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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灯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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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暂无进展,城主府的邀约倒先递到了陈宁奚案前。
作为年轻一辈的剑道魁首、青云榜上前十,哪怕剑阁失势,陈宁奚本身也是值得各方招揽的对象。
虽说他称自己只是代理剑阁阁主一职,可在世人眼中他已然板上钉钉这个位置。
他来不夜城处理剥皮案,在城主看来是杀鸡用牛刀了。
剑阁横跨白、琼两洲,不夜城名义上打着来者不拒,有时也得仰仗仙门的人解决些麻烦。
知道陈宁奚抵达后,城主当即设宴,扬言为他接风洗尘。
同样的,不夜城作为一方大势力对剑阁局势有利,陈宁奚自然应下。
和邀约一起来的还有不夜城的灯会,其中游街是重头戏,城主府年年来风华阁要人,今年也不例外。
“点名要阿楚?”闻宿浏览着管事拟定好的名单。
管事道:“是,城主直言阿楚姿容倾城、仪态万千,最适合担任今年的神女巡游。”
闻宿:“同阿楚说了么?”
管事:“阿楚说她愿意,不过她希望灯会结束后回一趟瑶洲。”
闻宿:“我记得她来风华阁不到一月?”
管事:“阿楚在来风华阁前已跟钟离公子在外游历了八年。”
“允她一月。”闻宿略略思索,“再派人护送。”
白洲东临琼洲,南去万里至瀛洲地界,瑶洲于白洲东南方位,并不接壤。
对普通凡人来说十几年都走不到,而其他传送阵、飞舟等也颇为耗时。
但闻宿提的护送其中包括乘坐法器,风华阁家大业大,上乘法器就算是到瑶洲也不出一星期,赶得上化神修士的脚程了。
管事躬身,“属下代阿楚先谢过闻掌事。”
闻宿摆摆手,“贺兰思存不在阁内?”
管事:“贺兰掌事似有急事,前日已匆匆回了琼洲。”
闻宿:“她有说何事?”
管事:“贺兰掌事虽未明说,但近来属下听闻琼洲君王大限将至,皇室恐有异动。”
修真界共分四大洲,每洲管辖各有不同。以不夜城所在的白洲为例,各大城池拥兵自治。
瑶洲则是仙门盘踞,各有属地;瀛洲渺远,传闻听命于蓬莱帝姬。
余下的琼洲效仿凡人界君主制,下有世家众多。
贺兰思存作为琼洲皇室的长公主,皇室内乱自是少不了她一份。
“过些时日我会离开白洲,归期不定,你若有事把钟离衍叫回来。”
管事:“……钟离公子说他去了菩提寺出家。”
“出家?”闻宿皮笑肉不笑,“红颜露水遍布修真界,他这是想要改邪归正了?”
管事不敢吭声。
闻宿:“你告诉他,他若真想得道,相逢一场,我会请他前道侣助他斩断所有情丝。”
管事:“是。”
“还有一事。”
“您请说。”
“日后剑阁陈宁奚来此,一切免付。”
“是。”
管事忍不住浮想联翩。
前几天赠食,现在直接全免了,不是说闻大人对剑阁恨之入骨吗?对这位少阁主却是另一副态度。
难不成……
管事打了个哆嗦。
无论如何,被闻宿关注上绝非什么好事。
灯会在三日后开始,城主的宴席设于戌时,可等观赏完游街后再前往。
剑阁弟子讲究苦修,头次参加这种民间集会,哪怕是萧正也难免期待,连着因剥皮案的紧张都冲散了不少。
一入夜,长街灯花溢彩,凤箫声动。
游街的队伍起点在城主府。以渺渺仙乐开道,宝马雕车铺香满路,仙子举玉壶于侧肩,稍稍一斜,泄出云雾,以表祝愿。
神女身戴璎珞琳琅,脸罩白纱,玉臂婀娜,一舞举世无双。
修真者追求得道飞升,然绝大部分的普通人终其一生与长生无缘。比起虚无缥缈的问道,他们更盼着神仙赐下福佑,一生顺遂。
弟子们散入人群,与民同乐,好不快活。
闻宿眸中映出点点星火,他本是孤身沿岸漫步,顺道观赏河灯。
没想到有不少姑娘还朝他怀里抛香囊,闻宿身形微晃,尽数避开,无一沾身。
“停芸…”
“停芸!”
身后一人跟上他,随之而来还有浅淡的香。似帐中暖香,掺着奶糕般的甜,又如洒了桂花汁水,余韵缠绵幽深。
谁能想到,这位素来面冷的剑道天才身上竟然散发着如此黏腻腻的香?
骨头咬动发出咯吱的轻响,闻宿喉结稍许鼓动,侧目笑道:“师兄跟我这来作甚?”
“我…怕你孤单。”
回答实在拙劣。
幸好灯火橙黄,足以掩盖陈宁奚烧起的耳根。
闻宿挑眉,“是么?”
陈宁奚紧了紧手,改口:“是我怕孤单。”
“师兄倒是诚实……”两人走得近,闻宿声音一压低就显得暧昧,“既然师兄怕孤单,今夜我定当好生陪伴。”
陈宁奚忍着脖间的痒意,“你近来身体可好?”
闻宿反问:“师兄觉得我好么?”
陈宁奚:“若有不适……可来寻我。”
“呀……”闻宿拉长调子,眼底猩红一晃而过,“找师兄,师兄要怎么帮我呢?”
陈宁奚垂眼,“你想要我怎么帮?”
“两个都想要。”
这两个究竟是哪两个,估计只有他们当事人明白。
闻宿模仿活人吐气,气息却是冷的,仿佛白骨生寒,“师兄答应么?”
即便知道恶鬼毫无真心可言,陈宁奚还是在他注视下缓缓点头,“好。”
闻宿叹气:“师兄真是好生冷漠,我以为师兄该是和我一样高兴的。因为师兄的身体很热,每次缠得我很紧……”
“停芸!”陈宁奚打断他。
闻宿眨眨眼,“师兄生气了?”
陈宁奚:“大庭广众下,不可……”
熟悉的陈词滥调。
闻宿佯作了然地“哦”了一声,“原来师兄是害羞了,那我不说了。待你我二人独处我再细细讲与师兄。”
“师兄想放河灯吗?”闻宿指了指不远处的摊子,除了造型各异的河灯还有样式精美的香囊。
“刚刚有很多人给我砸香囊呢。”两人衣袖纠缠,闻宿一边嗅着香止渴一边低声道,“我都避开了。”
陈宁奚:“为何避开?”
“砸在身上很疼,”闻宿说,“我也不想要他们的香囊,我只想要师兄的,师兄送我一个好不好?”
陈宁奚还未答,对岸的桥头骤然一声尖叫。
陈宁奚气息转瞬冷肃,锁定人群中一道黑影,飞身追上。
闻宿对着空荡荡的身侧,面无表情。
心情不虞的恶鬼自然不会让别人好过。
被迫和陈宁奚交手的黑影蓦然受到威压,吐出一口血水。
陈宁奚果断提剑刺入他胸口,随后卸了他下巴,灵力灌入掌中,瞬间震碎黑影识海,断绝他自爆的可能性。
是个元婴期。
“闻宿,是闻宿——”凶手自知活不了,嘴里喷着血沫子还不忘恶狠狠道,“是他逼我的,是他,主使是他!!!”
听清到他出口的人是谁时,陈宁奚身体比意识更快用灵力堵住他的喉舌。
凶手对着他目眦欲裂。
陈宁奚放下剑,神情怔然。
另一边,闻宿到了受害者身边,这次不是行宗弟子,只是个普通的筑基修士,带着位红颜,此刻跪在尸体边掩面哭泣。
陈宁奚拖着凶手过来了。
闻宿朝下瞥了一眼,“送回风华阁吧,我们先去城主府上,等夜宴结束再审。”
陈宁奚点头,目光轻轻落在闻宿的脸上,在对方看过来时又移开。
闻宿似乎笑了一声。
他接过陈宁奚手上半死不活的人,跟拎块抹布一样往风华阁的方向走。
眼前人的背影被朦朦的灯火罩着,陈宁奚追了几步,脑海里响起凶手声嘶力竭喊出的“闻宿”,却蓦地回头看了眼方才路过的摊子。
他……不要香囊了么?
陈宁奚想,大抵只是随口一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