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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竹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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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人已经到了七七八八了,叶琛每天都是家里司机接送,赶在不早不晚的时间到学校。
“班长~专门给你买的,嘿嘿!”谭思乐借花献佛地献着殷勤。
叶琛眉尾一挑,打量着谭思乐,“哟,这么好心?”
叶琛坐在座位上,尽管谭思乐是处在居高临下的位置,他还是在叶琛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威压下没了胡说八道的自信,随机改了话术,“哎呀…好吧,其实是学霸和我同桌买的,不过我拎了一路,也是有苦劳的嘛~”
叶琛知道他的花花肠子,这样一定是有求于他,“又想让我帮你打掩护,装病逃掉晚上的语文自习?”
谭思乐摆摆手,“没没没!这次还真不是!就是…政治课你坐直点帮我挡挡呗,我昨天睡得晚,偷偷打会盹,好班长,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一表人材的叶大少爷!求你了~”
叶琛本来想着拒绝谭思乐的无理要求,但顷刻间他又改了主意,逗弄这个人一定很好玩,他看着谭思乐,食指弯曲,骨节在嘴唇上轻轻磕了两下,眼里萌生几分不易察觉的戏谑,坏笑到:“行啊,小事儿”,嘴上是这么说的,心里却在偷偷盘算等会趁他睡熟就把腰弓下去,让谭思乐的睡姿一览无余地暴露出来,政治老师最讨厌他的课被当成补觉课了。
谭思乐为了趁早吃上饭是一路跑来的,沈星宇和凌熠被他丢在后面。
叶琛对姗姗来迟的凌熠和沈星雨道了声谢。
上课铃响之前,叶琛突然想起件事,侧过身问:“对了,你们觉得南知意怎么样?”
谭思乐的八卦雷达启动,饭也不吃了,“你要追她啊?”
叶琛白了他一眼,“追你个头,黎老师前两天找我,说南知意最近的表现有些奇怪,迟到的次数有点多,还总是一副草木皆兵的样子,但她什么也没问出来,就想着让我问问,说是同学之间可能好说话一点,但我连话都没跟她说过,估计还不如黎老师能问出来的多,这让我怎么办?”
南知意执意要做班里的透明人,她十分内向,成绩在试验班也不算出众,不管是课间还是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时间,她总是喜欢一个人默默地待着。
但她的样貌却不那么低调,生的十分白净,五官小巧精致,脸蛋线条圆润,是在高中男生心里非常受欢迎的那挂,刚开学就被几个男生送过情书。
她似乎非常抵触被人接近,同意或是拒绝都不表态一味逃避装看不见,在得不到任何回应之后,追求者们觉得她性格实在不讨喜,便也不再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慢慢地,她的存在感越来越低,以至于同学们有时直接忽略这个人的存在也不会觉得有任何奇怪。
谭思乐嘴里吃着东西,含糊的说:“之前我@#?%&”
叶琛扶额有些无语,“咽下去再说!”
谭思乐听话地咽了食物,“刚开学没多久我人还没认全,但她长得蛮好看的嘛我就有印象,有次我在路上遇到她,我一看新同学,就兴冲冲从后面跑过去跟她打招呼,当时我就是从后面拍了一下她,然后她好像受了很大惊吓似的…就这么跑了,她竟然直接就跑了!我直接就懵逼了,我有这么吓人吗???怎么说我也长了张花花公子的脸,从小到大也没少收过情书巧克力什么的,想不通想不通,大概是被我帅到害羞逃跑了吧!”
“…” 叶琛白眼要翻到后脑勺了,想把豆腐脑扣他头上。
谭思乐对自己还是非常有信心的,他并不把叶琛的白眼放在心里,“唔,反正呢,当时我没当回事,不过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奇怪,她好像是在害怕什么人似的,或者说是很怕我当时的举动。”
凌熠:“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可能是有过什么不好的经历,这些事如果她不愿意敞开心扉地说,任何人打着为她好的旗号逼她说,都会对她造成伤害。”
“也是”,叶琛咬着勺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得找个合适的机会。”
期中考试之后,日子好像按下了快进键,转眼已是十二月底,鹭市虽然是个靠南的滨海城市,冬天仍是有些阴冷的。
小区里的高层星星点点的亮起了灯,不知是哪家的小狗吠了几声,属于夜晚的宁静便被彻底打破了。
早起晨练的叔叔阿姨用地道的方言唠着家长里短,私家车启动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四处响起,偶而有着急送孩子上学后赶去上班的家长正急切地催促着睡眼惺忪的孩子,街上卖菜卖早点的流动摊贩也逐渐活跃起来……这是属于这座诺大城市的缩影,太多的人被迫接受了这样的平凡,却无法甘于平庸,历经沧桑心中仍留一份清明,挣扎在任命与不甘的撕扯感中。
凌熠一边穿着外套一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就剩五分钟了,得快点儿,等会儿跑两步好了,都怪冬天的衣服不好穿,耽误时间。”
这两个月来,凌熠和沈星雨总是隔三差五地约着打卡学校附近的好吃的,他是这么跟沈星雨说的,“你知道吗,学校附近的苍蝇小馆才是最~好吃的,以前我都没有这样尝试过。”
洛雯听到动静,从厨房探出脑袋,柔软的睡衣外面套着围裙,手里还举着锅铲,问:“小熠,你要出门了吗?这还早啊?不在家吃早饭了啊?”
凌熠一边弯腰穿鞋一边回话,“不了妈,你跟爸吃吧,约了朋友,我出门啦!”
“钥匙!钥匙没拿!”洛雯喊住他。
半个身子都探出家门的凌熠转身够到了挂在玄关的钥匙,留下句“爸妈再见”就一溜烟跑了。
凌书安还不忘在后面叮嘱,“过马路慢点,别着急!”
“知道啦!”凌熠人影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个尾音。
家里一般都是洛雯做饭,但只要凌书安在,就从来不会让她一个人忙活,会在厨房打下手,洗菜切菜洗碗刷盘子。
听到凌熠说约了朋友,立刻停下来手上切菜的动作,挤到了洛雯身边,目送凌熠出门,对身边的老婆笑了笑,说:“我们小熠这是交到朋友了,真不错嘛,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洛雯对凌熠交朋友这件事有些执念,语气里是按耐不住的兴奋,“是啊,真难得呢,有机会一定要请来家里坐坐。”
沈星雨已经到车站了,他将冰凉的双手捧到嘴前,埋头哈了口热气,暖了暖,那双手纤细修长,轮廓硬朗,骨节分明,若隐若现的青色血管从藏在袖口的手腕处顺着手背蜿蜒到手指末端,能轻易挡住他的整张脸。
待手指稍稍有了些温度没那么僵硬,他抬起头,恰逢不远处凌熠一路小跑的身影映入眼帘。
凌熠下半身穿着一条淡蓝色宽松牛仔裤,裤脚随意的堆在纯白的AF上,校服外套规规矩矩地穿在身上,最外面套了一件雪白的羊羔绒外套,柔软的灰棕卷发被晨风轻轻撩拨,整个人看起来软乎乎的,像只毛茸茸的温顺小动物。
沈星雨觉得自己荒谬,怎么好端端的对着一个人产生了想顺毛撸一把的冲动。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发了条微信给凌熠:「别跑了,下一班还有五分钟才来,不用着急」。
凌熠瞥了一眼屏幕上弹出来的消息,这才注意到沈星雨正远远地望着他,他冲沈星雨笑了笑,装起手机加快步伐跑了过去,不想让他一个人等太久。
沈星雨看到凌熠冲他笑奔向他,便觉得清晨的寒气都如沐春风般的冰消瓦解了。
凌熠三步并两步地跑到了车站,手撑着膝盖弯着腰气喘吁吁,耳尖和指关节被冷风吹得泛红,脸颊因为运动之后的血液流速加快透出淡淡的绯红。
他就着这个姿势抬头仰视沈星雨,“呼~衣服太厚了跑得我好累,今天又降温了,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沈星雨自觉眼前这人总是能让他在心里团出一团乱麻,怎么都理不清,有股无端的烦躁。
他下意识地挪开了目光,避免了直白的对视,漫无目的地顺着公车驶来的方向看向道路尽头,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圈,“有点吧,不过还好,习惯了,我不喜欢穿得太多,行动受限的感觉不太舒服。”
凌熠平复了气息,直起身,耳朵没有脂肪的保护,经受不住寒冷,有些钝痛,他用手捧了口喝出的热气捂住耳朵,顺着沈星雨的目光看过去,“车怎还不来,好冷啊。”
沈星雨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背影,‘可爱’这个词毫无预兆的冒出来,他眯了一下眼睛,觉得自己可能是被冻傻了。
或许真该加件衣服了。
一中后面的居民区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一个国有企业的家属院,承载过无数想要改变命运的青年的幻想。
时过境迁,企业搬移,很多人也跟着一起离开,砖混的房子和留守的老人为这片区域染上了终年不散的沉闷暮色,沉淀成为时间洪流的底沙,与这片高楼林立的繁忙街区互不相融。
今天沈星雨和凌熠要去的甜品屋正好开在这个家属院里,有个很文艺的名字,叫‘竹青’。
老板是一个面色和善的婆婆,店开在一楼和居住区连通着,售卖所有的糕点都是她和女儿每天现做的。
做糕点是婆婆一直以来的兴趣,退休之后她开了这家小甜品店,女儿是自由职业者,每天空闲的时候会帮忙打理,这家店在一中的学生口中很有名气,但大部分都是中午来光顾,早上的时间必须得争分夺秒地用在多睡两分钟上。
晨雾似是还飘渺的浮在空中,除了偶尔见到锻炼的老人,这里完全可以用冷清来形容。
凌熠咬了一口刚买的芋泥卷,腮帮子鼓起来像只小松鼠,沈星雨今天总是忍不住看他,还偏偏跟各种小动物联系在一起,怕不是失心疯了。
凌熠也好奇沈星雨为什么在看自己,咽下嘴里的蛋糕问他:“怎么了?”
沈星雨不答反问:“你很喜欢芋泥吗?”
凌熠:“你怎么知道?”
“你几乎不会这样大口吃东西”,沈星雨嘴巴鼓了口气,指了指自己的面颊。
凌熠被他有样学样逗笑了,“哈哈哈,有这么明显吗?你刚刚...是在观察我啊。”
沈星雨想辩解,“不是…”
话没说完就被凌熠打断了,不过正好省了他给自己找理由。
凌熠:“你听,是不是有女生在哭?”
沈星雨仔细听了一耳朵,的确有哭声,那哭声里还夹杂着争执。
沈星雨:“应该在前面巷子里。”
往一中走的路上有一条小岔路,这条岔路很窄,两边被居民楼夹着,外墙上爬满了茂盛的爬墙虎,路的尽头是道围墙,即便是白天巷子里也是暗昏昏的,几乎不会有人对这里投来多余的目光。
两个人刚走到巷子口,沈星雨还没反应过来,胸前就被塞了个东西。
凌熠把书包丢给他已经冲进了巷子里。
“喂!”沈星雨心里暗骂一句,“靠!会打架吗就往里冲?”