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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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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祁安,19岁,弘港警察大学大一在读……”
“条子预备役?”
女人大剌剌地坐在沙发上,巷子里的慌乱像是从未发生过,手上薄薄的一沓纸写着祝祁安的所有生平。主人公就坐在她对面,身上没有任何束缚,丝毫不担心他有任何逃跑意图。
讪笑着舔舔干涩的唇,祝祁安一句话都没说。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得先摸清楚这只虎的脾性。
“也是孤儿……”
心口骤然一空,祝祁安双手不自觉收紧,膝头运动裤被他抓出皱痕。
是啊,他是个孤儿,两年前才成为孤儿。
对面的人并不怎么关注他,看着信息栏里孤儿二字沉思良久,最终嘱咐了身边的人几句话起身欲走。
“站住!”
情急之下的一声呼喝,对方竟也真的站住了,女人回头看他,眼神颇有些耐人寻味。
“怎么?”
祝祁安表情很镇定,颇有些无知无畏,但发红的下垂眼却令他看起来像只可怜的、找不到家的小狗。
“……能不能放我回家?”
“不可以哦,”女人弯着唇,极其恶趣味的拖长了音调,“你得在这住一段时间。”
“你不怕我在这看见什么出去告密吗?”
他突然一勾唇,弯出一个挑衅的笑,双手随意插在裤子口袋里,十足欠扁的模样。头一次见这张脸做出这种神情,她觉得新鲜的很,不自觉地想要逗他。
“随意。”
其语气里的有恃无恐令祝祁安震惊到嘴角一僵。
欣赏够了小男生装酷失败的尴尬表情,她终于转过身去,身后的人却再次叫她:“喂!”
一旁的徐慧终于看不下去,呵道:“那是老板!”
祝祁安不管她的呵斥,梗着脖子盯着女人的背影,他猜到她目前不会把他怎样,胆子愈发大了。
“时祈。”女人偏头,正如在暗巷中他见她的第一面一样,只能看见她那细长的眉和高挑的眼尾,“我的名字。”
“十七?”
祝祁安挑眉念道。
“这可不像个名字。”
【十七?】
【这可不像个名字。】
淡漠的声音对她说着同样的话,那人的身影有些模糊,温热粗糙的掌心包裹住她的手,后背相抵时的触感可靠又安心,枪林弹雨间骤升的心率,裹挟了全身的焦灼热浪……那些在夜晚反复折磨她的噩梦在清醒时陡然袭上脑海,时祁愣在原地,脑中的声音又将她拉回了那个冰冷的冬日,周身着火一般的灼热。
【十七……十七……】
【对不起……】
“我们老板叫‘时祈’,时间的‘时’,祈祷的‘祈’,别再念错了。”
徐慧不耐烦解释的声音猛地将她拉回现实,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踏上楼梯,时祈再没有心思去回答祝祁安的问题。
尖锐的水泥碎片划破了她的小臂,来不及管伤口,她就地一滚避开随即而来的子弹,血霎时流了一地。她的弹夹空了,临时组的小队早就被打散,除非耗到对方弹尽粮绝再近身肉搏,否则她没有其他活路。
不断地在各种掩体间移动,她的体力即将耗尽,直到听见一声空枪声,她知道时机已到,抓住这最后一次机会,猛地扑向对方。
穷途末路的近身肉搏近乎残暴,没有任何的花拳绣腿,两人都在为了活命而疯狂殴打对方,招招都向着命脉,血糊了满身,早已分不清谁是谁的。又一次被扔在了地上后,她险些爬不起来,长发散乱的搭在背上,在对方又一次靠近时徒劳地摆出防御姿势。
能挡多少挡多少吧。
她这样想着,眼睛却闭着,身体的疲累在试图拖拽她去往永久的死亡。可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她试探性的睁眼,看见了第三个人。
那人正对着躺在地上的人补枪,只一枪,正中眉心。
他转过身来,一步步的靠近她,俊朗的面容是杀手中少见的,于是她几乎一眼就认出了他。
【白越。】
他向她伸出右手,无名指第二指节上的痣在肤色的衬托下格外鲜明,下垂眼里没有情绪,冷漠极了。
【十七。】
她就着白越的手站起身,僵硬的活动了一下肩胛。
【十七?】
【这可不像个名字。】
十七自顾自的活动关节确认自己的伤势,学着他的平淡语调:【十七只是个代号,我没有名字。】
白越垂了垂眼皮,扔给她一个简易医疗包,转身去搜刮一旁尸体身上的物资:【我的组员都死了,一个人谁也出不去。】
【我知道。】十七利索的用纱布缠上受伤的小臂,在看见白越的时候她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所以,】少年逆着光走过来,低下头帮她把纱布打了个漂亮的结,伸出手做出了击掌的动作,【现在开始,我们是临时搭档了。】
猛地睁开眼睛,月光透过玻璃铺在身上,窗外的树随风摇摆犹如鬼影。
时祈茫然坐起身,惊觉自己竟然在没吃安眠药的情况下睡着了,还做了那样一个不算噩梦的梦。
失神地盯了虚空中许久,她忽然想到了祝祁安那张脸,那张和白越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是因为他吗。
她翻身下床,被指引的游魂一般踱出房门,穿过长长的走廊站到了一扇门前,那里面封存着他们的所有,是她亲自上了锁,整整两年没有踏足。
抬起的手还未摸到门把手,她动作一顿,看向黑暗中的一隅,呵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