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以吻封缄》北辰暮

4、第 4 章

　　“其实，周助也不是聪明到什么事情都看得透的。”坐在单杠上，摇晃着双腿的英二有些狡猾地笑了，“其实每次我都是故意考差的。”
　　他旁边的观月几乎没被口中的巧克力冰淇淋噎住：“是……是吗？”
　　“当然了，不然你以为我真的是笨蛋？考不及格是要被留级的呢！留级就不能跟他一个班了。但是又不能考太高，所以我每次都特意只超过及格线几分。”

　　只想离你的世界更近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点。只想尽量多一点时间，能看着你的笑，一天天地让时间从指缝流过，只要那样就够了。
　　我并不明白自己心里的想法，也无法对不二说出自己的感受。那一点点复杂而朦胧的情绪，像被小猫的爪子轻轻地挠着，痒痒的，有一点焦躁不安，却并不难受。

　　我慢慢习惯着他的存在，渐渐铭记着他的笑容，直到他离开之后很多年，我才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了他。
　　在微笑中沉默，在沉默中却又忍不住凝视，追寻着自己心中那个人的身影，默默记下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笑，眉梢眼角间飞扬的神采，再在多年后的午夜时分独自在黑暗中重温。那思念便这样漫溢过心中每一个角落，从心底到眼角，化成泪水。

　　然而我是那样开心，因为我知道着这世界上有着这样一个让我如此迷恋的人。只要知道有这样一个人跟我在同一个世界上，我觉得自己就应该幸福得掉下泪来。

　　有多少人，一生求此一人亦不可得。又有多少人，错误地将爱恋系于错误的人。
　　上天对我已多么眷顾。

　　“英二，我要离开了。”靠在学校天台的栏杆旁，不二平静地吐出这么一句。“去那个著名的私立学校。”
　　“是吗？”我心里一颤，马上就恢复了平静。能跟你拥有这共同的三年，我已经很满足。

　　我抬头，满脸灿烂的笑容，“不二确实应该去那样优秀的学校深造。”
　　那并不是装出来的，我是真的为不二感到高兴——虽然也是真的是为两人的分别感到悲伤。
　　“英二，我走了之后，你呢？”
　　“我吗？我会去专门的音乐学院，这是我从小的梦。以后我会开个人演唱会，然后对着观众鞠躬——”英二后退一步，认真地对着现在还并不存在的“观众”鞠了一躬,“就像这样。能把音乐带给喜欢音乐的人，是很开心的事情。”
　　“那很好。”不二笑着说。“以后，也不要忘了常联系啊。”
　　“一定一定。”
　　我一边这样笑着回答，一边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一直望到眼睛里将落未落的泪被风吹干。

　　“后来，听说他高中毕业后去了海外留学。果然，一直都是个很优秀完美的人呢。”
　　“也许……也许他能够接受，只要你说出来，还是有可能的，不说出来，就什么可能都没有。”
　　观月后半句话没说出来：即使，在你生命的尽头，也这样坦然吗？
　　“不管他能不能接受，这都会对他的人生产生不可逆转的影响……我没有权力用这种不被世人所祝福的感情去打扰他的生活。在他的生命里，上天能给了我三年属于我的时间，在我的生命里，我能知道有这样一个我所深爱的人，跟我在同一世界上，我已经……足够幸福了……”
　　观月初沉默了，他望着眼前的人，仿佛觉得他马上就会变成一缕清风，飘散而去。

　　很多年之后，观月还能回忆起在温暖的午后，那个有着纯洁笑容的人对他说的话。
　　——“人和人的命运，就像不可回头的直线，既然相互交错，就必然会渐渐远离。谁也无法知道，是否在某一天，在某一个十字路口决定向左还是向右的那一瞬间，就是改变自己命运的那一只蝴蝶的振翅。相互交错的命运，正是因为可能性太多，才显得独特而奇妙。”

　　——“所以每一段缘分，都值得让你去感恩。你应该感谢你能遇见这个人，而不是去奢求拥有这个人。因为没有人可以真正完全拥有另一个人。拥有这个词太沉重太奢侈。没有任何一个人，他的心和他的生命，是完全属于另一个人的。”

　　——“我们不是永远的住客，只是在对方的世界里来了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