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进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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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医生，你来了！”陆光明推开夏蝉，把他扶到板凳边。靳齐：“啊，嗯。”他放下医药箱，上前查看夏蝉的腿。“小腿骨轻微骨折，卫生所没有设备做做x光，得送他去县里医院，”靳齐拆下木棍和布条，“需要车子吗？我可以提供。”
陆光明道谢：“谢谢靳医生。”靳齐提起医药箱：“小事。不过我有个问题......你俩，在谈恋爱？”陆光明听到这问题差点吐血，他没有否认也没承认。靳齐：哦？暧昧期啊！
“行，我明白了。走吧，下山去医院，”靳齐打破尴尬的氛围，“夏蝉，你能走吧？”夏蝉刚想点头，拾起断竹，拄着向外走。
靳齐走石阶，夏蝉走泥路，陆光明在他身后护着，也不在意沾了满鞋的泥。石桥另一边停着一辆小轿车，轿车里坐着一个男人。陆光明把夏蝉扶进车，收起竹竿，靠在石桥边，也上了车。“把你们车弄脏了，真不好意思。”陆光明抱歉地说。
男人启动轿车，说了句没事，他的声音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靳齐坐在副驾，座位上放着垫子。“太热了，垫子拿走。”靳齐抽出垫子，扔到一边。男人挑挑眉毛：“你确定？”
靳齐抿着嘴，又把垫子垫回屁股底下。
陆光明和夏蝉坐在后座，车内陷入微妙的沉默。“嗯，这位，怎么称呼？”陆光明找话说。男人回答：“姚之宣。”
姚之宣？姚之宣！就是那个向医学院学生多次告白然后被拒还上了校园论坛的校草姚之宣？陆光明突然觉得世界好小。
等下，医学院的学生？陆光明默默看向靳齐，真相好像显露水面了。夏蝉把头靠在陆光明肩上，打起瞌睡。
景物掠过车窗外，前路越来越广阔，坑坑洼洼的泥路变成水泥路，茂密的山林渐渐远去。到达县城医院时，天色已暗，路上街灯亮起，是结湾镇没有的景象。夏蝉被陆光明轻唤醒，他揉揉眼，望着一盏盏明亮的街灯出神。
“饿不饿？”陆光明活动活动酸痛的肩膀。夏蝉点头。陆光明拿出钱包，对靳齐说：“靳医生，我去买些吃的，夏蝉就拜托你们了。”靳齐解开安全带：“没问题，到时候你来骨科找我们。”
陆光明下车去买吃的了，夏蝉乖巧的神色褪去一半。“冷着脸给谁看呐，天天给我找事，”靳齐打开后车门，没好气地说，“赶紧下来，装什么装，上次摔得差点儿残废不是还能自己爬回去吗？现在这点骨折就受不了了？”夏蝉蹦下来，一只脚站着。
“姚之宣！过来扶他！”靳齐对后面的人喊道。
医院的消毒水味儿比卫生所更浓，光滑的瓷砖地面亮得映出人，冷气太足，反而有些冻人。骨科在二楼，夏蝉他们三人坐扶梯上楼。
大厅里摆放几排椅子，姚之宣陪夏蝉坐着，靳齐去挂号。“你叫夏蝉对吧？”姚之宣问。夏蝉冷漠地点头。“靳齐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夏蝉对陆光明久去而不回感到焦虑不安，不耐烦地回答：“不好。他睡不着觉。”姚之宣沉默后开口：“谢谢你这些年陪他。”夏蝉不再说话。
陆光明提着一大袋吃食向骨科走去，中途他看见血肉模糊的一个人被退往急救室，小孩的哭闹，刺鼻的消毒水味儿，穿病号服的病人，匆匆忙忙的人群，医院既神圣又可怕，这里有新生命诞生，也有生离死别的上演。
他拐了个弯，远远就看见坐着的夏蝉。
夏蝉东张西望，寻找陆光明的身影。大大的落地窗外黑夜漫长，反射明亮灯光。“夏蝉，吃饭。”陆光明坐到他左边的空座位，端出一碗馄饨，揭开塑胶盖，放入勺子。
“姚学长，你吃吗？”陆光明叼着一串炸丸子，扒拉其他小吃。姚之宣：“不了，谢谢”陆光明也不再强求。
“这儿的炸丸子没北京的好吃，”陆光明嚼着丸子，对夏蝉说，“等工作完成了，我带你去北京吃好吃的！”夏蝉不知道北京在哪儿，很远很远吗？陆光明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吗？
陆光明咽下丸子：“北京有好多小吃，你喜欢甜食吗？豌豆黄驴打滚茯苓糕冰糖葫芦，你应该会喜欢。”夏蝉抓的重点不同：“你，要离开？”
陆光明道：“我要先回北京，把材料交上去。如果你愿意，我带你去北京，如果不，我就来结湾镇。”“你会，不要我吗？”夏蝉眼中有期待，有不安。陆光明凑到他脸前，两根手指轻轻支起夏蝉耷拉的嘴角：“我怎么舍得呢？”
“咳咳，”靳齐挂完号回来，掉了一地鸡皮疙瘩，“再排会儿就轮到你了，耐心等吧。”陆光明把米线塞入靳齐手中：“辛苦靳医生了，趁热吃吧。”靳齐莞尔一笑，找空位坐下“吸溜吸溜”吃着米线。“你不吃啊姚之宣？”靳齐吃得香。姚之宣摇头。靳齐夹一筷子米线，在他面前晃荡：“吃一口？”
姚之宣果真倾过身，要吃那口米线。靳齐却忽然往后，迅速收回手：“想吃自己去袋子里拿，我这还不够吃的呢！”
陆光明差点呛死。姚之宣的冷脸终于破出条裂痕，他小声在靳齐耳侧说了句什么，靳齐顿时咬牙切齿，耳朵尖染上淡淡粉红。
袋子里的吃食被消灭得差不多，也轮到夏蝉的号，陆光明便陪着夏蝉去找医生。
“你先带他去拍个片，然后再回来。”医生观察后对陆光明说。“好的好的，谢谢医生。”陆光明道谢，扶着夏蝉出去。夏蝉单脚蹦着，头发跟他一跳一跳。陆光明带他去做x光：“要不要给你弄个轮椅，或者拐杖？”夏蝉摇头。
陆光明站在门外等夏蝉做好x光，他的电话忽然响起，陆光明找了个窗户，靠在床边，接通电话：“喂，妈，有什么事儿吗？”他吹着夏夜温热的夜风，星星和路灯一同耀眼。
“后天你爸带小天回国，你回下老宅。”陆母的语气冷漠。陆光明感觉自己被攫住了呼吸，闷，他尽量语调平缓：“妈，我之前和您说过，我出差了，没法回去。”
陆母不耐烦：“出什么差，你不管多远也得回来，我早就让你把工作辞了，来公司上班，当时让你学理你偏要学文，做什么都跟我反着来......”陆光明忍住把手机扔出窗外的冲动：“我还有事，挂了。”
他捂着脸，深深呼出一口气，然后把手机彻底关机。
夏蝉出房间就看见陆光明立在窗边，面色苍白。“陆光明。”夏蝉蹦过去。“......你慢点儿。”陆光明搀住他的手臂。夏蝉却挣脱，双臂圈起陆光明：“抱，别难过。”陆光明鼻子一酸，夏蝉的怀里很温暖。
“不哭，我在。”夏蝉抱得更紧。陆光明死死憋住眼泪，不能哭，太丢脸了，不能哭......二人拥抱了好一会儿，陆光明才闷闷地说：“好了，我不难过了，走吧，去找靳医生他们。”
他们回到二楼，靳齐和姚之宣小声斗着嘴。“还得等会儿才能拿到片子，先给夏蝉开个病房？”陆光明问靳齐。靳齐笑道：“不用，他没那么娇贵，等片子出来，拿给医生看，稍微做个小手术就可以回去静养了。”
陆光明应了声，发现夏蝉的手缠上来，。“你手，太冷，我焐焐。”掌心的热源顺着胳膊蔓延至心脏，心跳“噗通噗通”，陆光明心尖发麻。
他在这个夏夜拥有了最为珍贵的东西，他不止拥有文字，他也拥有了一颗炽热的，来自夏蝉的心脏。城里的蝉鸣不似镇上那么热情，奏出的却是婉转的夜曲。
...... ......
一行人在医院待到了半夜，马路上车辆寥寥无几，风吹得猛烈，树叶“沙沙”摇晃，晃碎一片灯光。车辆在夜色中穿行，静，车里静极了静得让人不禁放缓呼。
陆光明忽觉困倦，便打起盹，可能是太疲倦，不需些时间就睡着了，他的头不慎靠上夏蝉的左肩。
夏蝉霎时绷紧了身子，轻轻垂眸，凝视着陆光明的侧脸，手小心翼翼地揽住他的腰，见他没什么反应，又稍稍加重手上的力道，陆光明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入他掌心，顺着手掌蔓延至心脏，夏蝉听见自己的心跳“怦——怦——”
靳齐在后视镜里看见这一幕，嘴角不禁撇撇，心想:“啧，纯情。”
等陆光明睁开眼睛，微弱日光透过飘动的窗帘挥洒在床前，已然是日上三竿。他猛地从床上翻起来，忍受了几秒眩晕，然后大步走到桌前，拿起手机。靳齐给他留了短信：夏蝉我带回去了，你好好休息，不用担心。
陆光明松了一口气，思索几秒钟，果断地拉开窗帘，大股大股的新鲜空气灌入疲惫的肺部，夏日明媚热烈的阳光与自己扑了个满怀。
他发觉身上略微黏腻，昨晚肯定没洗澡，直接倒头就睡了。先洗个澡吧！陆光明打开衣柜找了身衣服，又瞟眼时间——九点整。
星期三，他下午才有课，去学校还来得及，去学校前要不先去看看夏蝉吧，不知道他吃饭没......就这样想着想着，陆光明恍然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卫生所门前，手里还提着小笼包和豆浆。
陆光明感叹着自己行动之快，推开了玻璃门。
屋内没什么声响，只有微弱的呼吸，一起一伏，从帘子后传出。陆光明把早饭放在一边，小心翼翼地走向那张病床。
“夏蝉？”他轻唤，手指微微撩开帘子，怀揣着一睹夏蝉睡颜的期待，目不转睛，然而映入他眼帘的，是睡得正香的陶屠户。陆光明没有给自己呆愣的时间，火速放下帘子，坐在不远处的木凳上，做沉思状。
夏蝉呢？怎么是陶屠户？好饿啊，先吃饭吗？陆光明脑内回荡这几个问题，直到夏蝉拄着拐，靠在内屋的门框边唤他：“光明。”
陆光明回过神，连忙抛下问题，去扶夏蝉。“你怎么不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下来乱跑什么？吃饭了没？还疼不疼？”他唠叨着。夏蝉静静微笑，把他这副担心的模样尽收眼底。
“笑什么，”陆光明让他到桌前坐好，把早饭推到他面前，“饿了吧？”夏蝉还是勾唇笑着，慢条斯理地回答他刚才一连串的问题：“不困，渴了去喝水，没吃，不疼。”
其实是看见陆光明他才不痛的，昨晚他嗅着衣领上陆光明残留的洗衣粉香味才勉强睡着，睡着后梦里也都是陆光明，梦见陆光明喊他“夏蝉”，陆光明给他做饭，陆光明和他摘草药，还有，陆光明和他......
“夏蝉？夏蝉？”陆光明看他走神，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进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