时,眼睛却看向了少年,他想,那血是从哪来的?怎么那样多,多到流成了一条河呢?
他的脚步忽然就站定了。
他谁都割舍不下。
袁绍伸出两只手,一只伸向好友,好友立刻搭了上来,一只伸向少年,少年没有去握,只是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他。
少年看着他,忽然转过身,有缭绕的雾气阻碍了袁绍的视线。
他猛地上前两步,却只来得及抓住一丝冰冷的雾。
少年又不见了。
他继续走在路上。
他的身后有无数人跟随着他的脚步,他们向他献出忠心,也向他索取回报,他挨个看过去,继续向前走。
有繁花盛开在路的两旁,色泽亮丽的鸟儿盘旋而舞,阳光倾泻在路的前方,而在他的脚下,枯黄的树叶瑟瑟凄鸣。
“袁公。”
有人叫他。
袁绍回过头,那个人站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他。
他的面容不曾变,可他整个人都是雾气织就的,朦胧似烟,似清风,似一缕高悬的月光。
他看着他,他也看着他,他不曾向前走,他心中亦踌躇。
“你会走吗?如果这次你消失了,是不是再也不会出现了?”
肩膀忽然一沉,袁绍一下子惊醒,猛地伸出手去拽住来人的手腕。
“主公?”
婢女连忙垂首跪下,方才披上的大氅也随他的动作从肩头滑落,主公一愣,又脱力般放开她,收回去的手撑住自己的额头。
案上摆满了或立或倒的酒壶,袁绍握住最近的一个往酒爵里倒,却什么也没倒出来。
他顿了顿,猛然将空了的酒壶掷在地上,一旁跪着的婢女随之一抖。
长久的沉默。
婢女悄悄抬起头,主公用手捂着自己的脸,看不见神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她再要偷偷低下头扮演背景板时,主公忽地说话了。
“几时了?”
主公的声音沙哑极了,婢女轻轻地说:“已是亥时了,主公可要歇息?”
“无人求见?”
“先生们都在堂上候着,不敢叨扰主公……主公要见谁?”
“叫他们都回去,我谁也不见。”主公站起身,身形一恍惚,补充道:“去请徐州使进来。”
孙乾等得心焦,面上却不显,只冷冰冰地坐在那儿。
大家都坐在那儿等,等到太阳渐渐西沉,有人沉不住气要往外走,袁绍身边的随从才姗姗来迟。
“主公可是要见谁?”郭图压住向外走的脚步,先一步问。
随从被他扯着胳膊,面上一尬:“主公说天色已晚,请诸公各自回府歇息。”
堂上顿时一片嘈杂,郭图的眼睛微微睁大,他还要再问,随从已走到孙乾身边,弯腰揖礼道:“公祐先生,先生若是不急,请随小人去一趟罢。”
空气就静了,齐刷刷的眼刀从四面八方射过来。
万众瞩目下的孙乾起身,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冠,目光掠过堂内众人,尤其在兖州使郭嘉的脸上多停留了一下。
郭嘉仍然眉眼弯弯地笑,见他看来,还微微一颔首。
于是孙乾也不演愤怒了,他的眉毛更加舒展,眼睛也弯成两弧,毫不吝啬地绽放出一个和蔼可亲、真诚友好的笑脸,非常慈祥,就像长辈看待笨拙打闹的小辈。
郭嘉眉头一跳,轻轻皱了下,然而笑容还是无懈可击。
孙乾不再看他,“诸位,”他一拱手,“在下先告辞了。”
他的步伐不紧不慢,像是心中自有定数,即便已经走到,仍然被告知要在门外等上片刻,孙乾也并无异议,就好像那个在堂上愤怒得要吃人的文士并不是他。
可直到他真正踏过门槛,孙乾垂下眼眸,轻轻吁了一口气。
这样的天气,里面的窗户却不知为何都开着,凛冽的寒风几乎吹得他一哆嗦。
孙乾就在心里小小地抱怨了一下。
他转过身,抬起头,在堂上突兀离场的袁公换了一身衣服,周身似乎还有充盈的水气,清清朗朗地坐在那儿,看不出丝毫失态。
如果不是有丝丝缕缕还没来得及被寒风吹散的酒气萦绕在他鼻尖,孙乾的心又要忐忑地提起来。
他镇定自若地行礼:“见过袁公。”
袁公并不与他废话:“你可知他在何处?”
孙乾面上一讶异,“谁?”,很快反应过来,“在下不知,袁公不妨遣人快马去营中问问麴义。”
袁绍没有斥责他的阴阳怪气。他的睫毛轻轻垂下,令人看不出情绪。
“幽州公孙瓒,青州田楷,兖州曹操,扬州袁术……”袁公像报菜名一样把各路诸侯挨个数过,“他无处可去。”
他无处可去。这话用不同的语气说出来,效果截然不同。孙乾品味着这五个字,以及这五个字饱含的情绪,心中就十分感慨。
孙乾想,小谈将军究竟是以何样的心情演完这一场的呢?
小谈将军不说话。
那夜她在帐中杀人,赵云去马厩牵马,她杀完人,赵云恰好牵来马,她骑上马,马不停蹄地带着赵云及赵云的大兄弟们一路飞奔,本就没时间去说几句闲话的。
可她现在跑出来躲在这里等答复,仍然不说闲话。
有人架起篝火,熊熊的火焰上方翻转着一整只鹿,夕阳也被香气吸引,亮丽的光线与火焰一同炙烤着这只可怜的鹿,也照耀着坐在一旁,沉默地看众人烤肉的小谈将军。
将军的目光像是在看那头鹿,像是在看火,也像是什么都没看,连他在身旁落座也没有察觉。
赵云就叹一口气。
谈道笙似被惊醒,慢一拍地转头看他。
“将军心绪不佳?”他轻轻地问。
谈道笙一愣,摇了摇头,“我只是……只是担心公祐先生。”
“……哦。”赵云不吭声了,他抓抓头,小声说:“其实,袁本初待旁人,与待将军全然不同,将军心中难过,也是人之常情。”
“我没有难过。”她飞快地说。
赵云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她避开他的眼神。
架上的烤肉已经熟了,散发的香气浓郁,围着烤肉的人细细割下一大块送过来,她接了,却没有吃。
“一点点。”
很轻的声音,像一缕风吹过他的耳畔。
“只有一点点,”她咬下一大口,含含糊糊地说,“吃完就没有了。”
袁绍垂眸看着手边的一袋桑椹,这时节里很难寻得,因而果实被晒得干扁,在唇齿间绽放的滋味亦是酸涩的,并不好吃,他已经很久很久不曾吃过,关于桑椹的记忆却很鲜明。
那该算是他的耻辱,可那一段狼狈的时光里,有一个少年一直坚定地跟随他。
记忆里桑椹酸涩的滋味一层层向上涌。
“刘玄德弘雅有信义,”袁绍压下心绪,“今徐州乐戴之,诚副所望也。”
孙乾的心彻底落定了,他弯下腰,重重一揖。
“袁公深明大义,亦为世人所称。”他说。
可袁绍对这话似乎并无反应,他只是定定地,目光紧紧地锁着孙乾,像是要透过他看到他身后的人。
最后,袁绍对他说:“他该好好待他。”
《献帝春秋》:陈登等遣使诣袁绍曰:“天降灾沴,祸臻鄙州,州将殂殒,生民无主,恐惧奸雄一旦承隙,以贻盟主日昃之忧,辄共奉故平原相刘备府君以为宗主,永使百姓知有依归。方今寇难纵横,不遑释甲,谨遣下吏奔告于执事。”绍答曰:“刘玄德弘雅有信义,今徐州乐戴之,诚副所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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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1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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