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骗》松绻

7、第 7 章

　　早上李乐一醒来的时候阿姐已经走了，桌子上给他留了粥，药也放在旁边。
　　李乐一走到桌子那坐下，用勺子无意识地一圈一圈搅着粥，他昨天晚上躺在床上想了很多

　　他不能让阿姐一直这么养着自己，他也想赚钱。

　　那天媒婆说的话他其实都听到了，他不能拖着阿姐，这样阿姐不能嫁人，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三十岁一定要嫁人，但是他不想让那些人那样说阿姐

　　阿姐在他眼里是最好的

　　喝完粥李乐一就要去还东西了，他走到那两袋零嘴面前，袋子已经被李焰清提前系上了。
　　系的是李乐一不会打的蝴蝶结，所以李乐一连拆开它再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提着袋子出门，经过夏店，往上面走拐两个弯就可以看到，这是祁寒昨天告诉他的。
　　但祁寒没告诉他具体是哪一栋，所以李乐一站在这一排连着的三个房子间为了难，他要一个一个去敲门吗？

　　李乐一走到第一个院子门口，里面隐约传来说话声。

　　“你说去赚钱就是这么赚的？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您着什么急啊，这不还有二十多天吗？”

　　是祁寒的声音！
　　李乐一抿起唇，他不用一个一个去敲门了。院内的说话声还在继续

　　“我不着急，你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一天到晚躺在这对得起你这一声筋骨吗？”
　　祁寒笑了一声，语气有些不着调，“我昨天在外面晃了一天您说我，我今天哪儿也不去您也说我，要不我干脆找块房梁去吊着算了。”
　　“随便你。”老太太哗地一下拉开院门，回头冲里面喊：“吊之前记得还钱！”
　　便出门要走，却在门口看到站着的李乐一。

　　“乐一？”老太太不确定地叫了他一声。
　　“奶奶好。”李乐一扬起一个礼貌的笑，手却下意识地把提着的东西往身后藏。

　　院子内传来椅子倒地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快到院门口时，那串脚步声又放缓了。

　　祁寒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眼里带着点惊讶和笑意，先与李乐一对视上，而后视线又缓缓下移，触到李乐一手里提的袋子时顿住，几秒后才神色自若地收回视线，问：“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看你！”老太太拍了一下祁寒的背，抢答道：“没看见人家还提了这么多东西，还不快去帮忙拿。”
　　祁寒走过来，若有似无地瞟了一眼李乐一被塑料袋勒红的手指，问：“是给我，还是还给我？”

　　李乐一被他的语气弄得有些慌，仿佛又回到了昨天被祁寒困在石桌旁的时候，他抬眸，问：“有什么区别吗？”

　　“如果是给我，我就帮你拿着，进屋了咱们再商量，如果是还给我，那你就自己拿着，也不用进屋了。”

　　李乐一还是不明白这两者的区别，手里的袋子却被突然出现的春成夺了去，老太太在后面尖着耳朵听了半响，前面一堆她都没听懂，就听见祁寒连屋都不让人进，气的她自己直接过来了。

　　“不进屋你就哪里凉快自己哪里呆着去，乐一来，外面晒，去奶奶屋里坐。”

　　眼看老太太抱着一袋子零嘴越走越远，李乐一还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抬头求助似地看着祁寒，祁寒冷着脸，语气也干硬：“愣着干嘛，不是让你进屋坐吗？”
　　李乐一才像得了指令般往院子里走，手里另一个袋子又被祁寒拿了去，李乐一不解地看向祁寒，后者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只淡淡地留下一句
　　“看路。”

　　进了屋，老太太给李乐一倒了杯水，又亲切地在他旁边坐下，笑眯眯地问：“乐一呀，怎么来奶奶家玩啦？还带这么多东西。”
　　李乐一不敢看春成的眼睛，他现在心里乱地和麻花一样

　　祁寒说如果自己要把这些东西还给他，就不用进屋，可他现在已经进屋了，那还用还给他吗？
　　如果祁寒拒绝自己还给他，那他是不是就可以把这些东西留下？

　　李乐一想不出来答案，阿姐没有教过这个，李乐一也没有遇到过还东西还被拒绝的情形。

　　“他才不是来你家玩，这东西也不是给你带的。”祁寒慢悠悠地从院子里进来，放下袋子，也给自己倒了杯水。
　　“我问乐一，你插什么嘴？”老太太瞪了他一眼。
　　“行，那你让他自己说。”

　　两个人的目光都压在李乐一身上，压得李乐一声音宛若蚊蝇：“奶奶，我来还东西。”
　　“还东西？”
　　“嗯，”李乐一的目光落在那两个袋子上，看上去不像归还，倒像是渴求

　　“这些都是祁寒昨天给我买的，我今天来还给他。”
　　听着自己的名字从李乐一口中叫出来，祁寒的心跳错了一拍，主要是李乐一的声音太轻了，又带着李乐一特有的调，祁寒从来没有听到过有人这样叫过他的名字

　　七月上午的太阳已经很大了，蝉声响起来，吵得祁寒口干舌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起来。

　　这边春成的心思在脑海里转了个弯，便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她睨着祁寒，用眼神示意那两个袋子，问：“你买的？”
　　“嗯。”反正都已经说到这步了，祁寒便大方承认了。
　　“哪里来的钱？”

　　祁寒觉得有些好笑，老太太都知道是那一百钱买的了，还要故意问自己。
　　他瞥了眼坐在旁边的李乐一，早上看见他时的欣喜，明白他要把东西还给自己时的生气都糅杂在一起，让祁寒一下忘了思考，现在冷静下来，回忆起李乐一刚刚说话时的样子，料想他也不是自己想还的，那便是他阿姐要他还的。

　　又是他阿姐，祁寒有些头疼，连带着语气也烦起来：“就是那一百块钱，现在他把东西还回来了，我把这些退了，到时候就可以把钱还您了。”
　　“不能退的。”李乐一小声地说。

　　没想到他会出声，祁寒看了他一眼，问：“你怎么知道不能退？”
　　“就是不能退的。”
　　“那我就把它们扔了，反正家里也没人吃这些。”
　　“不可以！”李乐一猛地抬起头，眼睛睁的很大，让祁寒无端想起舍友之前吵着想养的耳廓狐来，之前看图片他一直不能理解舍友的狂热心情，如今倒是有几分赞同了。
　　“为什么不可以，你还给我就是我的东西了，我想怎么办就怎么办。”祁寒不急不缓地回复道。

　　李乐一没办法反驳，这个道理他知道的，所以他看着祁寒，小心翼翼的语气里还含着一丝渺茫的希望：“你要把它们扔到哪里去？”
　　祁寒看不了李乐一这个眼神，他甚至都不敢去猜李乐一是不是知道他扔到哪后要去把它们捡回来。

　　祁寒把那袋零食勾过来，随意地两下就解开了蝴蝶结，从里面掏出一包糖扔到李乐一面前，“不扔，留着待客。”
　　李乐一看着落在自己面前的那包五颜六色的糖，这是他昨天自己选的，他惦记这包糖很久了，它看起来就很好吃，李乐一本来想买着和祁寒一起吃的。

　　“难道这样你阿姐也不允许你吃？”祁寒见他半天没动作，不禁凉凉地开口道。
　　“不会的。”李乐一语气里带着些笃定，随后就把那包糖握进手里，抿起唇，连眉眼都不似之前那样拘谨了。

　　老太太看这场景也知道两小孩相处得不错，她起身，先对祁寒说：“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反正我的钱一定要还我。”
　　又偏过头慈爱地对李乐一说：“乐一啊，你在奶奶家玩着，奶奶要去打麻将了，有什么事就找哥哥，哥哥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奶奶，奶奶揍他。”

　　李乐一乖乖点头，目送春成出门后，回头对上祁寒玩味的眼睛。

　　“刚刚奶奶的话听到了吗？”
　　“嗯。”
　　“那叫声哥哥来听听。”
　　“哥哥。”
　　.....

　　祁寒终于知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感觉了，他没想到李乐一没有丝毫犹豫就叫了，这声哥哥比他叫祁寒名字的效果更大
　　杯子里已经没有一滴水了，连壶都空了，祁寒滚了滚喉结，又听见李乐一说：“哥哥，你口渴吗？我这里还有水。”

　　李乐一把自己那杯水递给祁寒，祁寒也没犹豫接过喝了一口，或许是为了缓解尴尬，他喝完问：“你自己没喝吗？”
　　“我只喝了一小口。”李乐一老实地答道。

　　祁寒低头看自己手中的杯子，这杯子材质特殊，水淌过的地方会留下痕迹来，整个杯口一圈，只有祁寒刚刚喝过的那处留下了一点痕迹
　　这意味着他刚刚是就着李乐一喝过的地方喝的。

　　祁寒觉得自己口更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