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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瑞云林 ...

  •   瑞云林(枫神飞霜藏温情)
      当飞燕将军诏告天下时,人们都说,他即枫神。
      林南枫,枫神。
      看视似十分合理。
      林南枫笑答,“我不是。”
      他真的不是。
      仙人说,枫神的传说,永远远早于宋殷。
      瑞云林,苏茗最南方的枫叶林。“停车坐爱想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枫叶林,江似火。
      而那里,住着一位神。
      人们都称他为枫神。
      枫神,素白如霜,世间绝色。
      若说仙人是雪山深她处的冰莲,那么枫神,就是极地孕育的纯露。
      故事的开端,其实不在枫林,在南洋。
      “小心!左边左边!”
      “快回舱里去!”
      “啊啊啊……”
      在南洋惊涛骇浪之上,一艘船舰犹如米粒,被随意地拍打着,随时都会被巨浪吞没。
      “温儿!”
      一声尖锐的叫喊,吸引了许多船员的注意。
      “主家当心!”船长之急急拦住冲向船也的老妪。雨打了她花白的发,泪水夹着雨水,为苍枢老的面容又增加了几分憔悴。
      “可是温儿!”
      “主家,你先回舱里,我们马上空去救她!”
      又几位船员过来,船长急忙吩咐他们注意。
      老妪被他们哄着推她进舱中。
      船长伸长脖子去看,一下子头都大了。
      婴孩正在海面上无助地打转,海浪有些好奇,它们小心翼翼地流过她。一片狂怒之中只有这一片风平浪静,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平衡。就在船长就准备跃身一跃时,一阵寒风自北地席卷而来。
      寒风所到之处,千里冰封。
      雨化为霜,挂在人们身上。
      婴孩也因此停止了啼哭。
      她愣愣地伸出粉嫩嫩肉嘟嘟的爪子去抓那些冰霜。船长呆住了,他听闻,南洋有神,而这次怎么就撞上了?难不成自己冲撞了神明?
      有人,跨过暴风雪的屏障,缓缓走来。
      每一步,冰锥四迸。
      好冷。
      不仅仅是忽而降下的冰霜带来的寒冷,更是来者四周绝然的气场。
      生人勿近,逝者勿寻。
      他的脚步停在婴孩前,低头凝视孩童的双眸,澄澈透亮。
      冰霜在一瞬间收敛,船长感受到自己回归了海的怀抱,马上觉着如释重负。
      船长看着那个人轻而易举地把孩童用一只手举起,心神一晃。
      ”开船开船!
      ”那个人看向船长似要说些什么,
      “开船!开船!”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老妪沿着沙滩走着,看着无风无浪。她正在感叹今天又是平静的一天时,就被驻立在沙滩的人吓了一跳。
      她倒退几步,揉了操双眼。
      “神啊,日头打西也出来了?是什么事让您隔着十几步。屈尊移驾至此?”
      那个人听得老妪的我声音,偏偏头,把一个东西句老妪扔过去。
      老妪手忙脚乱地接住,稳定下来,才发现是个婴孩。
      “这是……”
      “顺手救的。”
      他的话很少,老妪听得出他在忍着怨气。
      想想这位大人物想发火但又因为对婴孩不知所措而憋屈着,老妪就十分想笑。
      “多么精巧可爱的娃娃啊,是睡着了吗?也不吭吭声。”老妪慈祥地轻拍着婴孩。
      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见,又走了几步,“你确定要听她的声音吗?”
      “嗯?”老妪还在困疑时,他伸手把婴孩额头上的枫叶拿开。
      一瞬间,震耳欲聋的啼哭排山倒海般涌来。
      老妪有一阵子的耳鸣,而他早已跳到了五米开外的地方,远眺这头的情况。
      ”好了,好了,乖宝宝,不哭不哭……是饿了吗?饿着肚子读……婆婆这就去弄吃的,不哭不哭。”话语轻声,安抚心灵。
      婴孩声音低了下来。
      “她很讨厌我吗?”他突然又从五米开外的地方跳回来,神色凝重地看着婴孩的脸。
      “大人怎么这样说。您可是封这一方信仰最多的神明啊。”
      他沉思,“我封印她的神识她才安静下来。你说了几句她就安静,这不是讨厌我吗?”
      老妪失笑,“神啊,您不会在这等了许久吧?”
      他点头。
      “我们是该将她归还给她的父母,但在那之前……我们可不能让她饿着哩。”
      在小小的山神庙中,他站在一边看着老妪小口小口地喂那婴孩。
      又哄了许久,她才沉沉睡去。
      老妪走到外头,毕恭毕敬地向着月华下的神行礼。
      “神啊,你打算如何?”
      “你去找她父母”
      “那她呢?”
      ”…… ”
      “我老妪可都不开锅了,神啊,瑞云林更适合她啊。”
      神明无话。
      第二日,她昨开双眼。
      枫叶似火,烧红半也天。
      “你叫什么。”他问。
      她转着眼回答。
      “算了。”他转身。
      片刻后,他端回来一个碗。
      瑞云林一时之间欢腾起来,他们对这位陌生来客都十分好奇。
      一时是风怪树妖来看,一时是仙佛道人来观。场面好生热闹。
      偏偏他不是个喜欢热闹的性子。他总是远远站在一边,等人群散尽后才走到她身边。
      他会小心地整理好她扰乱的发丝,会吹去她脸颊上的灰尘,会等粥温度恰好才小心喂她。
      她眸一转,知道她想玩枫叶,便给她一大把;她脑袋一歪,便知道她想打盹,给她造处个小窝,警告所有人肃静。
      时间过得飞快,她的衣襟换了又换,那股灵气在瑞云的加持下更显可爱,犹如仙童一般。
      老妪山神再来时。枫神的衣摆落在地上,小童就躺在上面,看着卷云咯咯笑。
      神虽居住在枫林,但是他却不喜艳色。可是——孩童身上却穿着粉嫩的衣襟,连小辫上还挂着不知何处而来的桃花。
      她仰躺着,随着神的走动而移动。
      老山神恍然失笑。
      “你来了?”他问。
      “神,已经找到了。”老妪回答。
      他回头看向那小糯米团子,她还在依依呀呀地比划着天上的云。
      “我知道了。”
      他突然有点不想让她走了。虽然她很麻烦,又最讨厌我,但好歹是自己幸苦这么久养大的。
      她突然看向他,咧开了嘴。嗯,也挺可爱的,不愧是我养的。
      她奶奶地发出一些字,模模糊糊。有个小尾巴跟着也不错,也难怪南洋那两家伙会为了伤尾而打出手。
      她又重复了多次,他突然听清她的话语,“唰”地一声站了起来。
      不,不行,马上要把她送回去。
      他盯着她,身体有些颤抖。
      怎么能,怎么能想到与枫叶林分开这种事呢?
      【最后一个神的陨落,是为了一个人】
      【神有自己的责任,无法逃避】
      温府
      “家主,外面停着辆……马车。”有个仆役跌跌撞撞地进来。
      “是有人来拜访吗?”苍老的声音响起。
      “不,我们不知道……我们我们想敲敲马车问问,却……却被弹了回来……”
      家主闻言,神色凝重。
      两位温家主人站在马车面前,面面相觑。
      丈人伸手欲掀帘,一股力量充斥而出——他竟被生生弹了回来!
      这辆不知来白何方的马车,雕着祥云瑞凤,却无车夫。似是贵人家之物,却怪异地多了法术。
      妇人犹豫地伸出手去,手触碰到门帘,向上慢慢掀起。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丈人的手握住了剑柄。
      阳光溜进车中,洒在她皙白的脚踝上。
      妇人一见,更加了速度,把帘子一掀。
      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
      不会有一位父母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子。
      “温儿!”
      妇人失声痛哭。
      人们都说是上天怜悯父母心。温府远嫁之女的子嗣在归府途中,于南洋坠海不知所踪。两年之后,却奇迹一般被马车送回。人们都不知这位千金小姐是如何从南洋跨越几乎整个国度回到温府的,只是认为是小姐被天选中神童,去仙界游历几年归来。
      温家失而复得,当是百倍珍视。
      因为担心她再度失去,便不让她离开温府。
      及笄之年,家主年事已高,觉着应当为小姐寻一桩姻嫁,找一位上门女媚。
      一时之间,温府门槛无数人踏进又踏出。
      不少人贪恋的是温家的财富,而真正仰慕的,又不得小姐欢心。
      又一日,父母于后堂同媒人谈话。她静偷偷留进后院,倚着古树坐下,从怀中拿出那片枫叶。
      十余年过去,枫叶仍未褪色,正如他的脸容于心中,刻骨铭心。
      “勿念。”她喃喃着。
      自从归家后,她被禁足,想要去寻他的消息,却无处可寻。父母为自己寻姻缘,却不知她心中早已有心上人。他以为她讨厌他,殊不知她早已沦陷。他冷如霜的外表下是无尽的温柔,他蓝而深邃的眼眸,是世间所有宝石都比不上的剔透,他眉心的那点朱砂,犹如漫天红枫。
      那片枫林,当是他生命的所有吧。
      她失神起来。
      无数人叩响温府的门,她便借他们进出之便,暗地里让人去寻他。可是都渺无回音。她都开始不相信自己了。可明明那万里飞霜,明明那千万枫林,那么真实世存在在她的脑海之中。
      “真的不存在吗?”
      一阵风吹来,枫林从她手中飞出。
      “诶!”
      她匆忙赶着去捡。
      枫叶兜兜转转,停驻在一位白袍男子脚下。
      她看见他,脚步放慢。
      她站在他前方,他背对着她。因为自己只及他的腰,她不得不仰头。
      他回身。
      飞霜从他身上迸出,划起她的发,她的衣角。
      绛雪纷纷落翠苔,疑是故人来。
      她的心,空了一拍。
      他蹲下身,同她平视。
      他的脸,同记忆中重合,毫无差别,丝毫无差。
      “看清了吗?我的脸。”他声音很冷,还带着些怒意。
      “还有我的名字,哪个笨蛋会叫勿念。”他哼了一声。“枫。”
      “给我记住了。”
      再一眨眼,他就消失了,就像梦一样。
      良久,她才回过神来。
      他,他这样来一次,居然是为了记住他的脸和他的名字?荒谬。
      她跺跺脚,生着闷气。等等。
      她突然记起,难不成他看见了她写的寻人告示?
      她一时间有些羞愧,她的黑历史舞到正主面前了!
      她虽说画技好但也又停留于山水,对人她是一窍不通,告示上的她已经尽力还原了,但相比于他而言还是天差地别。而至于他的名,他从来没同自己说过。她便把他唯一留给自己的“勿念”二字加了上去。没想到弄巧成拙,他反而被气到自己找上门来了。
      少女的兴奋与害羞填满了整个春日,荡漾着整个余年,蹉跎了整个余生。人若蜉蝣于天地,渺若沧海之一粟。只因少时惊鸿一瞥,妄将余年空相厨守。
      悲哉,痴哉,喜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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